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他，亦遠亦近，很多時候她都分不清他對她的態度，不，是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分清過。
     雖然進屋前她就在阿染懷裏裝昏迷，可是微閉的眼眸進屋後無意地掃過屋內，卻未見他因擔心而迎上來的身影，所有關心的聲音中，亦沒有能撥動心弦的那個。
     他真的不擔心麼？
     她被綁架，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幸虧阿染即使感到，否則她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不堪設想的事。可是他竟然，漠不關心。
     她腦袋混亂地看著他朝她走來，床邊微微陷下去，他的手伸進被褥裏握住她冰涼的手，她驀地一顫，掙紮了一下，他緊緊握住，不給她逃跑的餘地。
     “在生氣？”
     他將她的手拉出被褥，兩手握住，慢慢摩挲，似乎是想將手心的溫度傳遞給她。
     她緊抿著唇，像個倔強的孩子，不出聲。
     他低垂著眸子，落在她手背上的視線輕抬，看著她緊繃的小臉，“我知道你不會出事。”
     這句話像顆炸藥扔在他的心口，她驀地坐起來，狠狠地甩開他的手。
     “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你以為自己的神？！我被人綁架被人追殺！是！我現在是完完整整的坐在這裏！可是如果阿染沒有及時趕到，我怎麼辦，怎麼辦？！”她又委屈又氣憤！委屈他的不擔心，氣憤他的自以為是！
     “你以為我的命跟你手中的生意一樣？！你知道？！你憑什麼知道！你憑什麼覺得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
     她越說越激動，紅通通的眼睛直直瞪著他。
     夜光被厚重的窗簾遮擋，莫梓言坐在床邊，單手擱在自己的膝蓋上，另一手被她甩開口放在被褥上，眼眸定定地望著她，沉默不語。
     他想要解釋，可是怕解釋後，反倒會更讓她心冷。
     她太過沉浸於自己的情緒之中，如果稍微理智一些，他就能看到他眉宇間的疲憊，這一刻，他靜默地望著她，像是有千言萬語，卻又動彈不得，竟然心痛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她喘息間，他有些遲緩地伸過手去，將她的手重新握住，她掙紮，他又握住，力道大地讓她幾乎倒吸了一口氣。
     “你——”她被氣得說不話來。
     他握住，驀地抬眸凝視著她，這一瞬間，她被他眼底濃重的情緒震懾住，雖然分不清那是什麼，卻又被堵地說不出一句話，然後慢慢地安靜下來，看著他。
     “我知道你不會有危險，因為綁架你的人是我安排的……”他看著她瞠得圓圓的眼睛，唇角一沉，“後麵追你們的車，也是我安排的。所以，我知道你不會有危險。”
     他一直凝視著她，“盛華出了這樣的事，我需要做一些事將這件事壓下去，”他似乎在斟酌著如何措辭，“而且，也需要轉移父母的注意。”
     “你、能明白麼？”
     他這樣一個遇事沉著冷靜，做事從不需要解釋的人，在她麵前卻這樣小心翼翼，說得每一個字都經過斟酌與思考，生怕她會有抵觸的情緒，生怕他在她心裏留下更壞的印象。
     她的唇角漸漸揚起淺笑，他的眼神卻沉了下來，手慢慢地握緊。
     “我、當然明白。”理智告訴她，他做得一切都是為了盛華集團，都是為了莫家，可另一方麵，從情感上她卻無法接受，無法接受他利用她利用地這樣遊刃有餘。
     他做了一場秀給外人看，她卻在這場秀中承受著極大的心裏恐懼。
     她仍然生氣，卻無法責怪他。
     追根究底，都是她的錯。
     她現在，也隻是自食其果而已。
     她慢慢地垂下眼眸，不知道自己再看著他會不會崩潰地哭出來，他不說話等待著她開口，看著她慢慢地伸過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的心才落了下來。
     “那個司機……”
     “他們都沒事。”
     她鬆了口氣，半晌才訥訥道，“原來這樣。”
     她覆在他手背上的手直接泛白，“這些我都知道……”她還想說什麼，可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詞才能表達出此刻內心紛亂的情緒，唇角動了幾次，最終還是放棄了。
     太多的不能，不如願，不甘心，想要離開，卻一次次地習慣，等待著下一次會如願以償。
     她沒說出來，他卻能猜得出。
     可他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來安慰她，身處在位置，有很多無奈，外人或許能理解，卻無法切身感受。
     他隻是將她摟進懷裏，緊緊地抱住，用有力的懷抱傳遞這份無法說出口的感情。
     “是有人故意這樣做的，對不對？”她窩在他胸口，心無法言語的平靜和安定。
     他輕輕拍著她的發頂，“恩。”
     “是誰？”是誰竟然能查得這麼詳細？
     莫梓言將唇印在她的發心，然後輕拉開她，望著她的眼睛，“希望你身份曝光的人。”
     莫梓芯張了張嘴，“是衝著我來的？不是衝著莫氏？”
     莫梓言深深地望著她，好像要從那張寫滿驚訝的小臉上看出什麼破綻，而後他勾了勾唇，“當然是衝著莫氏，隻是想利用這件事擊垮莫氏。”
     他指尖拂過她臉頰旁的發絲，黝黑深刻的眼眸凝視著她，“但他想得太容易了。”
     “希望能安然度過這一切。”莫梓芯鬆了口氣，“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他拍拍她的臉頰，“沒什麼，睡吧，今天也受了不少驚嚇。”他的眼底，有著淡淡的自責，卻轉瞬即逝。
     出了莫梓芯的房間，如預料般，莫盛華等在他的房間外，莫梓言走過去，“父親。”
     莫盛華深深地看了莫梓言一眼，轉身朝書房走去，莫梓言頓了兩秒鍾，抬步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