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繞千千結  月下鏡蓮番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8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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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是一個尊貴的姓氏,同時也是一個低賤的姓氏。
    這代表著,雖然是月國的皇族,卻永遠都低人一等。
    一等也不行。那個名為我父親的人告訴我,要做就做至高無上的,高人一等的存在。
    從小便被殘酷的訓練,我的生活,比影衛還要痛苦。
    我是個奇怪的人。從出生的時候,我手上就戴著兩個玉白的鐲子。沒人知道這是從哪兒來的,也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如何使用。
    兒時,我用的兵器是劍,但其實,我討厭這種冷兵器。
    在月國的時候,我見證了父親和母親之間無關愛情的相處,他們在互相算計、互相厭惡,最後,互相殘殺。從來沒有人關心,我是怎麼過的。
    當我看見父親殺死了母親,帶我在斷華教住下來的時候,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對我而言,父親或是母親,隻是一個標誌,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沒有人不知道,我的父親愛的是在宮裏的一個女子,他曾經的師妹。
    聽說,他師妹和那個皇帝都被父親殺了,他還把他們的孩子帶了進來。
    為何不斬草除根?父親說,這是控製軒轅國很好的棋子。要萬人之上的話,這個嬰兒很有用處。
    然後我就被灌輸了要當上軒轅國皇帝的思想。
    並不是為了誰,並不是聽他的命令。而是,隻有立於最高點,我才不用再聽人擺布。
    人人都說,斷華教少主冷血無情,但天資聰穎、容貌瑰麗、絕世無雙。
    是這樣的麼?被別人敬畏的同時,也是被人厭惡的存在。
    在我學習那些東西的時候,我總覺得,這些我全都學過,全部都會。包括武功、兵法、醫毒、甚至整個斷華教,都異常熟悉。
    冥冥之中,我似乎在等待什麼。等待什麼?不知道。
    直到十歲那一年,練劍過後,我在枯萎的曇花中久久站立。
    這曇花像我,還是我像曇花?
    我寧願綻放瞬間的炫麗,也不願一生都平淡無奇。
    思索間,我察覺到有人靠近。
    腳步輕快,卻不像是有內力和輕功。這樣的腳步聲,隻是說明,她很快樂。
    快樂?這對我而言,是多奢侈的詞彙?
    她也很機敏,感覺得到我的敵意,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那是一個矮小的女孩,身子幾乎是圓的。我不明白,為什麼那麼胖的人可以跑那麼快。
    當她終於看到我的時候,那雙眼裏,是和別人完全不同的東西。
    她可以毫不掩飾她的驚豔,她的眼裏一片澄澈,一望便見了底。
    那麼簡單的人,簡單到……讓人看不透。
    看不透。世上竟有我看不透的人。而她,明明是這樣的簡單。
    她朝我撲來,她沒有任何畏懼,她似乎從沒有想過我會對她不利。
    很簡單。不是麼?
    她叫我什麼?鏡花花?這是什麼稱呼?
    但是很奇異的,不覺得討厭,甚至覺得……熟悉?溫暖?
    後來才知道,她就是生來注定被人利用的那個嬰兒,月落依。
    隻是短短一次見麵,她就讓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我時常會想,再過幾年,這個胖娃娃會變成什麼樣?
    她說要我變成她的男人。我竟沒有覺得厭惡,隱隱有些期待。
    五年。五年裏我了解她很多事情,我讓熏在她身邊安插了一個眼線。不過她替人取名的本事……真叫人哭笑不得。
    她和熏很好。她可以和熏一起吃一起睡。她沒有男女之別。她如何如何胡鬧。她其實很聰明。她毒術一流,但嘴上功夫更好。她總是那樣沒心沒肺的笑著。
    諸如此類的事情,我都再熟悉不過了。腦中也會描繪出她做了壞事之後的笑臉,那樣生動鮮明。
    五年之後,再次看到她,她的眼神如初,她的行為如初,她的思想如初。
    是她被保護的太好,還是她太會保護自己?
    她的輕功……很好。似乎,她和飛仙派的某人有過交集?
    我突然很想試驗一下,她的武功到了什麼地步。
    她沒有什麼內力,但輕功的確是好。如果不是因為我自小有深厚的內力功底,我的輕功根本不如她。
    派去蝶姬,結果是完敗。她的毒術……已經不算是一流,而是頂級的了。
    這樣一個年幼的女孩,為何會有這樣的造詣?
