第八十八章
    帶著五分酒醉，石至順勢躺倒在地板上，仰麵向上，攤開四肢，微微醉紅的雙眼望著小白：
    “過來。”
    小白放下手中的酒杯，歪歪斜斜地爬過來，貼著石至躺好，把臉貼在石至的胸膛上蹭了蹭：
    “醉了？”
    石至笑著，親昵地撫-摸著小白的臉：
    “剛剛好。”
    小白不解，抓住石至撫-摸著自己臉的手，
    “什麼剛剛好？”說完，把手緩緩移到石至的下麵，揉搓著，很曖昧的聲音調笑道：
    “是這裏剛剛好？”
    石至把小白的手牽回來，微微笑著：
    “人在半醉半醒的時候是最清醒的，我說的，是這個。”
    小白又往石至的懷裏擠了擠：
    “真是醉了。”
    石至仰麵向天，目光有些迷離。
    “那天，我和他也是一起喝酒，那時，我早就知道他偷偷喜歡我，我們班裏，我們係裏，有很多女生都喜歡我的。他生得又矮又瘦，衣著土氣，說話做事都不爽快，性格一點兒也不討人喜歡，又是一個男生，我怎麼會喜歡他呢？我就常常在心裏笑他。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一想到他老是在背後偷偷看我，還有那雙一被我撞見就躲躲閃閃的眼睛，我就想著把他上了……那時我自-慰，想的都是女人，可後來想著想著就變成他了，眨著兩隻孩子氣的眼睛偷偷看我……害得我都想揍他一頓，都是他害的我。我覺得我早晚得上他一次的，然後再打他一頓，再痛痛快快罵他一次，那時我就這麼想的。哼，要不是他主動上來偷吻我，被我抓住，順水推舟上了他，我一定會用暴力強-奸他的……”
    小白嗤笑了一聲：
    “傻瓜，那時你就已經喜歡上他了。”
    石至也嗤笑著自己：
    “是啊，可我那時不知道啊……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喜歡一個男的啊……那時，我看見他跟男生說話我就生氣，看見他跟女生說話也生氣……他每天晚上出去給人補課賺錢，我還背地裏偷偷地跟蹤過他，看他到底幹什麼去了……”
    “那叫嫉妒。”小白插嘴道。
    “對，是這樣的。後來畢了業，大家各忙各的，我不能總看見他了，我就想他，想看見他，我這才慢慢感到我原來是喜歡他的。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光是承認喜歡一個男人我都用了好幾年的時間，而我不結婚？不生小孩兒？隻跟他一個人好？這些恐怕我一輩子也沒勇氣做的，想著都怕……”
    “這方麵，他比你勇敢。”小白又插嘴。
    “對。他凡事都認真，麵對感情更是如此。他性格很執拗，我那時隻想著他是我的一個好友，彼此守著共同的秘密，不幹涉彼此的生活，高興就在一起，然後就各幹各的去，輕鬆隨意。可他卻不肯這樣，把他那不顯山不露水的感情全投入到我一個人的身上，這讓我感到和他在一起有很大壓力……”
    “他的靈魂比你高尚，你跟本不配他這麼愛你。”小白接著插嘴。
    “對。我試過各種方式想讓他明白我們這種感情是不能這樣認真的，可他還是那樣。你知道嗎，在我們一起的十八年裏，除了我，他沒有過第二個男人……”
    “跟我們比，他是天使，是最值得愛的人。”小白繼續插嘴。
    “對。他從來沒纏過我，從來沒說過一句非要跟我怎麼怎樣，更沒有對我提出過讓我為難的任何要求。我結婚，生孩子，不停地找女人，找男人，一次次傷他，他隻會哭，連跟我吵架他都不會，隻是躲起來一個人獨自傷心……”
    石至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他孤獨一個人，艱難地過生活，我隻索取他的身體……快二十年了……我也知道他需要愛情……也知道他活得不開心……知道他需要我……可我都做了什麼……”
    小白沒插嘴，因為他的淚下來了。
    “我真是自作自受……他終於對我失望透頂了……上帝收回了他對我的愛……報應……”
    石至緊緊地擰著眉，閉上了眼睛，淚水順著臉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
    “為什麼非得在我深深愛上他……願意為他勇敢的時候……再也不願意離開他的時候……”
    小白抽泣了一下：
    “怨不得別人……是你自己……”
    石至開始隱隱抽泣：
    “我真恨我自己……為什麼沒有好好把握那麼真摯的感情……事到如今……全是後悔……全是遺憾……”
    石至的言語已帶哭音。小白起身，用揣在兜裏的紙巾輕輕擦了擦石至臉上洶湧而出的淚水：
    “別這樣折磨自己了，愛情走了，誰都無可奈何呀……你試著……放開手吧……”
    石至騰地立起上身，立刻大哭出來，不要命般地扯著自己的頭發：
    “我放不開！放不開呀！”
    小白上前用力抱住石至：
    “你全哭出來吧！”
    死死抱住小白，石至嚎啕大哭起來：
    “我活不下去了……他真的不會再要我了……我怎麼辦……小白……你救救我……”
    石至哭得那樣無助，痛徹心扉。
    那是連命都不要，隻想把自己哭死過去的哭泣。
    伴著石至的哭聲，新年的鍾聲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