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岐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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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依靈給錢雪菲上好藥以後,就將她呈俯臥位放在炕上。剩下的幾個孩子即使在睡夢中也臉色蒼白,眉頭緊皺,眼珠在眼皮底下亂轉,極力想醒來,但是卻仿佛靈魂被拘住了一樣,沒有辦法醒來。孫依靈隻能呆呆的看著,卻想不到叫醒他們卻不傷害他們身體的辦法。
現在清醒的隻有趙明羽、孫依靈、王越楊三個,而昏迷的和不清醒的卻有五個,靠他們三個想把剩下的五個孩子帶到車站,即使趙明羽和王越楊是力氣比較大的男孩子,也是辦不到的。孫依靈將五個不清醒的孩子一比較舒適的姿勢拖到炕上,然後出了主屋向廂房走去,她打算向農婦借一輛木板車之類的運輸工具,這樣他們三個能一次就將五個孩子運到地方,而不用多跑幾趟。
當她走到廂房的時候,沒有聽到任何農婦農夫說話的聲音,隻是聽到了一種類似於鐵器刮在骨頭上的令人牙疼的聲音,“滋噶,滋噶,滋噶”還有一種烹食肉類的香氣和淡淡的血腥味。孫依靈的手放在門把手上,不知為什麼感到心髒狂跳,惶恐不安。
她安慰自己:“沒事的,大概是在燉雞,或是燉肘子,沒事的。”然後推開了緊閉的房門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來到了神魔共存的西周,見到了傳說中的修羅戰場:撲麵而來的是濃重而深厚的血腥氣,在慘白得刺目陽光的照射下,可以看見褐色的泥土已經被殷紅的鮮血浸透了,再也喝不進一點鮮血。約一指來深的鮮血在較低窪處流淌著,汩汩如淚,上麵凝結了一層緋紅色的血脂。人的骨架淩亂的堆疊在地上,分不出哪是頭骨,哪是肋骨,哪是腿骨。森森白骨在紅黑色的土地的映襯下顯得異常的恐怖而詭異。
房間盡頭,一個青衣少女左手抱著一具完整而幹淨的骨架,右手拿著一個盛著肉糜的碗,溫柔的對著那具眼窩空空的骨架輕聲低語:“哥哥,你看見了嗎?我將他們都殺了,砍成一段一段的,放在鍋裏煮了。沒想到那麼肮髒的人,竟有那麼美味的肉!可是為什麼我將他們的肉喂給你,你卻不吃呢?是嫌棄他們肮髒嗎?沒關係的,我洗了好幾遍了,不髒了,來,吃了你就能複活了,來,吃吧,咯咯咯。”
孫依靈驚悸得全身發抖,瞳孔放大,她將自己的軟弱無力的身體倚到門框上,雙手緊緊的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刺激到小紅那個惡魔,好讓她注意到自己。她的目光四處亂轉,就是不敢看那個已經魔怔得發瘋的少女。然後她在房間的陰暗角落裏看見了,兩雙木然無神的眼睛,那兩雙眼睛的主人赫然是農夫農婦!
人就竟被刺激了多少悲慘和痛苦才會自願的封閉意識墮入幽冥?孫依靈看著雖然肉體完好,但是顯然精神受了很嚴重刺激的農婦農夫,止不住的心裏發涼,這是小紅的親生父母啊,她怎麼能在實施者阿鼻地獄場景的時候讓他們在旁邊親眼觀看?也許她不知讓他們觀看,大概還用什麼惡毒的語言在刺激他們視覺的同時也刺激他們的聽覺了吧?究竟什麼樣的折磨會讓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孩子變得這樣殘忍惡毒?
在又一次將肉糜塞到小栓子的骨架嘴裏,卻順著下頜骨流下來時,小紅崩潰了。她將手裏的碗狠狠的摔在地上,抱著骨架放聲痛哭:“哥哥,哥哥,哥哥,為什麼我將被他們吞吃的你的血肉都歸還給你,你還是不複生呢?一定要去找那個人麼?一切罪惡的起始就是那個人,我實在是不想去求一個算是我們敵人的人,但是隻要那個讓你能讓你複活,不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別說隻是去求一個導致我們死亡的人了。哥哥,等你複活以後我們就一直在一起好嗎?”
