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生命 09年4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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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於死之懸崖,生之絕地的我,即使是極淺薄的一件事,都能引起我強烈的內心震動。
現在的工作(在食堂賣早餐)是需要早起的,昨天淩晨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手機上顯示04:44,我瞪大了原本睡意朦朧的雙眼:444代表死死死,冥冥之中有什麼在催促我麼?我已經在不斷的衰竭了,從查出有病的那天起,到今天為止,我已經瘦了16斤了,原本96斤重,現在隻有80斤重了。瘦了我很高興,因為我畢竟是個女孩子。高中的時候我生物學的很好,知道當人體無法攝取足夠的能量時,就會消耗自身所儲存的能量,先消耗的是肝糖元(貯存在肝髒裏),再消耗脂肪(儲存在人的肚腹、大腿根部和大臂內部),再消耗蛋白質(人體大多數肌肉和內髒都是由蛋白質構成)。到消耗蛋白質時人已經離死不遠了,消耗蛋白質就是消耗人的內髒,內髒消耗完了,就消耗人的肌肉筋腱。當所有的這些都消耗完了時,人就死了。
在學校的圖書館裏看到一本書,名叫《世界的血》,是世界各地戰爭中最震撼人心的照片,是戰地記者們以自己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其中有一幅萬人坑的照片,瘦骨嶙峋的屍體一層層赤裸著堆疊在一起,肚腹幹癟,手臂和大腿隻是一層皮包著骨,有些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了。
看到這張照片的一瞬間我的心情是極複雜的,也不知道要怎麼說好:憤怒。人即使是死了也還是人,也有人的尊嚴,為什麼不將他們好好收斂一一埋葬?至少不要讓他們死了遺體還赤裸著!悲哀。原來在死亡麵前我們沒有什麼不同,我們是平等的,一樣無力,一樣無奈。不論我們生前有多少財寶、有多麼顯赫的家世。惡心。仿佛那些散發著人體腐爛惡臭的屍體,馬上就會從書中一具一具掉出來,出現在我眼前。
不喜歡在帶格的本子上寫字,被束縛的感覺充斥在每一個字間,每寫一個字總讓我“舉筆維艱”,本子上的每一篇心情日記,我都是後抄寫上來的,第一次寫的時候是在一張什麼都沒有的A4白紙上。白紙,給予我天馬行空般的思想以落腳的實地,卻不會給我以被束縛的感覺。
我喜歡自由,沒什麼比自由更寶貴,更讓我珍惜。身在樊籠仍能仰望天空,想象星辰萬年以來的軌跡,鳥兒飛過的樣子,雲變幻無常的形狀。身體的自由固然寶貴,然而心靈的自由才是最重要的。我思故我在,這句話太過狂傲,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心靈自由的重要。世間萬物有它們的生息規律以及驚人的美,為誰而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見證了它們此刻的生,此刻的美。
回寢室的路上有連續不斷的、人造園藝般的人造林,四月,春回大地的時節,人造林也按時令發芽了,嫩嫩的,綠綠的,如新生嬰兒般的甜美可愛。然而中午的時候,一群拿著斧頭和鋸子的家夥來了,將那些嫩嫩的、綠綠的、如嬰兒般甜美可愛的數給砍了!
這對它們是多麼不公品的事!城裏貧瘠的土地、汙染的空氣它們也許十分的不喜,甚至厭惡,可是它們還是被栽進了這貧瘠的土地,吸收這肮髒的空氣!它們沒有抱怨,沒有怨恨,照樣每年長出嫩嫩的葉、綠綠的芽。人們隨手折它們如新生嬰兒般的甜美嫩枝,它們沒有叫疼也沒有躲,現在竟以怨報德將它們可愛的樹枝給砍了!要知道數也是有生命的啊!隻是它們不能開口說話罷了,為什麼要這麼折磨它們呢?!
我站在那裏呆呆地看著他們揮舞著斧頭和鋸子砍那些翠綠美麗的樹枝,心裏湧出了莫大的悲哀。即使現在攔下他們,他們等我走後不會砍嗎?!我能天天看著他們不讓他們砍麼?!能嗎?!如果我現在去找校長,等我和校長商量好時樹早就被他們砍了!更何況校長那麼忙,80%的可能性是見不到他的。即使見到了,一聽說我是為樹求情,大概會罵我一句“瘋子”或是“神經病”然後將我趕出來吧?越長大就越明白,大多數事情不是你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這其中的彎彎繞太多了,多得我寧願不長大,還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為什麼事都一心盡力的小孩。
我慢慢的蹲下來,用手指輕觸那猶有汁液滲出的樹枝,淚落了下來:對不起!樹!真的對不起!我是一個膽小鬼,顧慮的太多。樹,請原諒我,原諒我不能保護你,眼看著你被砍,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