    若我是奇葩,那她也算是異類了。
    而她,卻連聖獸都能馴服。那隻白虎明明凶猛的很,在她麵前,乖如家貓。
    她弱小,她不堪一擊。可她又是那麼的頑強,她可以堂堂正正的說,她要殺死我父親,她要嫁給我。
    我羨慕。羨慕她的無畏無懼,羨慕她的沒心沒肺。
    我沒有把她的話當真。一個那麼小的女孩,她哪來的真情實意?她怎麼會有忠貞的愛情?
    愛情這東西,我不信。所以,我不信她。
    她仿佛不懂何為放棄,或者她真的以為我不會傷她?
    從她眼裏,我看得出,她是怕我的。一旦被惹火之後,她可以不計後果的,吻我。
    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殺她?下不了手。是因為她有利用價值?還是……舍不得。
    將手放在她脆弱的脖子的那一刻,我在猶豫。當她的淚水滴在我的手上,我的心竟然在發顫,手像是被灼燒似的痛楚。
    危險。這個小女子對我而言,是危險的。我應該除了她。我必須除了她。
    我知道她和飛仙派新掌門夙曦有關係,後來查出夙曦就是鳳羽國送來的皇子。
    他們之間這樣的聯係,難道隻是個巧合麼?軒轅國不要的公主,鳳羽國不要的皇子。
    但這一層關係,也可以很好的利用。
    這個小女子,她真的隻是喜歡美人麼?
    她對美麗的事物有一種很執著的追求,她甚至不會掩飾自己貪婪的眼。
    若是我沒有這等容貌,她是否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名利地位,她似乎並不放在眼裏。起碼,沒有美人合她的胃口。
    看不透啊。而她,卻用一副看透我的模樣對我笑。
    不可能。我不信。不信這張麵具下的東西她能看透。
    她做來的刹那芳華,不精致,不美味,但是,我卻愛不釋手。
    透徹。她親手做的東西,有一種把我的心暖了個透徹的感覺。
    不是她做的,哪怕再美味,也沒有任何感覺。
    她說,隻屬於我一個。是糕點,還是人?
    她的眼神,對我的迷戀,也是那麼透徹,清清楚楚的映在眼中。
    她說她為了我,為了我去學廚藝,為了我早起晚睡,為了我……
    是我的。屬於我一個人的。
    她呆愣愣的說出這話的時候,我胸口有什麼要溢出來了。
    她吻上來的時候,我沒有想過要反抗。我隻是,隻是想要抱住她。
    明明隻是一個小丫頭。
    她的種種行為,竟會讓我覺得,快樂。
    她這麼個膽小的丫頭,還敢窺視我沐浴。
    她該清楚,從她踏進我院子那一刻,我就能察覺到她。
    月落依,看起來是個糊塗人,做起事來……也是一樣糊塗。
    看到她狼狽不堪的滾進房的時候,我差點笑出聲。
    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看著她出糗,等著她喚我。
    她的輕功是絕頂的,但是氣息紊亂的不像話。當真有些功力的人都能察覺她。但似乎,本人不知道這點。
    逗弄她,本該對我來說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做起來,卻非常的理所當然。
    她緋紅的臉頰,急促的呼吸,顫抖的身子,很可愛。
    她的眼眶泛紅,我竟徒生憐愛之情。撤離。必須撤離。
    誰知,她把我撞進了浴桶,措手不及。
    她說,她懂我。她說,她知道我怎麼看她。她說,我不能輕視她,就像不能輕視自己。
    她知道,她知道我輕視自己。她竟然知道。
    月落依,該死。必須得死。
    我告訴自己,不殺她,隻是為了利用她。我不能去發掘心中某個地方,某個已經軟化的地方,對她的依戀。
    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那時候要留下她的衣服。後來我曾想隨手丟棄,還是,舍不得。
    隔天她來找我,我同樣不想把衣服還給她。為什麼?
    當她說,我的衣服是定情信物的時候,我隻覺得她在說笑,不知怎麼很介意。她調笑的臉,讓我感到心裏不舒服。哪有……那麼隨便的說出定情信物的?我又是在介意什麼?
    她送我一個結,她說不會有第二個,她說這是她的真心。
    她的真心?她真有這份心?我不信。我還是不能相信,她對我有情。
    她問我,為什麼不對她好點。
    為什麼?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我舍不得她,為什麼我放不下她,為什麼我忘不了她。為什麼?