孫依靈吃驚的看著小紅,因為她在小紅的眼睛中看見了,絕對不應該出現的、絕不是妹妹對哥哥的感情——愛情。那愛如此濃烈,雖然還摻雜了親情和依賴,但那絕對是愛情,她不會看錯的。為什麼小紅對她哥哥會有愛?為什麼小紅會那麼恨她的父母?孫依靈還在迷惑間,卻感覺有什麼接近了自己,她霍然抬頭,整個眼睛裏充斥的都是灰暗的、笑的飄渺詭異的、手裏持著還在滴血的刀的小紅。
原來她不知不覺間將自己的疑問輕聲問出來了,可是她卻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絲毫沒發現小紅的接近。小紅晦暗而瘋狂的眼神在聽了她的某句話以後,變得豁然開朗,小紅喃喃到:“我愛哥哥?!我愛哥哥!!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然後安靜一些的小紅用嘶啞而有些神經質的聲音講述了一切罪惡的起始:“你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恨他們是嗎?你想知到我為什麼會這麼瘋狂是嗎?任是誰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不瘋狂就怪了,你知道嗎?他們吃自己的孩子,吃從自己身上生下來的、嬌嫩的孩子!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會生孩子嗎?不是為了傳宗接代,隻是為了吃,為了吃!因為這世界上最好吃的就是嬌嫩的小孩子的肉!這罪惡的循環是從二十三年開始的,在那之前,這村子裏的人都還是老實巴交的地道農民,但是二十三年前的那罪惡的一晚結束之後,就什麼都不同了!
二十三年前,離新龍村這裏有一短距離的山上有一個科學研究所,裏麵有八個年輕而博學的科學家,他們每天神神秘秘的將自己關在嚴密而隔音的實驗室裏做實驗,沒有人知道他們做什麼實驗。帶隊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叫費雪。他們有時候回來村子裏補給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後就又鑽到實驗室裏去了。有人問他們究竟要做什麼,他們隻是神秘一笑說:“是大事,關乎到人類的未來的大好事!”於是這件事就越加神秘了。
二十三年前的七月,人們聞到了噴香的肉味,人們從沒有聞過那麼好聞的肉味,仿佛是一隻溫柔的小手在你的胃裏輕輕的拉啊拉啊,讓你饞的不行卻又不疼。人們循著味道找到了山上的研究所,那些科學家們正在圍著一個燉著肉的鍋大快朵頤。見到這一幕村民們更饞了,他們當時誰都沒有想到要和那些科學家打個招呼,隻是瘋了一樣上去搶那些鍋裏的肉,即使被燒紅的鍋和滾燙的肉將手和嘴給燙壞了,他們也顧不得,隻是想盡全力的將那些美味的肉塞進嘴裏,吞進肚裏。因為太好吃了,他們甚至將煮肉的鍋舔了好幾遍,即使舌頭和嘴唇被那通紅的鍋燙得都快熟了,他們也不肯放棄。那些科學家們也絲毫顧不得斯文,為了一塊肉甚至大打出手,打得頭破血流。等大家都吃完了,才有人想起來問那些科學家這麼好吃的究竟是什麼肉,那些剛剛還在嘻嘻哈哈談笑的科學家一下子就收了笑臉,嚴肅的說:‘人肉!女人肉!’剛剛還在瘋狂搶肉的很多人一想到自己剛剛竟然吃了人肉,就臉色蒼白、惡心、想吐,但是那些科學家一點都不想放過他們,帶著某種陰謀得逞的喜色和憐憫神色說:‘即使現在吐出來也晚了,這是我們的實驗對象的肉,具有長生的功效,也就是說你吃了這個肉最起碼能活上個幾百年,然後這幾百年之內每一年你都想吃人,第一年也許吃一口,第二年就是兩口,以後越來越多,直至最後你們一個人要吃好幾個人才能平息你內心對人肉的焦灼渴望,哼哼,誰讓你們貪戀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了呢!’
