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冷家設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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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
年底的時候,冷雨山與長江水路聯盟的爭鬥徹底結束,長江沿岸三十六個大小幫派被冷雨山滅了七個,收編了十二個,剩下的十七個歸了楚狂,二人劃地而治。這場仗暴露了冷雨山的實力,他手底下的人馬不止冷家莊,恐怕從很早以前就已開始招兵買馬,此人的心計野心不可小覷。一場糊塗仗打了半年,得益最大的竟是楚狂,冷雨山辛辛苦苦,平白為他人做了嫁衣裳。如果楚狂背後的那個神秘人扶植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打擊冷雨山不使其一家獨大,那麼此人的心智謀略實在讓人佩服,至少,他跟江鳳璃一樣都看出了冷雨山的危險並更早動手。
第二件事,江湖中新崛起一個神秘組織“黑衣樓”。他們身穿黑衣,臉戴麵具,武功奇高,行事詭秘,一年的時間就吞並了大小十二個幫派,竟隱隱有與白鶴樓分庭抗禮之勢。樓主很神秘,至今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不過江湖傳言,恐怕與雲家族長雲揚有些牽連。
還有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薛家十三爺薛斂失蹤了四年後重入江湖,召回了以前的手下,在冷家莊旁建了座“擁雪軒”,定居於此。
陽春三月,萬物複蘇,冷家莊門前的來客絡繹不絕,今天是冷莊主大宴群雄的日子,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都受到了邀請。
薛斂頭戴紫金冠,腳蹬穿雲靴,一身白袍,腰束玉帶,衣料華貴但式樣簡單,黑刀黑馬,雄姿英發,向前疾行,蕭平緊隨其後。
“前麵可是薛斂?”一人打馬飛馳,聲震寰宇。
此人並未束冠,隻用一根花布條在頭上隨便纏了一下,頭發間隨跑動現出無數串珠鏈,顆顆珠圓玉潤,晶瑩剔透,尋常一顆已是價值連城,此刻,它們卻被隨意的戴在頭上。五彩繽紛的衣服上胸襟袖口處用金線繡滿了花朵,式樣繁複,重重疊疊。若是換一個人穿這身華美至極的裝束,定會毫無美感可言,可此人的氣度卻完全壓住了衣服,讓人覺得,天上地下,這有這樣的衣服才配得上他。這人長了一雙勾魂攝魄的美目,真真是目如秋水,顧盼生姿,眼神淒迷,如夢似幻。五官除眼睛外單看也無甚出奇之處,可組合到一起就給人一種朦朧柔弱的美感,看一眼就再也移不開目光,不自覺的沉浸,忘了今夕是何年。
冷雪的美勝在明亮陽光,此人的美勝在魅惑柔美。薛斂看到冷雪的時候覺得冷雪尤勝三分,看到此人又覺得這人更勝一籌,隻能暗歎南北雙絕果然名不虛傳。不過心中卻也有些詫異:這人向來喜穿白衣,纖塵不染,行事亦神仙一般不食人間煙火,怎麼幾年不見,莫非改了性子?
“若兮,離得這麼近,我又不聾,用得著用內功傳音嗎?”
“我這不是怕你跑了,一時著急嗎?”惜花公子尹若兮笑得燦爛。
“這種宴會,你不是向來不屑於參加的嗎?今兒怎麼來了?”
“還不是為了看你!”
“嗬嗬。”薛斂笑,疑惑的問道,“我回來沒告訴任何人,你怎麼知道的?”
尹若兮稍楞:“唐翌說的。我本來還不信,想不到這個騙人精也有不撒謊的時候!”
“你見到他了?我找他一年了,他在哪?現在怎麼樣?”
“還不是那樣,這一年來更加變本加厲的醉生夢死,不,是混吃等死。雖然姓唐,可唐門裏誰把他當人看,隻怕有一天他死在外麵唐家也不會有一個哭的。再說這小子也不長進,前些日子又是我從妓院把他贖出來的。”
“又逛到沒錢讓老鴇扣了?”
“可不是,這次輸得狠,一身衣服都讓老鴇扒了,我去的時候就穿個褲衩,老鴇叉腰指著他罵呢。”
薛斂莞爾一笑:“他也快三十了吧,總不能一輩子泡在窯子裏吧?”
“三十一了,不說他了,你這些年死哪去了?”
“清河縣,當農民,從船上卸貨扛大包,修過房子打過鐵,縫過衣服補過鞋……”
尹若兮瞪大了眼睛。
薛斂驚歎:“不愧是江湖聞名的大美人啊,連驚訝的神情都這麼好看,嘖嘖……”
“滾!”尹若兮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平生最恨別人取笑他的外貌。
“哎,生氣也很好看啊,真他娘的比女人還漂亮。”偏生薛斂最愛取笑尹若兮。
“你想死就再吱一聲!”
“吱吱吱,我吱三聲了。”
“皮癢?”
