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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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玉岑漠然不語,皇上見他的模樣,眼睛中驀地劃過一陣寒意,語氣倒是微變,“皇叔若真是要立藍薰洛為妃,朕本來也不應該多言,隻是,如今藍薰洛扯上了些麻煩的事情,朕不得不告訴皇叔一聲。”
“麻煩的事情?”況玉岑失口道,皇上心中一陣得意,果真況玉岑對這藍薰洛倒是關心的很。
“朕也是最近才得知的,江州知府派人送來了折子,說是查到了三年前失竊的三百萬兩官銀。這件事皇叔應該記得,當時朕就是派皇叔前去負責查辦的,最後皇叔不負眾望將亂黨一舉殲滅,可這三百萬兩官銀卻不見了。”
皇上將這事娓娓道來,況玉岑隻管聽著。
“據折子上所說,這筆官銀來自南樓。南樓現在的老板娘叫青玉,可這位江州知府曾在京城逗留過一段時間,忍得這青玉便是藍尚書的女兒藍薰洛,所以一時不敢動手,特向朕請示。所以朕才讓劉元在王爺府候著,等你一回來,便宣你進宮。設宴不過是借口,主要還是想來和皇叔談談這件事,畢竟朕也不是狠心之人,朕清楚皇叔對藍薰洛的感情非虛……”
況玉岑臉色早已蒼白,卻還能忍得住不吭聲,見皇上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立刻跪倒在地道,“微臣請皇上下旨,命微臣去調查這件事。畢竟三年前,未能追回官銀,是微臣失職,還望皇上給臣一次將功折過的機會。”
皇上有一次上前,將況玉岑扶起,嗔怪道,“皇叔,方才都說了今天不用拘於禮節。朕之所以要與皇叔單獨見麵,就是為了這事。朕本意也是想讓皇叔去查辦此事,但此事涉及藍家,還有藍薰洛,朕怕皇叔不忍……”
“皇上,臣請求皇上將此事交於微臣處理,臣一定秉公辦理,絕不徇私枉法。若是查處薰洛確實與此事有關……”說道這裏,況玉岑突然停了下來,眉頭緊皺。
“皇叔,你會怎麼做?”
見皇上已經問起來,況玉岑心一橫,道,“臣一定親自將藍薰洛押往京城,聽候皇上發落。”
“好!皇叔,朕信你!朕現在就下旨讓你去查辦此事。”皇上朗朗道。況玉岑領了旨,心中卻依舊慌得很,也不知是為什麼,一頓飯吃得很不愉快。
飯後,皇上親自將況玉岑送至宮門外,在門口,似乎無意地說道,“對了,皇叔,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藍家並未犯錯,隻是為了不妨礙到皇叔查案,才將他們囚在牢裏,皇叔此次可要加緊啊,一旦事情水落石出,證實藍薰洛與此事無關,朕便立刻放了藍家。”
皇上最後這席話似是讓況玉岑心安,實際上卻是暗示況玉岑不要有多餘動作才好,免得時間拖得太久,藍家的人就保不住了,因為從頭至尾,皇上都沒有說過保證藍家人不受傷害,而地牢絕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況玉岑辭別了皇上,立刻回了王爺府,撞上了剛到了十四。
十四沒等況玉岑開口,便說道,“王爺,人都死了。”
況玉岑看到十四的神色,就已經猜到這個結果了,因此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吩咐沉煙主持一下藍胤秋下葬的事情,便又和十四兩人馬不停蹄的趕往江南——他要去找薰洛,然後問清楚,雖然在皇上麵前他沒說,但是他相信薰洛絕不會竊取了這三百萬兩官銀。隻是薰洛能在短短三四年間便小有作為,而且在這秦淮河邊開了這麼大的一個場子,這筆錢究竟從何而來,他卻是也有些疑惑。
十四已經很久沒看到王爺這麼認真過了,不由得也緊張起來,完全不似往日那般嬉鬧的模樣。
兩日後,兩人到了南樓。
十四敲了半天的門,玉璋才姍姍來遲地開了門。
看見來人的時候,他微微有些驚訝,他實在沒想到即便老板娘他們走了,這南樓依舊熱鬧,這幾日倒是來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隻是今天的客人有些特別:前些日子剛剛來過的十四,還有一位竟還是故人。
十四等玉璋來開門時,便向後退了半步,退到況玉岑身後,況玉岑卻在看到玉璋的時候,猛地一震,漸而覺得心中的那個堅定的信念開始瓦解。
十四覺得王爺今天的模樣有些不對,見王爺身形有些搖晃,趕緊上前將王爺扶住。
玉璋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氤氳似的,但嘴角的笑意卻很分明。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向況玉岑行了禮,直起身子後,眼睛平視況玉岑,開口道,“王爺,好久不見了。”
十四早已知道眼前這人是誰,自然不驚訝,況玉岑也略略平靜了心境,不留痕跡地拂開十四的手,也客氣道,“嗯,沒想到還能見到你!你竟然沒死?”
