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人之情難駐留  第三十四章 ”傷口”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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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的夜像揮散不去的噩夢,冗長的令人不知所措。那破曉的一縷陽光剛剛劃破蒼穹時,急切的心宛如沙漠渴求著甘霖。
    已經第幾天無法安然入睡了,已經哭醒在了第幾個晚上,反反複複中消瘦了不少。
    不隻是秦穆,還有瓊樓閣中那個呆坐至天明的扉言。
    ——穆哥哥,求你了,扉言真的不是故意。
    ——穆哥哥,扉言知道錯了,你別這樣好不好。
    ——穆哥哥,你看我一眼吧,隻一眼就好。
    ——穆哥哥,是扉言愚蠢,我隻想到讓陛下製止而已,並沒有想會害死芙兒。
    ——穆哥哥……
    扉言望著那扇緊閉的門,又一次無力的默默走開。
    瓊樓閣的庭院中,雪人依舊立在那兒,衝著扉言的方向裂出一個笑,可是雪人的鼻子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扉言蹲下身,戳著雪人冰凍的臉地問:“是太冷嗎?怎麼連鼻子也凍掉了?”
    扉言解下了自己披風為雪人披上,點著頭依舊自言自語地問:“這樣好多了吧?為什麼你可以那麼開心的笑著,難道你沒有煩惱嗎?笑得跟傻子一樣。”
    淚忍不住的掉落,落在雪人的身上,砸出了一個個小小的坑。扉言見狀,趕忙捧起了雪想要填滿這些小坑。
    可是扉言總是補不好這些殘缺,那麼的無助,扉言趴在雪人的身上,淚濕了衣袖。
    忽然,有人牽過了扉言凍得通紅的手,扉言看著消失了很多天的那個小鬼,陳玥把扉言的雙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哈了一口熱氣,然後幫他一點點的搓熱。
    “還冷嗎?”陳玥問。
    “……”扉言隻覺得自己在這個孩子麵前哭得真的像個笨蛋。
    陳玥傾身上前,將自己的臉貼在了扉言冰冷的臉頰上,雙手抱住了扉言發抖著的肩膀。
    “臭小鬼,你去哪兒了?為什麼這幾天都不在?”扉言抱住了陳玥,陳玥仰起小臉看見扉言淚花的臉頰,伸手幫扉言擦去。
    “你們都怎麼了?老師,你連父皇也是悶悶不樂的,跟我說說好嗎?”
    扉言垂下眼簾,抽泣著說:“全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言……”陳玥環住了扉言的脖子,輕輕地吻上了扉言潮濕的睫羽。
    扉言的心咯噔了一下,這個孩子在做什麼?自己心又在亂跳什麼?不要隨便闖到別人的心中,這樣太不禮貌了,為什麼不打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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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埋入陰雲,雪花稀稀落落的飄著。
    寒風像利刃般劃過人的臉龐,仿佛在臉上要刻下痕跡。
    校場內已經開始訓練起了平衡練習,所有的訓練的器械都是按照秦穆的圖紙所做。
    秦穆用手捂著嘴低咳著,對一旁的右副將說:“進度不錯,將士們的溫飽沒有問題吧?”
    “回侯爺,都沒有問題,大家自從省親回來以後都賣力了很多。”
    “那就好。”秦穆拉了拉披風將自己裹住,隻覺得風冷得直入骨髓。
    “侯爺,恕微臣多嘴一句,這天冷的厲害,您的身子骨弱還是回去,這邊將士們都還是用心的。”
    秦穆擺了擺手,說:“不打緊的。”說著秦穆向訓練場地走去,將士們挨個同秦穆問好。
    偌大的校場給秦穆帶來的安慰是久違的熟悉,這是他一手策劃,一手操辦,一手布置的。其中綜合了南隱戰術中的水行戰術和木行戰術,講究應戰時遊刃有餘,攻守相結合的原則,同時保留主力軍隊,進行中小型規模的突襲,出其不意攻其無備,讓敵方措手不及。
    所以這個校場大致照搬了南隱的水師校場,秦穆回首瞻台上,原來秦陟便是在那裏坐鎮指揮訓練,而今……秦穆的手指輕觸著自己側臉被頭發遮住的疤痕,又像被突然燙到一樣的收手。
    一切都是真實的,秦穆的心口在隱隱作痛也是真實的,所有的真相說明了什麼,時間正在漂白著他的回憶,他正與過去漸漸地脫軌,還有……
    還有心口的疼,是那人的容顏浮現於腦海時在作祟,一切皆不是夢,沒有人陷入夢中,隻是被淪陷於愛裏。
    秦穆懂了,可以已然來不及抽身逃離。秦穆選擇無聲的默認,自虐一般的埋入心裏,冰封那種子的萌發,等待結束的那天,把它重新栽種,一人孤單守望。
    秦穆決絕,不論春天是否會如期而至或者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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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芳居。
    鵝黃色的梅綻放在深赭石的枝頭,矮鬆的枝椏上載著沉甸甸的積雪,屋內飄出了陣陣酒香。
    “看什麼看,不準碰,聽得沒有?”肖恒把燙過的酒壺掖在了懷裏,扭頭對著一臉賊兮兮巴望著酒的安筱曉說。
    筱曉別過臉,吃著手中的臘雞腿,肖恒嘴角勾起一抹笑,寵溺地揉亂他的頭發,筱曉嘴裏嘟囔著:“煩人,別碰我。”
    “咳——”方桌對麵的人輕咳了一聲說:“你們要視朕若無物嗎?”
