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連問了三個問題，聽起來慢條斯理，卻讓她覺得咄咄逼人，連腳步都不自覺後退了一步，後背靠在走廊另一麵的牆上，冰涼的觸覺從脊椎一直蔓延至全身，身體跟著輕微顫了顫。
     初入冬的天氣，還真是冷了啊。
     “幹嘛這麼嚴肅，都嚇到我了。”
     他解開襯衫袖扣的同時，抬眸望著她，似笑非笑，“我可不覺得我嚴肅，恐怕是你自己心裏有鬼吧？”
     她撇撇嘴巴，“我心裏能有什麼鬼？再說了，我心裏想什麼你不知道？這些問題你能問得出來，證明你都掌握的一清二楚了，既然這樣，又怎麼能說我隱瞞呢？”
     他凝著她，黝黑的眸子漾過淺淺水波，有種動人的迷蒙。
     他本想說些什麼，但看她捏著拳頭，心裏明明緊張的要命，臉上卻表現出一副倔強的笑臉，像個小刺蝟般將自己保護起來，不禁有些想笑。
     想著想著，就真笑了出來，“小丫頭，這四年時間讓你變得伶牙俐齒了啊。”
     這輕輕的笑聲化解了屋內有些緊張的氣氛，她這才慢慢鬆開緊握的拳頭，聽他提及‘四年’這兩個字兒，心裏又酸澀了起來。
     “是啊，四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
     他神色變得微微黯淡，半晌說不出話，最後才苦笑了下。
     “還在意四年前我突然離開？”
     她一直在等他這句話，等他跟她說對不起，等他給她一個理由，當然，那個理由絕對不會是她心裏想的那樣，可是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及。
     她撇過臉不看他，故意裝作別扭的模樣，“不在意。”
     看出來小姑娘在故意鬧別扭，他走過去，將她耳邊的發撩至耳後，輕笑，“不在意？那從我回來到現在，你處處跟我唱反調，是做什麼？”
     她垂眸看著他的腳步愈來愈近的時候，心跳逐漸加速，他的指尖觸及她耳廓的時候，她能感覺到自己左邊的臉從耳根開始燃燒了起來。
     自從他回來，兩人接觸的時間遠遠不足四年前他離開前的那些時間，跟別說親密的肢體接觸，即使有，也是她自己主動貼上去，他甚少對她做出小時的親密。
     她按捺住心裏激動的小火苗，抓住他的手，將他的掌心貼在自己滾燙的左頰上，眼睛卻還是不敢抬起看他，直直平視著他胸前第二顆扣子，“我沒有唱反調，隻是覺得你對我已經不像曾經那麼親密，讓我不敢再那麼肆無忌憚地仗著你的寵愛為所欲為，所以心裏很惱。或許，四年真的改變了很多。你不再抱我，很少刮著我的鼻尖叫我‘傻丫頭’，對我說話從以前的關心詢問變成了現在的質問……”
     她吸吸鼻子，“或許，我們真的不再親密了。”
     感覺他的掌心愈發滾燙，指尖卻有些微僵硬，她這才慢慢揚起頭，含著淚光的眸子凝望著他，一滴淚從左邊的眼角滑落，她知道自己此刻是多麼楚楚動人，尤其走廊的燈光，是那樣的昏暗。
     那滴淚滾落在他的手背，沿著手背鼓起的青筋蜿蜒進他的袖口，他凝著她烏黑的瞳眸，那雙眼睛裏的脆弱是那麼顯而易見，讓他的理智逐漸變得模糊，慢慢地，開始脫離自己的軌道。他拇指的指腹溫柔地拂過她的眼角，看著她愈發朦朧的眸子，另一隻手著了魔般撫上她纖細的腰肢，猶如一個冒險者，正走在懸崖的邊沿。
     她心裏小鹿亂撞，一動不敢動，甚至連喘息都在極力克製，生怕一個輕微的動作打破這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氣氛。
     他的氣息愈來愈近，溫熱的唇息拂過她的鼻尖，她顫抖著逐漸閉上眼睛。
     “少爺，小姐！老爺和夫人回來了！”
     這句話宛如平地一聲雷，硬生生讓兩人僵在那裏。
     她驀地睜開眼睛，近在咫尺的是他微微眯起的眸子，那雙染上朦朧情|欲的眸子，此刻已一片清明。她心底一片慌亂，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被人抓個正著，就在她抬起手臂想要推開他的時候，卻震驚地發現他的唇依舊壓了下來，隻是，那吻滑過她的唇角，隻是落在她的臉頰上。
     她怔怔地僵硬在那裏，心裏就像被一隻沉重的鉛球滾過，眼看就要碰上銅牆鐵壁，卻軟軟地撞進了一堆棉花中。
     他先是拿開擱在她腰上的手，然後用覆在她臉頰上的手拍了拍她的腦袋，“過去吧。”
     落在臉頰上的吻就像小時候她每每考高分他對她的獎勵一般，加上他此刻平靜的反應，讓她幾乎要以為方才的曖昧都是她的錯覺。
     所有的期待在瞬間被扭轉，讓她雀躍的心情霎時間跌入低穀。
     她撥開頭頂他的手，“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總是有本事將別人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是麼？”他微微偏首，眼神黑亮如墨玉，蘊了些淡淡的笑意。
     莫梓言捏捏她軟軟的臉蛋兒，“四年裏脾氣變壞不少，臉還是這麼肉嘟嘟的沒變。”
     她誘|惑在先，他隻是沒有就範，並沒有做錯什麼，她若繼續別扭，隻會顯得莫名其妙。
     整理好紛亂的心情，她嗔怒地瞪他，“哼，脾氣壞也是被你氣的。”
     “所以，和解了？”他笑望她。
     她撇撇嘴巴，“早就不生氣你了，要是生氣，你回國我就不理你。”
     王媽又喊了聲，他看看外麵，“過去吧，一會兒上樓我要跟你好好談談這段時間，我們之間的‘代溝’。”
     王媽找到了正在說話的兩人，笑嗬嗬地拉著莫梓芯往外走，“老爺和夫人給小姐買了很多小姐喜歡的東西，快去看看吧。少爺，你也快來啊！”
     “你們先過去吧。”莫梓言看著王媽拉著莫梓芯離開，靠在牆壁上，溫柔的眸子慢慢變得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