“是”,玉璋不氣也不惱,依舊淡淡地,也聽不出半點尊敬的意思,“其他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最後隻剩下我一個人,卻不能死了。”
況玉岑眯起眼睛,細細地看著眼前的人,從上到下,沒錯,這人果真是他!真是諷刺,竟然這麼快便查出來了。
“王爺,還請進屋來吧。”玉璋退了半步,讓況玉岑和十四進來,況玉岑有些猶豫,不知道應不應該進,若是進去了,可能……
玉璋在前領著,將兩人帶到堂廳,兩人麵上都顯出奇怪的神情——今天的南樓是不是太安靜了?
玉璋見兩人的神情,便猜出兩人心裏所想,便道,“看來王爺是和前兩日來的那兩位錯過了,老板娘他們早在四天前便已經離開了。南樓裏的人都走了,如今就隻有我一個了。”
況玉岑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難過,至少他不必現在就去麵對藍薰洛,也不用這時候便將藍薰洛押赴京師,心中不禁一陣輕鬆,卻冷不防一陣眩暈,身子向後仰去。十四離況玉岑有些遠,幸虧玉璋就在身邊,趕忙上前一步,在況玉岑倒地之前,扶住了他。
玉璋將況玉岑扶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手指自然地探到況玉岑的脈搏處,眼中神色變化萬千,十四在一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玉璋見他一副猴急的模樣,才道了句,“王爺並無大礙,隻是這幾日辛勞過度了。你把他抱到我房裏來吧。”
十四立刻小心翼翼地將王爺抱起,心中不覺一陣揪心,王爺真的好輕,近些日子一直在來回奔波,似乎更清瘦了。
玉璋將況玉岑安置妥當,才出去了,去到茶廳,細細調製了一壺茶,再送到房裏去時,況玉岑已經醒了,隻是臉色還有些蒼白。十四在一旁不敢離開,卻也沒有多話。玉璋卻也不看他,隻是走到一盤的桌子處,拿起一個茶杯,往裏麵到了些茶。
況玉岑看著玉璋的背影,沒來由地說了句,“你果然還是老樣子,喜歡一個人過。”
玉璋並未轉身,隻是拿起茶杯打著圈晃起來,冷笑了一聲,“那是因為能和我一起過的人已經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難道王爺這麼快就忘了麼?那個人,可是死在王爺手裏的。”玉璋的聲音波瀾不驚,卻在最後說最後一句時,轉過了身子,水藍色的長衣無風自飄,可遠不及玉璋腰間的哪知玉簫奪目。方才在門口時,這支玉簫正好被一側的門遮住了。
“那隻簫,是他的?”況玉岑問得很慢。
“是,黎淚他應當很希望被人記住。”
“他已經讓人深深地記住了,至少我記住了,他是個不錯的敵人。”
“也是個不錯的情人,而且他本可能會成為不輸於王爺的好夫君的。”
況玉岑笑出聲來,他的眼睛早在見到玉璋起便已經動蕩起來,此時更是沾染了些許玉璋的朦朧,他不在是安靜的,眼睛裏沒了安靜,心裏也無法安靜。遇到玉璋時,便不能不想到那個人。況玉岑這一生的對手從來不少,但很少有人能讓他如此盡興,如此淋漓盡致。
況玉岑坐起來,斜倚在床頭,看著屋內的擺設,心中已經了然,玉璋這一生恐怕都不會忘記那個人了,這屋中的一切,都和那間屋子別無二致,無論是樣式,還是位置,恐怕精確地連那個人都會分不清這究竟是不是他的屋子吧。