    那個紅色的結,我忍不住將它掛在身上,但隻是一天便遺落了。
    心裏開始空落落的,突然害怕看到她那張泫然欲泣的臉蛋。
    然後我讓人在外麵找了很多武林高手回來,借由殺人來揮去心中的異樣。
    她在看。她沒有害怕。她在笑。
    自從十歲那年遇到她,我不知為何就知道了手上的鐲子如何使用。
    恍然在夢中,有誰與我說,“冰璃絲可是世上最堅硬也是最柔軟的武器。不過,它有個致命弱點,不耐高溫。可要小心,不要被火燒了哦。”
    用冰璃絲殺人,不會沾上血。仿佛神物。
    月落依幾乎每天每時每刻都會來纏著我,而我,也不討厭。
    她那時候,第一次說,喜歡我。內心深處,什麼地方被填滿了。
    她總是有一些詭異的說辭,辯的人無法反駁,本來就是歪理,何苦和她計較?
    我不願去承認,我在被她吸引。
    在離教之前,她把我拉到曇林,在月夜下吻我,定下誓言。
    她把那個結再次給了我,我忍不住又想說出強硬的話,但她用悲戚的眼神阻止了我。
    她說要留住曇花的芳華,她說要為我刻下永恒,她說她很喜歡很喜歡我,她說讓我記得她的好。
    不可否認,那一刻,我的心,跳的厲害。“不信”的決心在動搖。
    我靠近她,其實想要抱著她,想要吻她。
    但是不行。我該殺了她。
    我真的該殺了她。因為,她會影響我的心,我的情緒。這樣下去,我是不是,會為她失控?
    結果,那個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的女子,卻沒有來送我。
    當時,如果她來,也許我會帶她一起走。如果她叫我不要走,也許我當真會留下。
    沒有如果,也就沒有也許。
    在江湖上遊走不久,我已經是名聲大噪,沒有人不知道斷華教教主月下鏡蓮。
    隨後我認識了她,亦仙如。
    我一邊和她結交,一邊私下查她的身份。發現她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越是沒有過去,越是藏著很深的秘密。
    說實話,我很欣賞她。舉止優雅大方,麵紗下的容貌想必也是不俗。她的氣質,比起皇宮裏的公主妃嬪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讓我想起了軒轅國的前身,奕國。聽說奕國的長公主跌落山崖?
    但是最吸引我的,是她絲毫不矯揉造作,是她敢愛敢恨,想什麼就說什麼。雖然溫柔典雅,拒絕人的時候卻毫不手軟。某方麵……和“她”很像。
    相處一段時間之後,我覺得我們很相配。同樣冷靜自持,同樣城府極深,同樣不相信人。隻有這樣的女子,才配站在我的身邊。因為她不會影響到我,隻會對我有幫助。
    本來隻是一年,我便要回教。可是想起那個沒心沒肺的女子,想起屬下報告說她與熏還有那個軒轅煌汜派來的軒轅景眠親密的不得了,我就……受不了。
    不回去。絕對不是因為她。不是。
    和亦仙如在一起很好,也很舒服。我們彼此都清楚對方要什麼。而我們也的確有假戲真做的跡象。
    鳳羽溯溪,碰上他是個巧合。但是他說的話就不是巧合。
    他說,他的小丫頭可好?他說,那個丫頭的確惹人憐愛。他說,遲早他是要把她接走的。
    忍受不了。一個。兩個。三個。還有多少個?
    動手。第一次完全沒有預謀的出手。鳳羽溯溪隻是輕功好而已。但我不能殺他。他會是鳳羽國下一個皇帝。
    利用月落依。這是從一開始就決定了的。利用一次是利用,為何不利用她周旋於這些男子之間呢?可是,為何心裏悶的發慌?
    回去吧。想見她。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瘋瘋癲癲的。她看見亦仙如,為何那麼平靜,那麼自然,那麼有禮?她不嫉妒麼?她不介意麼?莫非她真的,不喜歡我?
