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穿著一件藍色的睡袍，陳瀚雲站在了陳皓明的麵前，並不踏實的幾個小時的睡眠有效地緩解了他的疲勞：
    “陽不見了。”
    陳陽是在他們兩人睡覺的時候醒過來離開的。
    陳皓明神色憔悴，結實的身體在此刻顯得格外虛弱：
    “他一個半小時前就出去了，您不用擔心，有人跟著他，不會出什麼意外的。”
    “他現在在哪兒？”陳瀚雲知道了，兒子處在陳皓明的監視之中。
    “哼，這還用問嗎？他去找他的情人了。”陳皓明死死地擰著眉頭。
    陳瀚雲平靜地坐在了陳皓明的旁邊，望著窗外一抹玫瑰色的餘暉：
    “頭些日子，陽突然跑回家，告訴我，他愛上了一個人，他說他非常非常愛那個人，想一輩子都跟他在一起，希望我能支持他的感情；我當時就有一種感覺，他說的那個人可能是有一些問題，所以他才會這麼鄭重其事地跑來跟我說；我問他那是怎樣一個人，他都沒有猶豫一下，說他愛上的人是他的一個老師，是一個已經快四十歲的男人……我當時嚇了一跳，我從來沒想過陽他會喜歡一個男人；可還沒等我開口說話，他就瞪著眼睛跟我說，無論我什麼態度他都要跟那個人在一起，因為他愛那個人，那個人也愛他，所以誰也沒有權利不讓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
    陳皓明的目光愈來愈冷冽，他也盯著窗外那如血般鮮紅的夕陽。
    “……我問陽，你幸福嗎？他說幸福；我又問他你快樂嗎？他說快樂……我就跟他說：爸爸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幸福快樂，既然你說已經找到了這些，我就支持……可是，他的神色卻還是很沉重，我問他為什麼，他搖搖頭兒不肯說……”
    “那我來替他說，二叔，”陳皓明冷冷地打斷了陳瀚雲的話；
    “他沉重是因為我，至於為什麼因為我，您恐怕已經知道了吧，不然，您不會來我這兒的吧。”
    陳瀚雲靜靜地坐著，問著窗外的美麗夕陽：
    “皓明，告訴我，你是怎樣理解幸福和快樂的？”陳瀚雲的語氣是那樣的平靜，仿佛他在和陳皓明探討著一個很輕鬆，很無關緊要的話題。
    陳皓明的目光越發的冰冷深邃：
    “我不知道什麼叫幸福快樂。自從看見陽的第一眼起，我就注定跟幸福快樂無緣了，每天伴著我的，隻是痛苦而已……”
    陳瀚雲收回看著夕陽的目光，看著陳皓明此刻就正在彌漫著痛苦的眼睛：
    “如果在一起的兩個人，體味的全是痛苦，有的隻是彼此的折磨，那為什麼不鬆一鬆手，也許，你們就會擺脫了這痛苦與折磨，有機會去尋找幸福快樂。”
    陳皓明沒有說話，過了半天，他才重重地搖著頭兒：
    “二叔，我隻告訴您一句話，除非我死了，不然，我是不會讓陽離開我的……”
    陳瀚雲停了停，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前：
    “可是，皓明，陽他現在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他遲早總會離開你的，除非讓他愛上你，不然，你拿什麼留住他啊？”
    陳皓明的表情怕人的凶狠：
    “他不愛我，我愛他啊……我就用‘我的愛’留住他……”
    “皓明，你想沒想過，你對阿陽的，這不叫‘愛’，而是你一種近乎病態的偏執。”
    陳皓明冷冷地看著陳瀚雲的背影：
    “我早就病得不可救藥了……”
    陳瀚雲轉過頭來，看著陳皓明：
    “皓明，拋開阿陽，你是我的親侄兒，我不希望看著你就這樣痛苦地活下去，你有更好的選擇；你試著把心從陽的身上移開一下，你會發現其實這個世界上還有別人。”
    陳皓明重重地冷笑了一聲：
    “哼，您從來都在做著‘更好的選擇’！嬸嬸死得真是不值！”陳皓明說著，斷然起身，向屋外走去。
    陳瀚雲看著陳皓明離開的背影，歎息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