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人之情難駐留  第三十一章 落雪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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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叛亂在一曲悲歌中黯然收場,沒有人去歡欣這場勝利後的結局。
    陳淵最終沒有定文家株連九族的重罪。文樺的三子帶著已癱瘓的父親離京而去,被充塞外;文玫打入冷宮,一夜之間白了三千青絲。
    陳淵充耳不聞那句‘陛下三思’,因為文薑的死、尉遲赫的傷,像是在昭示著什麼,陳淵的心裏陰霾沉沉。
    “陛下,斬草不除根此乃大忌。”秦穆諫言。
    陳淵放下筆,不耐煩地說:“怎麼你也逼朕?一個丞相,一個肖恒,連你也……”
    “陛下。”秦穆打斷了陳淵的話,說:“卑臣怎敢逼您,北厥是陛下的,與卑臣又有何相幹?!”
    秦穆站在陳淵的麵前說著此番話,自己覺得自己像個吃力不討好的笨蛋,秦穆的火氣直竄頭頂。
    秦穆轉身便要走,卻被陳淵攔住了,“恕卿侯!朕還不能說什麼了,是嗎?!”
    “那陛下宣卑臣來,讓卑臣等在這裏做什麼?!”
    “朕找你來自然有朕的理由。”
    “那說啊,卑臣怎麼能猜到陛下的心思。”
    兩人越吵愈烈,已經到劍拔弩張的地步,突然有人傳話至禦書房。
    “啟稟陛下,容姑娘有事同陛下說,想問陛下可有時間。”
    陳淵瞥了一眼秦穆,秦穆冷麵於己,陳淵甩手而去,說:“恕卿侯先回吧,朕今日已有事。”
    秦穆望著陳淵離開的背影,心暗暗抽緊,一旁的蔣公公走了過去,低聲說:“侯爺,陛下已經走了,您身子不好,冷著了陛下又要著急了。”
    秦穆回首,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說:“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希望……”
    秦穆用披風裹住了自己,空氣如此的冰涼,刺入肌骨的瞬間秦穆恍惚覺得自己真的陷入了某個深淵,連著寒風都喚不醒他。
    ——陳淵?還是北厥帝?
    勿擾人心,心如止水定,何來惹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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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灰沉,烏雲低低地壓著,給人窒息的感覺。灰褐色的枝椏上,零落地懸著枯萎慘敗,卻依舊倔強地葉,遲遲不肯歸向泥土。
    秦穆望著半開的窗,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心情低靡到了穀底,秦穆自省難道錯的是自己,難道幫陳淵拔除心頭的刺史自己不該為的事?
    秦穆不得不承認自己開始糾結其中了,開始在乎陳淵,在乎他眼中的自己,在乎他心中的自己,就像當年初戀懵懂的自己把皇兄捧上了心尖的位置。
    秦穆輕搖頭,歎息著……
    “老師!老師?”陳玥拍了拍秦穆的胳膊,他看著秦穆發呆已經半天了,杯中的茶都涼了。
    秦穆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老師走神了,講到哪裏了?”
    “老師有心事?是因為臉上的傷嗎?”
    “不是的,玥兒不用擔心的。書背怎麼樣了?”秦穆摸了摸右臉頰上的疤,怕是永遠的痕跡了。
    “老師還說沒有事情呢,這個問題您已經問玥兒第三遍了,怎麼老師跟父皇一樣,總是魂不守舍的。”
    “……你父皇跟老師不一樣的,老師是因為太閑了,所以才這樣的。”秦穆想要極力地掩飾著。
    “老師,這次慶功宴父皇要宣布婚慶一事,您知道嗎?”
    “什麼婚慶?”秦穆一愣,筆落在了宣紙上,畫出幹澀的一筆。
    陳玥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就是這麼聽說的。”
    秦穆略知大概,新納的妃子無非是代替文妃的位置,這女子毫無疑問便是——容蓮。
    “對了老師,玥兒……您也把玥兒當個孩子看嗎?”陳玥微微皺起了小眉頭,眼神帶著淡淡的傷感。
    秦穆摸了摸陳玥的頭說:“玥兒確實是個孩子,但是玥兒會長大,跟你父皇一樣成為一國之主。”
    陳玥仰起臉看著自己老師,溫婉地笑暖入心中,跟他識得的那人不同,那人總是微微地笑著,眼中卻是沒有暖意的,像一塊棱角分明的堅石。而老師的眼睛不是,雖然清冷,但是柔和,像塊冰但是終能為水。
    “為何,在他的眼中玥兒隻是個長不大的小鬼?”陳玥有些委屈的嘟起了嘴,撲在了秦穆的身上。
    陳玥出生便沒有母親,所以一直不知道偶爾的撒嬌竟能獲得如此的安慰。陳玥隻覺得老師懷抱好暖,母親的懷抱可是如此的相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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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瑰瓏居的門微微開啟,隻聽見門口有人輕咳了兩聲,低沉著聲音說:“玥兒,不得無禮。”
    陳淵跨進了屋內走了過去,拽起了黏在秦穆身上的陳玥,說:“怎麼這麼大了,還和老師撒嬌?”