    亦仙如說,她從未見過像月落依這樣無暇的女子,眼中澄澈心無芥蒂,而且,心如明鏡。
    心如明鏡。月落依?她知道的很多,她不說,她在裝瘋賣傻。
    雖然她還是像過去一樣時時來找我,但卻疏遠了很多,不再有……親密的舉動了。
    鏡月水榭。我沒有想到她真的能成就這麼一方樂土。我的枕上,還留有她的氣息。
    心亂了。不想再有別人入住這裏。然後再把她,鎖在身邊。
    她留得住曇花的美麗,她卻不奢求留住我。
    她如此膽小,而且還很自卑。
    其實這兩年,她的武功高強了許多,也……越來越貌美。
    已經是一個……大姑娘了。
    令人憐惜。但憐惜她的男人太多。反而讓我覺得,她真的好可惡。
    想要誘惑她。讓她離不開我。讓她隻屬於我一個。
    她第一次殺人的那個夜晚,我清楚的看到了她的真實麵目。
    迅捷,敏銳,幹淨,利落。輕功,毒術,暗器,全都配合的天衣無縫,完美的無可挑剔。
    恐怕連本人都不知道,她其實是個絕頂的殺人機器。
    事後,她有恢複了那副呆傻的模樣。鬼無影訓練她訓練的真成功。成功的有點過分。所以,鬼無影要殺她。
    這本是我的命令,訓練失敗的殺手就該死。太成功也一樣,因為太難掌握。
    我清楚,鬼無影也清楚,月落依比他強,除了內力。
    但是月落依不一樣,和任何人都不一樣。她不能死。絕對不能。
    為此,我不得不把鬼無影殺了。
    我吻上月落依的眉心。眉心之吻,誓約之吻。
    她曾說,世上任何人都可能背叛我,隻有她不會。
    那就立下誓約吧。歸屬於我吧。
    去飛仙派奪武林盟主之位是早就決定好的。但想到鳳羽溯溪……
    果真,一到飛仙派,他就認出了她。
    如此親昵。如此不避嫌。如此放肆。
    鳳羽溯溪看著我,挑釁的笑。他隻是在挑釁我。他對月落依……不是愛情。
    因為這一點,我才放心,讓他們獨處。
    鳳羽溯溪認定我對月落依有感情,他才會這樣與月落依親昵。那麼我隻能定下心,不去理會,不去在意,不去阻止。
    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她說,不管生死,都是月下鏡蓮的人。
    當真?如果當真,那我,能忍。
    她逃了。確實很膽小。
    反正這丫頭招蜂引蝶的本事我不是第一次見識了,就算屬下說她又招惹上了什麼小倌我也已經麻木了。
    江湖上傳我、月落依和鳳羽溯溪的關係,傳的看似離譜,其實,十分有九分是真。
    我不想去澄清什麼。我樂於聽見他們說,月落依誰都不要,獨獨專情於月下鏡蓮。
    這丫頭,就算有再多的男子環繞身邊,她心裏也隻有我一個。她也從來不吝嗇向天下人宣布,她屬於我。
    這個丫頭有時聰明,有時,是真真的傻。她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有多強,她不知道自己的容貌有多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她是否以為,他們對她都隻是單純的君子之交?
    武林大會這個熱鬧,她必定會湊。她就算是當上武林盟主,我也不會意外。
    我要的就是她名聲打響,然後招來軒轅煌汜。
    但最後,她的一番話,她那張強裝鎮定的臉,讓我覺得,不要這個武林盟主也罷,反正我的目的是達到了。
    沒想到,她又逃了。
    回來時,她卻那麼乖順的躺著鳳羽溯溪的懷裏,任他調戲。
    鳳羽溯溪對她的感情,不知何時變了質,他的占有欲,顯露無疑。
    娶她?那就看他有沒有這個命了。
    武林盟主是那個什麼鬼門的門主,但那個身形我不會認錯,是亦仙如。
    這個女人的事情,我不關心。
    我早就料到江湖上的人會來斷華教尋仇,告密的人,招集整個武林的人,可想而知。
    我還是不在乎。亦仙如對我而言,可能是夥伴,可能是敵人,不可能是情人。
    在瀑布下,打坐,練功,對外界毫不關心。
    誰知,她闖過來。誰知,她褪去了衣衫。誰知,她離我那麼近。
    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心亂了,氣息不穩,走火入魔。
    我這才知,原來她影響我,那麼深。
    半年,我失去了半年。
    恢複之後,我夜夜都會做夢。
    夢到她用溫柔的聲音叫我小曇花。
    夢到她乖順的躺在我身下,全心全意的接受我。
    夢到她與我戲水、看星、沐浴、就寢。
    夢到她為我穿衣、做飯、製藥、針灸。
    夢到她滿臉無可奈何卻還是包容我的一切。
    夢到她每晚都會那麼輕柔的低喃,鏡花花,我愛你。
    我們耳鬢廝磨了半年。她的每一寸肌膚我都熟悉的很。她的臉龐還帶著兒時的圓潤,身子滑膩柔軟的不可思議。她很美。真的很美。
    我嫉妒。越是清醒的記得那一切,我越是嫉妒的快要發狂。雖然那個男人就是我。雖然她總是說她愛的是鏡花花。雖然她用盡了方法將我治好,親手抹去了那個男人的存在。
    她為何對那個男人那樣笑?她從未這樣對我笑過。
    她為何如此溫順的任由那個男人索取?她一直都在躲我。
    她為何就甘心情願的交付那個男人一切?她用仇視的眼光看我,為了那個男人。
    想要靠近她。想要占有她。想讓她隻看著我,隻想著我,隻屬於我。
    不可以。起碼現在不可以。計劃才剛剛開始,我怎麼能為了一個女人壞了一切?
