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後，千絕麟因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
    但是無妄穀穀主剛走，白虹山莊莊主就來了——他們事先約好，在六月下旬會麵。
    想要推翻朝廷的話，白虹山莊可是不能缺少的盟友。
    剛剛醒來的項滄寒還不是很清醒，所以連白虹山莊的莊主來到也隻是草草準備了一下，便出去迎接。
    一看見那個人，項滄寒就怔住了。同樣是一襲白衣，眼前的人卻有著與眾不同的氣質。清冷，飄逸，一塵不染，簡直是不食人間煙火。那勝雪的白衣讓人感覺仿佛隻要讓它沾上一絲鮮血，都是極大的罪惡。
    這個人，不，他不應該是一個人。他是神仙。
    這個神仙般的莊主。。。他身後站著的，不就是——自己上次在驛站遇見的，擁有豔陽一般明亮笑容的人麼？
    “那麼像。。。。和他，居然那麼像。。。。。”白衣莊主喃喃道，“為什麼。。會這麼像。。。。。”
    秋風蕭，易水寒。
    “。。。。。我走了。”玄衣男子凝視了窗外繽紛的落葉許久，握緊了手中的劍。
    白衣男子道：“。。。早點回來。”
    “。。。恩。”玄衣男子提起劍走了出去，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那個秋天，比往常的秋天都要寒冷。
    他清楚地記得，他離去時的眼神。
    那樣堅毅的眼神。。。。那人，大概早已抱了必死的決心吧？
    破釜沉舟。。。滄夜，還真像你的風格啊。
    “莊主？”見項滄寒不解地望著自己，風若息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請問莊主。。。怎麼稱呼？”
    “風若息。稱我為若息便好。”
    項滄寒道：“在下項滄寒，請多指教。”
    聽見這個名字，風若息在那一瞬間有些失神。
    項滄寒嗎。。。。夜寒？
    “。。。滄寒可有兄長？”自己最終還是按捺不住了嗎。。。。
    項滄寒又是一怔。“有啊。在下兄長名為項滄夜，是江南有名的劍客呢。可是，我已經十年沒有見過他了。。。。怎麼，莊主。。若息認識我兄長？”
    “不，我們不認識。”風若息道，“隻是久仰他的大名，想見他一麵而已。。。真是可惜。。。”
    何必自欺欺人呢？自己明明再也見不到他了。。。。。。
    項滄寒道：“沒關係，我哥總會回來的，到時候我介紹你認識就行了。”
    風若息的眼眶有些潤濕。他忙轉移話題道：“你腰間的那柄劍很精致。。。能借我看一下嗎？”
    接過項滄寒遞過來的劍，風若息清楚地看見上麵刻著“翩雨”二字。
    翩雨劍。。。。
    “你的劍真漂亮。”白衣少年道，“能借我看看嗎？”
    玄衣少年笑道：“沒什麼，隻是一把劍而已。你要是喜歡，我可以鑄一把送給你。”
    “真的？”“當然，這把劍就是我自己鑄的，名為‘翩風’。還有一把‘翩雨’，在我弟弟手上。他今年才五歲，不過他似乎並不喜歡舞刀弄槍，隻對讀書感興趣。”。。。。。。。。
    玄色的劍柄，銀白色的劍身，早已在記憶中模糊。。。
    可是，眼前這把翩雨劍，緋紅色的劍柄，淡青色的劍身，卻讓人感覺如此熟悉。。。。
    仿佛，在自己麵前的不是翩雨劍，而是翩風劍。
    為什麼，這種朦朧的錯覺。。。。竟如此真實？
    風若息把翩雨劍還給了項滄寒。
    “你的劍很漂亮。”
    項滄寒道：“其實我哥的劍也很漂亮，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讓你見識一下。”
    “。。。。。好。”風若息笑了笑，明眸中閃著悲哀的光芒。
    身後，一身戎裝的舒雲天悄悄地別過頭，拭去眼中氤氳的水霧。
    “二位遠道而來，長途跋涉，一定十分疲乏。在下為二位準備了兩間客房，請二位稍作歇息。”龍騫行道。
    風若息道：“那就麻煩你了。”
    在與舒雲天擦肩而過的瞬間，項滄寒道：“這位大哥請留步。”
    舒雲天轉過身來。“有什麼事嗎？”
    “項某是否。。。。曾與大哥有過一麵之緣？”
    “好像是有過。。。在下舒雲天，白虹山莊精英。”舒雲天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項少俠就不必自我介紹了，在下對項少俠很是了解。”
    項滄寒道：“項某隻是想知道。。。。為什麼舒大哥總是能夠笑得那麼明亮？”
    舒雲天道：“明亮的笑容，其實未必是真的。我真心的笑容，隻會為一個人而綻放。。。。可惜，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說罷，舒雲天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正堂。
    舒雲天。。。。。。歸來笑望雲天霄。。。。。說的，就是他嗎？
    “滄寒。”風若息似乎想起了什麼，道：“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請說吧。”“。。。不要。。。。。不要去刺殺皇上。”
    項滄寒凝神良久，道：“不。”
    風若息微微蹙眉。“為什麼？”
    “因為。。。。萬一起義失敗的話，這將是我唯一的退路了。”項滄寒握緊了手中的翩雨劍。
    那樣堅毅的眼神。。。。簡直和滄夜一模一樣。。。。。
    為什麼。。。。會這麼像。。。。。
    風若息道：“那麼。。。我也隻好尊重你的選擇。”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古老的黃銅鏡，在殘陽之下映照著翩雨劍的清輝。
    夕陽的最後一絲光線，永遠短暫而美麗。
    隻是，如血的殘陽在消逝之後仍會重生，但那璀璨的星辰，在隕落之後卻永遠也無法再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