    “父皇……”陳玥不情願地鬆開了秦穆。
    “先跟蔣公公回去吧,父皇有事同老師說。”
    “是,父皇。那個……老師,玥兒先走了。”陳玥畢恭畢敬地欠身告退。
    屋子在陳玥走後,忽然陷入讓人難耐的安靜,對望的尷尬,無聲的相對。
    秦穆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氣氛了,起身語氣冰冷地說:“陛下是來告訴卑臣,此次宴席必須到場的吧?還有卑臣已經知道了主要的事由,真是勞煩陛下親自來一趟了。”
    陳淵扯過秦穆的袖子,另一隻手圈住了秦穆的腰,陳淵已經被這無藥可救的想念,給逼瘋了。陳淵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小事而同秦穆起爭執,怕是太在乎他了……
    陳淵吻著秦穆,突然之間一切都淪入了黑暗。秦穆咬痛了陳淵的唇,可是陳淵卻無動於衷地吻著。
    秦穆手中青花白釉的瓷杯落在了地上,碎成一地。
    “秦穆……”
    “陛下有話就說。”
    “朕,朕……”
    “陛下,若真愛容蓮的話,便也好。”此番秦穆說得是心裏的話。
    “秦穆,為何不怪朕?”
    “陛下是要有個更長久的人伴隨的,卑臣隻是……”
    ——過客。秦穆想這麼說,但是話到了嘴邊便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
    陳淵擁住秦穆單薄的身體,吻著秦穆的額頭,時間不屬於此地,綿長的溫暖,誰人不懂。
    “秦穆,這次朕會論功欣賞,你想要什麼?”
    “卑臣要的,陛下給不了的。”
    秦穆望著陳淵的眼睛,他想要的陳淵怕是真的難以割舍下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秦穆想要北厥帝做陳淵,永遠的隻做陳淵,而那畢竟是一國之主。
    “又是你的自由?”陳淵凝眉說道。
    秦穆嘴角閃過了一抹自嘲的笑,輕說:“陛下,等卑臣想好了再要,可以嗎?”
    “好。”
    ——秦穆,你可知朕要給你什麼嗎?朕要給的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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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中,歌舞升平,曲水流觴……
    陳淵九龍金冠束發,玄色龍袍在身,手輕揮示意眾位就坐。
    扉言歡喜地靠著秦穆坐下,今日大殿之中大多都是陳淵的心腹,沒有外人在場,而且朝中經過此次的整治,很多官員被牽扯入內,被貶居多。
    扉言捏在杯子上的手指突然一鬆,撒了秦穆一身的酒,秦穆驚疑地問:“小言,怎麼了?”
    扉言指著剛剛進入大殿的北厥皇太子——陳玥問:“那個小鬼是誰?”
    “小鬼?是你叫玥兒小鬼的?”秦穆記起了陳玥同自己說起的話,難道扉言就是玥兒在意的人嗎?命運永遠都是這麼弄人……
    “到底是誰啊?”扉言隱約地覺得這個孩子不簡單。
    “是大皇子。”
    “完了,穆哥哥。”扉言睜圓了眼睛,拽了拽秦穆的袖子。
    “什麼?”
    扉言搖了搖頭,心想著,這次惹禍上身了。扉言不明白這小鬼到底想幹什麼,心裏慌亂起來。
    可是接下來的更是出乎了扉言的意料,扉言幾乎把酒杯拍在了桌子上。
    一襲粉色華服,真如出水芙蓉般出塵不染,這便是今天的主角,未來陛下的新寵。
    容蓮抱著古琴剛坐定,卻聽見扉言將杯子摔在了地上,碎得七零八落的聲音。
    所有人都被怔住了,扉言徑直地向正門走去,秦穆趕忙起身替扉言請罪道:“陛下,扉言許是醉了。陛下莫要怪罪。”
    秦穆終於穿上了陳淵送他的梅錦袍,白色的袍子紅梅的繡,如若無人,陳淵便想上前去攬住這個心心念念的人。
    “無礙,若是醉了,讓他去吧。”
    秦穆似乎好像還看到了陳玥的眼光追逐著扉言的背影而去,心好像也不在此處了。
    容蓮是一朝隨帝入宮廷,暮時已伴君王側,冊封——容妃。下月初一便是婚宴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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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底,夜色深重,雲低沉,大殿之外。
    “下雪了。”秦穆被擁在懷中。
    雪花飄散於整個蒼穹,秦穆用手去承接這精靈般的雪白,看著雪花漸漸化於掌心。
    “陛下,卑臣要回去了。”
    “穆,今晚陪著陳淵,可以嗎?”
    “陛下也早些歇息吧。”
    “穆……”
    ——容蓮望你真的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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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哥哥,我問你,為什麼她會在這裏?”扉言第二天便像興師問罪般地來到瑰瓏居。
    秦穆拉扉言進了裏屋,食指比在嘴前,低聲說:“噓,小心隔牆有耳。”
    “為什麼她會在這裏?為什麼陛下要冊封於她?”
    “這……”
    扉言的眉擰在了一起,甩開秦穆的手離去。
    ——那個女人,定有什麼陰謀!扉言堅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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