    把她送給軒轅煌汜吧。我不能再見她。我會瘋掉。
    我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她穿上那樣一襲薄紗,可以妖嬈至此。
    太美。美的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停駐在她身上。
    不允許。她是我的。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竟失態的將手中的酒水都撒了。
    忍不住蹙起眉。這個女人果然危險。
    不能留在身邊。不能忍不住把她要回來。不能因她而失了分寸。
    不能,不能,全都是不能。
    幸虧,她沒有真的給軒轅煌汜侍寢。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她回來了,自作主張。她說她想我。眉心之吻,誓約之吻,她說,永世不離。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我和她的生辰,就在這些日子。
    她真的越來越美了。她的美,是因為誰?
    而她到頭來,依舊認為,我愛亦仙如。我不喜歡解釋,也沒有必要解釋。
    在她生辰的那一夜,她醉酒,她把心裏藏著的話都說了出來。
    她說她懂我。不假。她說她知道我的一切。不假。有些,真的連我自己都沒有想過。
    她說她什麼都不奢求,她說她隻想留在我身邊,她說她幫我殺了我父親,她說她送我的東西叫同心結,她說她一直都希望我被她打動,她說她床下都是同心結。
    同心。我們的心,在一起?
    她說,她不喜歡我的。她愛我。
    她說,她願用一生,換我一眼垂青。願用一切,換我永世安寧。
    她用如此謙卑的語氣說這種話,與她平時沒心沒肺的模樣判若兩人。
    當她的唇印上我的唇時,所有被壓抑的感情在一刹那破體而出,她,月落依,是屬於我的。
    抑製不住。
    她全然放心的躺在我懷裏。她相信我。
    把她放在我的床上,我看著她,從未如此仔細的看過她。
    她向我靠近,她貪求我冰涼的體溫,她在撒嬌。
    嬌羞的臉蛋,她對我笑,說,最喜歡我。
    我是誰?在你心裏的,是誰?
    在她說出“鏡花花”三個字的時候,我知道,我徹底失控了。
    沒了理智。隻想占有她。完完全全,變成我的。
    她哭泣,她說我不會對她溫柔,她寧願去相信,抱著她的人不是我。
    心疼。好心疼。心止不住的疼。
    她挑逗我,自己卻想逃,那怎麼可以?
    鉗製她的手。哪怕用強硬的手段,我也,非要得到她。
    但是,舍不得她疼,舍不得她哭。不經意的,就放柔了動作,放柔了聲音,安慰她。
    融為一體。從身到心。整個靈魂都仿佛被充滿。失落的部分,回來了。
    月月……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
    我以為,她會因此乖乖的在我身邊,但她,又逃走了。
    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能學會麵對呢?
    本來放她幾天也是可以的,誰想她去了飛仙派?等著鳳羽溯溪來接她做皇後麼?
    自然要抓她回來。
    她真的,太美,遮起來吧,不讓別人窺見。
    她舍不得鳳羽溯溪,舍不得軒轅煌汜。
    她說我沒親情沒友情沒愛情,然而我無法否認這點。
    一切都如我計劃的那樣不是麼?讓軒轅煌汜和鳳羽溯溪為她神魂顛倒,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為什麼,其實早就不在我的掌握之內了?
    她說,她什麼都知道。她說,她是故意被我利用的。她說,她要留在那裏,做落華公主。
    我之前從未想過,對我而言,她是什麼?我理所當然的認為,她是我的女人,她為我做事是很正常的。
    但她說,她要她的男人,以她為第一,她要的是最重要的位置。
    不,怎麼可能?我意在天下,怎能為了一個女人喪誌?