    肖恒放下酒壺說:“哪裏的話,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把你叫出來坐坐嘛。”
    肖恒剛說完,桌上的一壺酒像瞬間蒸發了。肖恒揪起安筱曉,攤手示意著說:“拿來。”
    筱曉依舊不去看肖恒,陳淵輕搖了搖頭笑著看著眼前這對活寶,說:“給他不就好了嗎,不就一壺酒。”
    “你讓他自己跟你說,他酒量不行,還喜歡貪杯,貪杯以後就……”肖恒的臉一紅,拉過了正往酒杯裏倒酒的筱曉。
    “幹嘛,找揍啊!”筱曉怒了,拍開了肖恒的手,灌了一杯酒下肚,滿意地舒了一口氣。
    “你若真的喝醉了,可別來找我。”
    “哼,那我出去找別人。”
    “臭小子,你再敢跟我說這麼一句試試看,當心真的讓你明天下不了床。”
    陳淵看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心裏泛著酸,不需要刻意的去營造和安排,甜蜜和幸福的感覺總是那麼時時刻刻的充盈。
    試問他和秦穆之間,何時才能擁有,怕是很難找尋的感覺了,陳淵已經盡力,但是得到的隻是少得可憐的回應。一瞬間的溫存,陳淵都要努力去記憶,怕時間讓它們淡去……
    陳淵更像是個前路未卜的流浪者,流浪的終點是自己給自己找的罪。
    ——愛。
    愛你是我的罪,注定也許是上輩子欠下的,但你可知道,下輩子你要還我,還陳淵。
    木門被叩響,徐磬一臉慌張的進來,說:“陛下,不好了,侯爺在校場暈倒了。”
    “什麼!?”陳淵眥目。
    “已經派了太醫去,似有好轉。”
    “那你那麼急幹什麼,是想嚇朕嗎?”陳淵的心差點被徐磬給嚇出來,但懸著的心至少放了下來。
    “微、微臣不敢,是皇子殿下讓小的來催的。”
    “玥兒?朕知道了。”說完,陳淵拿起披風,轉身對肖恒說:“朕先走了,改天再來讓你們氣朕。”
    安筱曉有些得意看著陳淵離去的背影,靠著肖恒的肩膀,說:“他能明白嗎?”
    “陛下又不像你一樣傻兮兮的!”肖恒點著筱曉的鼻子。
    筱曉皺了皺鼻子,環住了肖恒的胳膊說:“才沒有呢,他跟二皇子一樣都是半斤八兩的笨蛋。”
    “我不喜歡聽你叫他二皇子,被別人聽去也不好。”
    “可是,我就是習慣了。”筱曉仰起臉,瞪著肖恒。
    肖恒攬過筱曉肩,吻住了筱曉的唇,然後很快的放開,說:“臭小子,你還敢頂嘴了,你又喝多了吧。”
    “才沒有……恒。”
    “嗯?”
    “還好筱曉不生在帝王之家,還好筱曉認識了你。為什麼二皇子他一生的愛都這麼辛苦?”
    “筱曉不念舊事了,好嗎?”
    “恒答應我,無論如何我都會幫阿烽哥還這個情,那時候可以請你幫我嗎?”
    肖恒擁住了筱曉,點頭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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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茜兒扶秦穆起來用餐,秦穆啞著嗓子問:“我睡多久了?”
    “主子,不是睡了多久了,是昏了多久了,都兩天兩夜。”茜兒端過了熱騰騰的粥。
    “是嗎,我都不記得。”秦穆接過碗。
    “主子當心燙。”茜兒遞給了秦穆調羹。
    茜兒看著秦穆吃粥的樣子問:“好吃嗎?”
    秦穆點了點,空了兩天的肚子,感覺裏麵隻剩下了莫名而來的藥汁,就連喉管也覺得苦澀。
    “茜兒,一直看著我辛苦了,我好得差不多了,你也去休息吧。”秦穆把吃完粥的碗遞給了茜兒,說。
    茜兒點頭,為秦穆拉上了門。茜兒看見高懸的匾額上寫著‘情歸’。
    茜兒低喃著:“主子,你可知這匾額上的字是陛下重新題上的,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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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書房中,蔣公公將熱鹿茸薑湯乘到了陳淵的麵前,說:“陛下,喝點鹿茸薑湯暖暖身子。”
    “朕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陛下,您兩天都沒有合眼了,先休息一吧,當心傷了龍體。”
    陳淵臉帶疲倦之色,點了點頭說:“朕從小就沒有擰過你,行了擺駕回去。”
    “遵旨。”
    陳淵刻意要蔣公公命他們繞了遠路,陳淵看著瑰瓏居的主臥亮著燈,是失落還是欣慰。
    醒時那人漸行漸遠,睡時那人近在咫尺……
    他們在彼此的心中留下的傷口,注定要對方給予彌合,陳淵迷惘,秦穆心灰……
    “傷口是能好起來的吧?”陳淵低聲自問。
    而蔣公公的回話在陳淵心底回蕩,陳淵像得到了一絲溫暖……揣著懷中……
    ——是的,陛下,那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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