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毛本想發作，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於是臉上的表情頃刻間轉為詭異的笑。
    方少白微眯了眼。
    綠毛直直望著方少白，對身後的人揮揮手：“帶他上來——”
    人群分開一條道，一個少年被兩個混混壓進圈內，狠狠的摔在地上。膝蓋磕上碎沙石，他卻隻是抿了抿唇。一直垂著眼瞼，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看到來人，方少白眼裏閃過一絲寒光。轉眼將情緒壓下，換了雲淡風輕的表情：“怎麼，這是——”
    突然將那少年踩在腳下，撇了撇嘴：“喲，如果方大少爺都不知道的話，那真是太遺憾、太可惜了——哈哈——”
    這一聲笑惹得其餘人全數笑了起來，刺耳嘲諷的聲音魔音般直往耳朵裏鑽，那少年的表情終於有些不耐，終於開了口，“夠了！”
    “咦？”止了笑意，綠毛有些好奇的眨著眼睛望了望腳下的人：“原來你會說話啊——”不禁有些氣餒，於是腳下加重了力度：“哼。原來竟是忠犬一條。嗬，真是可笑！！”
    “那也比你們可悲強。”那少年突然變了眼神。方少白的出現令他意外，從未想到自己的老大有一天會為自己前來。
    但是隻有方少白自己知道，雖是自己重義氣的人，可是此刻真正想做的就是發泄，而後——墮落。
    眼神望著自己的手下，方少白幾步走去，一腳踹到綠毛的腳腕，不理會在一旁打滾的人，直直蹲下身，替那少年拂去臉上的髒土，聲音平靜的毫無一絲波瀾：“怎麼這麼不小心——”雖是這樣的語氣，卻絲毫沒有責怪的意味。
    “我——”那少年欲言又止，最後垂下腦袋：“下次不會了。”
    “希望如此。”輕扶起他坐在一旁，不忘囑咐：“坐在這裏，如果你插手，那麼——”
    那少年一驚，竟真的被老大猜中他的心思。於是隻好乖乖的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邁著極其優雅的步子，方少白再次走回了那個圈子。直直走到綠毛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不堪一擊的人，凜冽的眼神不再是起初的雲淡風輕：“乖乖回去吧，這樣我便不再和你計較。”轉了身，竟真的準備離開。
    “你——”綠毛咬牙切齒，怒瞪著他的眼神似要噴火，剛要起身，腳下卻吃痛的跌坐回去，隻得怒氣橫生的大手一揮：“操！給老子廢了他——”
    一聽有架要打，小嘍囉們登時眼睛一亮，圍著綠毛的人群刷的閃開，全數衝向將背影留給他們的方少白。
    耳旁傳來一陣疾風，方少白耳側一偏，直直躲過那暴力的拳頭，回身一個手肘抵去，那人登時彎了身子。
    被一群人圍著，方少白的眼裏卻毫無懼意，閃閃發亮的眸子一一凜冽的掃射過去，所有人的動作都滯了一秒。怔忡間，一個飛腿掃過，地上便又趴了一片。
    幹淨利落的動作，渾身散發出的霸氣，這還是剛才那散發著落寞的人麼？那少年怔怔的看著自己的老大，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變的黯淡，唯有那個人，在獨屬於他自己的舞台上張揚青春。
    “喂，你沒事吧？”方少白的聲音傳來。
    “哈？”回過神，竟隻剩下他們兩人，“其他人呢？”
    在那少年身旁坐下，望著這荒涼依舊的場景，聲音裏透著說不出的疲憊：“走了。”
    這、這麼快？！
    半晌，那少年無力的垂下頭：“謝謝老大。”
    似乎對這樣的稱呼太過陌生，於是淡淡的重複了一遍：“老大？嗬嗬。”輕笑出聲，轉頭望了望身旁的人，輕輕拍拍他的頭：“這麼小就出來混，家裏不管麼？”
    那少年低下頭，緊抿的唇泄露了他的糾結，“我沒有家——”突然又想到了什麼，於是改口道：“不，組織就是我的家！”
    被他逗樂了，方少白的心情似乎變的輕鬆。重新打量著這個男孩，不過十四五歲，卻有著不似同齡孩子的冷倔。
    “你叫什麼？”
    “小強。”聲音極低，似乎也為自己的名字不好意思。
    方少白一時沒反應過來：“小——強？”
    小強別過臉，仔細看去，臉上還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因為他們都說我的生命力很強。”
    這樣濃烈的自嘲意味惹的方少白蹙了蹙眉，突然有些感觸。相較小強的人生，其實以前的自己，真的很幸福，隻是後來——
    重重歎了口氣，小強在一旁悄悄的觀察著他的表情。
    “還是換個名字吧。”
    小強狠狠點了點頭，期待的眼神望著他。
    一抬視線，入目的便是滿地的荒草。“就叫小草吧，同樣具有頑強生命力的生物。”
    “小——草——“小強低低重複了幾遍，突然開口唱了那悲傷的歌謠：“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顆無人知道的小草——”唱著唱著竟流了淚，卻即刻狠狠的擦去：“好，我是小草，我是小草！”
    兩人坐了許久，方少白手機突然響起。
    “方少~~~~，你到底在哪兒啊——”聲音裏透著擔憂和無奈。
    “你說呢？”
    “啥？！！”震耳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遞過來：“方少你真的自己去了？”
    隱約間小草看見老大額頭劃過一絲黑線，隻見他低低說了句“我很累，回頭再說”便直接關掉手機。
    起身拍拍灰黃的塵土，對依舊怔愣的人淡淡笑了笑：“我們走吧。“
    天空逐漸黯淡下來，兩個人影走在這荒地上，仿佛永遠都沒有盡頭。一陣陣冷風吹過，帶著絲絲寒意，可小草卻覺得自己的心裏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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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約跟出去後便不見了他的人影，此刻一個人默默的走在路上。
    “你在這裏幹什麼？”
    聽到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何約驚喜的抬頭望去，果真是他。“你終於回來了——”
    心裏擔心的緊，急忙上前繞著他轉了一圈四下打量了翻，見沒有受傷這才放了心。突然注意到一旁靜靜的站著的少年，指了指：“這位是——”
    “小草。”
    少年訥訥的打了招呼：“你好。”這位——不會是老大的女人吧？小草不禁心裏暗自八卦了番。
    知道他在想什麼，方少白突然輕敲了敲他的頭：“不許胡思亂想，否則——”
    何約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你們兩個好奇怪，在密謀什麼？“
    “沒有，真的。“小草斂成嚴肅的表情，佯裝無辜。
    何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拉過他：“回屋吧。”
    那樣親切的笑，自然的神情，似乎對小草的出現毫不意外。何約什麼都沒有問，因為她知道，隻要他平安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