    後來,音姬說,她……被軒轅煌汜下藥囚禁。
    不能冷靜,連思考的時間都不曾有,我趕去了。
    如果,如果她真的有什麼……我會滅了整個軒轅國。
    她身上,為什麼總會留下別的男人的痕跡?她應該隻屬於我才對。
    軒轅煌汜願意為她讓位。
    雖然這是我設計好的,但是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他願意?那麼心甘情願,那麼迫不及待。完全沒有帝王該有的風範。
    什麼都能送人,隻有她不可以。
    但她再一次打破了我的計劃,一針見血。她太明白我。
    從前的“不信”,現在是不得不信。她懂我,了解我,知道我的一切。
    我有恃無恐的傷害她,認定她不會離開。因為她愛我,很深。
    我……錯了麼?
    後來,鳳羽溯溪來了,她要跟他走。
    她說,她放棄了。她說,她累了。她說,散了吧。她說,放手吧。她說,她不要我了。
    這是……在做夢麼?
    她輕而易舉的劃破了我的冰璃絲,世上最堅硬的武器……麼。
    而這一刻我才知道,月落依怎麼會傻?她心裏清楚明白的很。她何時被我利用過?她隻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罷了。最傻的人,是我。自以為是,認為她能輕易被掌握。
    月落依,聰明絕頂。月落依,裝瘋賣傻。月落依,執掌乾坤。
    她唯一的失敗,就是認為,她無法掌握我的心我的情。她錯了,我的心,也在她的鼓掌之間。
    沒有她的歲月,如初。
    心裏缺少的東西,誰來補?
    沒了她,斷華教一片冷清,死寂。
    我一直都坐在鏡月水榭的那個涼亭裏,日複一日的等著她。
    想著她,心痛的要死去。
    軒轅煌汜願意把軒轅國獻出來換她,鳳羽溯溪也願意。
    情,真的那麼神奇?
    如今,我卻想,沒了她,要天下何用?沒了她,人生還有什麼意義?沒了她,我到底該怎麼活?
    一盤刹那芳華出現在眼前,我立刻拉住那隻手,“月月?”
    抬起頭,那是不屬於她的端莊優雅的麵容。
    我放開了手,“走。你沒有資格來這裏。”
    亦仙如垂下眼,她脫去了薄紗,絕美的臉卻激不起我任何憐惜之情。
    “既然想她,為何不去找她?”
    找她?找她,她就會回來麼?
    “我知道你從未愛過我。也知道我無法代替她。月落依是個難得的好女子。若非是她,我會爭取到底的。她讓我……自慚形穢。”
    能讓眼高於頂的奕國長公主說出這番話,著實不容易。
    “你可知,你為何會欣賞我?因為我像她。你每每看著我,神情都那麼溫柔,因為你在透著我,看她。我不知自己哪裏能比得上她,讓你覺得我像。但我很高興。起碼在你心裏,還是能容我一點。”
    是這樣麼?看著亦仙如的時候,是在……看她?
    “你愛她,不是一朝一夕了。你沒覺得,你看著她的眼神,好象等了她幾千年。在這個世上,的確隻有她會全心全意對你,絕對不會背叛。你……害怕愛情麼?”
    害怕愛情。害怕失去。可我已經失去了。沒有她在身邊,我還有什麼可失去的呢?
    “去找她吧。如果你去,她一定會跟你回來。”
    為什麼?連一個外人都明白的事情。我卻不明白呢?連一個外人都相信,她的愛。我卻不相信呢?
    月月,我深愛的人,一直愛著的人。怎麼能夠容許,她躺在別人的懷裏,與別人在一起?
    “聽說,鳳羽帝已經昭告天下要娶她為後了。你現在若不去,就來不及了。”
    腦子一片空白。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
    從不知恐懼為何物的我,此刻,手腳都冰冷了起來,心髒已經要麻痹了。
    月月……月月……月月……
    思欲成狂。我,什麼都不要,隻要她。
    去把她,搶回來。
    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那麼冷靜。
    不走?那就把你抓回去。
    她沒變。真的一點都沒變。就算是滄海桑田,還是如故的天真無暇。
    看到她慌張的想要逃走的模樣,我既是氣,又想笑。覺得,幸福。
    隻要她在身邊,就好了。我終於也能體會她的感受了。
    月月,對不起,傷你那麼深。
    月月,這一次,握住了你的手,就再也不會放開了。
    絕不放手。永世不離。
    話外音:綜上所述,月下鏡蓮此人,就是個別扭加悶騷。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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