聽了他們的話,村民們驚呆了。長生不老,這簡直就是夢想,現在自己竟然這麼見大牛長生不老了?!能多活著一天也是好的,對於每年都要繼續吃人那句話村民們自動屏蔽掉了。後來村民才知道長生哪是那麼簡單就能獲得的呢,失去的比活的東西多得多了,因為每一年都要吃人,他們先吃掉的是自己的孩子,因為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但是如果把妻子丈夫吃了就沒有人和自己再生孩子了。他們看著活蹦亂跳的可愛孩子,在自己麵前軟軟的叫著爸爸媽媽時,自己心中湧起的是對孩子的憐愛和對吃物的渴望,即使是一隻小貓小狗你養個三五年都是有感情的,更何況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但是就好像在現實生活中總是壞人活的痕久,好人卻難以長命,很快對事物的渴望就超越了對孩子的憐愛。當他們狠下心把孩子殺了時,很快就又有了一個新問題,一個孩子夫妻兩個人吃不了。村裏沒有冷庫,剩下的孩子的肉隻能等著腐爛。於是就好幾家吃一個孩子,今天大家一起吃我的孩子,明天在大家一起吃你的孩子。我們這些孩子隻有一個宿命就是等著被吃,父母根本不愛我們也不關心我們,因為我們早晚都要被吃,與我們太過親近隻是讓他們傷心罷了。他們個我們吃最好吃的最有營養的東西,隻是為了讓我們能更快長胖,更快被吃。嗬,我們與牛羊豬狗同類,我們這些孩子根本就不算是人!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出生了,我的哥哥,是我這十三年來見過的最純潔最溫暖的人,他一直都保護我,愛護我,我所有的感情都起源於他,也隨著他的死亡而結束,我不會原諒殺了他的人,所以我將他們都殺了!”
孫依靈看著完全沉浸在自怨自艾情緒裏的小紅,躡手躡腳的退出了廂房,她實在不想再在這個阿鼻地獄裏呆了,這裏讓人窒息。
小紅說的話再加上岩石女子說的話,孫依靈大概的理出了一個頭緒:事情起源於二十三年前,八個孩子的父母曾在這新龍山上設立了一個研究所,研究關於長生的課題,是以人為試驗對象的,但是不知怎麼他們將實驗對象殺死,並吃了實驗對象的血肉,也許是因為實驗對象能讓他們長生。然後,在二十三年後的今天,岩石女子卻借某種契機活過來了,然後它因著某種原因將我們當成我們父母的替身,向我們報複。但是,二十三年前我們的父母究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讓它這麼恨我們?讓它活過來的契機是什麼?究竟為什麼它對我們緊追不放?我們隻有一半是來自父親或是母親的,並不完全與父母中的一個相似啊?不可能我們所有人的爸爸媽媽全都參與了當年的那件事,那樣人數就是十六個而不是八個了。孫依靈思索著走回主屋去,坐在炕上等待著趙明羽和王越楊的歸來。
幾分鍾之後,趙明羽和王越楊就回來了,他們將車站很近的事告訴了孫依靈,孫依靈也將小紅的事告訴了他們,王越楊猶豫著將自己的夢境告訴了他們兩個,但是這樣一看,還是有很多疑點,王越楊的夢境中說是因為錢雪菲的父親喜愛岩石女子,八個孩子的父母才將岩石女子帶去實驗室的,也就是說岩石女子應該是自願去的,但是從岩石女子的話中看它絕對不是自願的,還有很多類似的疑點,這件事情現在變得越加撲朔迷離。
孫依靈打斷了還在深思的兩個孩子,說:“先別想那些了,現在先把他們帶去車站才是正經。”趙明羽和王越楊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決定兩個男孩子分次的將五個或昏迷或睡著的的孩子帶到車站去。孫依靈留守,看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