“對,就是欠揍了。”
薛斂和尹若兮幾乎同時從馬上跳下,轉眼就廝殺到了一起。蕭平神色平靜,似是司空見慣。冷家莊門前來客本就絡繹不絕,二人這麼一鬧,可就阻了路了。隻聽一個洪亮的聲音道:“兩個小娃娃,要耍回家耍去,別在這丟人現眼,好狗還不擋路呢。”說話之人白發白眉白胡子,臉上贅肉極多,比錢掌櫃還要胖上幾分,膀闊腰圓,聲若洪鍾,正是雲家家主雲揚。
二人向旁一閃,雲揚大搖大擺的走過去,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薛斂搖搖頭:“雲老爺子年紀一大把了,怎麼還是這麼個得罪人的脾氣?”
尹若兮目光閃動:“他也來了?哼,隻怕他來得去不得。”
“哦?若兮有內幕?”
“我能有什麼內幕,走吧,咱倆也進去看看,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哪天有空接著切磋?‘武陵春’上你排第三,我可是一直都很不服氣的。”
“說笑了不是,無聊的人作了首無聊的詩,你還當真不成?我本來也不如你,又四年沒練武,功夫就更不成了。”
“你信不信,咱倆總有一天會好好打一架。”
“好,等這件事了,我陪你玩玩。”
“什麼事了?”
薛斂抬頭示意,尹若兮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就看到門樓上三個朱紅的大字“冷家莊”。薛斂微笑:“等這件事了,我就做一個純粹的農夫,跟心愛的人在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神仙般的日子,再也不理江湖紛爭。”
二人一同進入內堂,冷雪起身相迎。
“在下薛斂,此次代家兄前來,見過莊主。”薛斂抱拳施禮,態度不卑不亢,瀟灑自如,一身白衣更襯得風神如玉,俊朗不凡。
“薛斂?”冷雪驚呼一聲。
薛斂一出現,立刻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雲揚哼了一聲,自顧自喝酒。薛斂雖名為第三,但仇輕舟和夏雨晴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退隱江湖,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第四的雲煙已死,放眼整個江湖能跟薛斂一較高下的屈指可數。
“薛大俠大駕光臨,實令寒舍蓬蓽生輝,小弟今日能請到薛兄,三生有幸。冷家祖宗保佑,有薛兄和尹兄相助,大仇得報,指日可待。二位快請上座!小弟當日不識薛兄的廬山真麵目,多有得罪,還望薛兄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則個。”
“在下早已忘了當日之事,冷莊主不必介懷。”薛斂看著冷雪對這種大場麵應對自如,怎麼看怎麼喜歡。
“薛兄果然氣度恢宏胸襟寬廣,實令冷某佩服不已。冷某有一不情之請還望薛兄答應,素聞‘斬妖刀’乃天下奇兵,不知冷某可有眼福一觀?”
此言一出,大廳中靜的落針可聞,尹若兮看了薛斂一眼。
武林中人大多把兵器看的重逾生命,比如那個總擔心別人從背後偷襲的蕭平,就是吃飯洗澡上茅房,都要握著刀,堅定地認為刀一出鞘必要見血,不是自己的血就是別人的血,否則不吉利。因武人的兵器不輕易離身,所以這也算鑒別身份的一個辦法。冷雪嘴上客氣,但也隻是嘴上而已。
薛斂給了尹若兮一個放心的眼神,把刀遞了出去。
刀長兩尺七寸,刀柄漆黑,刀鞘漆黑,式樣極普通。可越是外表普通,大家的好奇心越重,幹將莫邪,上古十大名劍,哪一個外表花俏了?
冷雪抽刀。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尹若兮微笑。
薛斂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埋了四年,剛挖出來,等過幾天就沒鏽了,那個缺口是我砍石頭砍得,其實這刀不錯,真的,我當年花了大價錢買的呢。”
冷雪疑惑的把刀還給薛斂。
薛斂被冷雪清澈的眼神一看,早不分東南西北了,更有了說故事的興致。
“十幾年前跟雲大哥逛兵器鋪,掌櫃的黑啊,要價三十兩,雲大哥說三兩賣不賣?掌櫃的說不賣,我說十三兩呢?掌櫃的說賣,我說我不買,就是隨便砍砍價。”
冷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薛斂貪婪的看著冷雪的笑顏。尹若兮聽薛斂提到雲煙,目光閃動,神色複雜,似乎沉浸在回憶中,漸漸癡了。
“結果掌櫃的就怒了,抄家夥要跟我們幹仗,雲大哥怕他把自己傷著,就硬把這破刀塞給了我,還說什麼既然是十三兩就注定跟我有緣。”
“薛兄掌中一把‘斬妖刀’,斬妖除魔,匡扶正義,武林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此刀雖不是什麼曠世寶刀,但因薛兄而名流千古,想必跟薛兄確是有些緣分。”
“你信緣分?”薛斂的眼睛亮的邪乎,“那你說,咱們有緣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