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歎了口氣。調整了下略微急促的呼吸。繼續向二人訴說這個村落悲慘的往事。
    “從那之後，這個村子便再也沒有了一點生氣，隻剩下我們這些老骨頭在這裏孤獨度日。後來的幾年，王朝顛覆。農民起義。官兵鎮壓。戰火連連，天下間一時狼煙四起，怕是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塊淨土了。”老人沉浸在往日的痛苦回憶之中。“無數的難民們逃到我們這個荒廢的村莊，他們逃的累了，倦了，就留在了村裏。”
    老人換了口氣，“雖然這裏早已經是一無所有了，但是他們知道，去哪都是一樣……所以他們在這裏安了家，開了荒，蓋草房，養家畜……村子漸漸的就這樣恢複了一絲生氣……雖說已是積弱在前，但是後麵的路畢竟還長，人活著都有一個念想，掛一份盼望。都想著想著，可能災難就止於此。”
    說到這裏，老人才略見一絲欣慰。“本以為又能過上好日子了。”
    “可是沒想到，沒想到……”老人的話突然停住了，她驚恐的望向村口……
    一陣陣的煙塵從遠處飛揚而來。彌漫了荒廢的古道，急促的馬蹄聲顯得分外的刺耳。顯然是成群而來。
    “他們來了……”老人的聲音帶著無限的驚恐。
    他們是誰？
    暖暖與江若寒麵麵相覷。江若寒上前幾步，打算查看清楚。
    而這時，一支巨箭從遠處破空而來。老人還來不及慘嚎，便被這一箭狠狠釘在了地上。她這見證了太多悲傷與苦難的一生就這樣劃上了句點。耷拉下來的腦袋，還沒來得及闔上驚恐的煙灰色眸子，臨死前她的口中念叨著最後一句遺言。
    “馬賊來了……你們……快跑……”然後，就永久的斷絕了呼吸。
    暖暖似乎有些不能反映，她眼睜睜的目睹了一個生命的消逝。而江若寒也懊喪自己竟然沒能應付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他的警覺何時變得這樣差了。他有些難以自處。
    暖暖抬起頭，略微發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村口，而江若寒，則是不動聲色的望著同樣的方位。
    一群群騎著駿馬的馬賊早已開始了他們的燒殺搶掠。
    不間斷的尖叫，不間斷的慘嚎。
    人間的慘劇，就這樣上演著。
    一個荒廢的村落。一群落難的生命。一群瘋狂的馬賊。無數把瘋狂的屠刀。
    殺戮，已變成了無力改變的最後結局。
    貨已無所掠，剩下的就隻有生殺的快感。那是一群殺紅了眼的瘋子。是來自地域的修羅使者。在屠刀下倒地的，都是眼睛都沒能閉上的人。
    江若寒沒有說一句話，隻是看了暖暖一眼。然後站直身子。拔出釘在老人身上的那支巨箭。看也不看，直接徒手將箭甩飛出去。
    箭，凶猛的飛竄向馬賊中去。
    破空聲仿佛帶著無限的怒火與嘲笑。
    一陣陣的慘哼。
    四名馬賊被這一箭連人帶馬釘在地上。眼看是不活了。
    一箭之威，以至於斯。
    馬賊們震怒了，駭然了，瘋狂了。
    一時之間，世界變得安靜了。變故的刹那，誰也沒看清這個源頭。隻見到這個結果。
    馬賊們從未吃過這樣的虧。在這荒廢的土地上即使是官兵也不敢輕易招惹他們。
    隻因他們都是亡命之徒。
    為了生存他們可以毫不在乎的奪取任何生命。
    他們凶狠，殘忍，強悍，勇猛。
    他們橫行慣了，隻當這世上旁生的所有生命都是雜草，他們肆意略奪並且享受快感和驕傲。
    可是此刻，這份癲狂的愛好被打斷。而一直以來讓人不敢仰視的威脅感也在消失，他們被赤裸裸的挑釁。或者說的更完整，這是一場戰爭的開始，這是宣戰。
    所以他們怒了。
    他們沿著這箭射來的方向拉開了延長線，然後很快就注意到泰山崩於前而未變色的江若寒和溫暖暖。其實，不用這麼麻煩。因為現在還好好站立在這片土地上的，也隻有他們二人。
    落難的村民在地上哀嚎。不是傷就是亡。囂張的他們高坐於馬。而對這一切都神色未改的，就是江若寒和溫暖暖。
    馬賊們確定了目標。高叫著瘋狂的向著二人湧來。
    暖暖和江若寒迅速的就被包圍了。
    在世人的眼中，此刻的他們宛若困獸，被死死的包圍。而包圍他們的一群麵目猙獰的男子都端坐在高頭駿馬之上。用無比蔑視而凶險的眼神打量著他們。
    那是在獵捕之前用來評估獵物價值的眼神。是比野獸還要殘忍的眼神。
    被這樣的眼神緊緊的注視著，誰都不會安然，可惜，他們遇上的這個誰，恰恰就是江若寒。
    他們沒注意的，但是暖暖卻看的清楚了，江若寒的嘴角，幾乎是不被察覺的上揚了幾度，他笑了。
    殘酷的笑，無情的笑，冷豔的笑，殺人的時候出現的笑……
    暖暖不禁打了個寒噤。
    她已經見過這樣的笑好幾次，她已經不再陌生了，隻是她還是不能習慣。不習慣這個一向冰冷的人，在泛濫了些許情緒的上刻，便就若無其事的斂了所有的情緒，成為死神。
    相信見到過江若寒這樣笑的人一定是衷心期盼不再見到這樣的笑容，隻是他們總是來不及祈禱，就已經永遠的失去了再見的機會，因為已斃命。
    她閉了閉眼，幾乎可見能被猜想到的結局。
    隻是，高坐在馬上的那群馬賊們，殊不知他們的死期將近，仍在享受僅存不多的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