“我應該感謝他最後手下留情,讓我活了下來。”況玉岑感歎道。
玉璋端著茶杯走過來,將茶杯遞給況玉岑的同時,搖了搖頭,“你錯了,他不是因為手下留情才不殺你。在他眼裏,你和螻蟻並無區別。”
十四的臉色立刻變了,剛要發作,卻聽得況玉岑自嘲地笑笑,道,“是,我太高估自己了。他那麼遺世而獨立,那麼高傲,這世上怕是沒有人能被他看得上眼。”
“你又錯了,至少有一個已經走進了他的心裏,至少老板娘在他心裏是特別的。”玉璋淡淡道,眼中滿是回憶的神色。
“所以,他死後,便將那盜來的三百兩官銀都送了薰洛?”況玉岑心中突然有些妒意,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自己決計不比那人差,卻在每次想到那個人的時候,心中都不禁有團怒火在燃燒,但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恨佩服那個人。
“王爺,我本以為你是懂黎淚的,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玉璋眼中的失望時不言而喻的,看得況玉岑心中很是不舒服。
“黎淚去世之後,將他剩下的一切都給了老板娘,包括……我。”
況玉岑一驚,他終於懂得為什麼玉璋會失望,因為自己實在是太小看了黎淚的感情。
“不過,我要替黎淚謝謝王爺,今生能同王爺這樣的人為敵,黎淚應該也是無憾了。”玉璋抬起手,輕輕放在玉簫上,反複的摩挲著,仿佛那玉簫便是自己的情人一般。
況玉岑突然覺得有些心痛,看著茶杯裏漸漸浮現出來的影子,心弦仿佛被人挑撥了一般。
端起茶杯放在嘴邊,一幹而盡。清茶入口極是幽香芬芳,那種清冽的味道——果然不愧是玉璋泡出的茶,無論喝幾次,還是一如既往的回味無窮。
玉璋見況玉岑看著那茶杯定神,眼中劃過一絲淡淡地憂傷,那人當初和自己泡的茶時,似乎也是這樣,每次喝完之後,都會靜靜地看著茶杯不說話。
“王爺,你雖然命是保住了,但武功全廢了,這是練武之人的大忌。若是平時便不會武,倒是沒什麼,因為王爺原本會武,而且武功不弱,所以現在的身體比一般人要差很多,尤其的體力,你要多保重。”玉璋說得很認真,況玉岑卻一副自己聽錯了的神情。
“你不恨我?”
“恨,但是我已經答應了黎淚,隻要我不死,你便不能死,所以我不能殺你。”玉璋的話沒有一感情,卻讓況玉岑的心中浮起一陣感動,但也隻是放在心裏而已,他決計不會說出來,因為玉璋一定會不高興。玉璋這個人並不喜歡接受別人的感謝。
由於並不知道薰洛一行究竟去往何方,這樣盲目地去找,畢竟也不是辦法,況玉岑當晚便離開了南樓。
“王爺,接下來我們去哪?”
十四一路跟著王爺騎馬疾馳,邊抽著馬鞭邊問道,“回京!”
此時況玉岑的心裏很清楚:現在隻有回京,一方麵調集人手暗查薰洛的所在,另一方麵,也要去趟地牢,看看藍家的情況,還有一事也要調查出來——究竟是誰殺了藍胤秋!
隻是他未曾想到,事情變化竟是如此迅速,僅僅四天的時間,京城便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情——順王況俊臣在他前去調查官銀之時,起兵謀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