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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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和夢頓覺手中一沉,青玉原本如無骨一般的身體,竟然變得絲毫力氣都沒有了,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和夢的手臂上。和夢一滯,卻聽得一人在高處說道,“和少俠,麻煩你先將我們老板抱進屋可好?”
和夢經此提醒,果然一把將青玉抱起,尚未邁步,卻聽得身後那人道,“大膽!”
樓上的人卻不容那人繼續說下去便打斷道,“和少俠,你請便。”
和風一向怕麻煩,此時有人來撐著場子,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氣,於是便抱著青玉徑直走了,誰也沒去理睬。
樓上那人一語言罷,便從高處飛身而下,一身紅衣襲身,如鳳鳥涅槃般嬌豔奪目,落腳極輕,不染塵埃。
這紅衣男子的無盡芳華如傾瀉月華般自他的每一個動作泛濫開來,讓來人歎為觀止。但也隻是歎為觀止而已,來人並沒有做多餘的動作,甚至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施舍給少卿。
少卿頓時覺得這人有些意思,要知道,當年的少林方丈都沒能躲過他的傾世容華,當著天下武林的麵結結實實地被嘲笑了一番,還一度成為江湖笑談。
“你又是什麼人?”那人冷冷問道。
“這南樓的人。”
來人一聽這話,立刻向後退了一步,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那你不配同我說話。”
少卿聽了這話,先是一怔,又像是忍不住似的笑出聲來,之後又換作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語氣冷厲如冰刃,道,“這裏的人都是南樓的人,看來是都不配同閣下說話了?那好……閣下,請。”
少卿隨手拿起一隻筷子,用細長有力的手微微一支,猛地用力彈出去,準準地打在門上。門,“咯吱”一聲,竟剛好一開到底。
來人看著那門,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要知道離如此之遠的距離,用一支筷子將那門打開有多難,力道輕一份,不僅不易打開,甚至可能在半路中,這筷子便會落下。反之,若是力道再重一分,則極易紮進門內,那可當真是有些丟人,何況如此一來門也不易一開到底。如此一來,不禁對眼前的紅衣男子有了些敬意,但心中卻仍舊不能抹去對這人是個“男妓”的惡心,隻是象征性地抱抱拳道,“好功夫!敢問閣下姓名?”
“客官可真是好笑!”此時又有一人從樓梯而下,但看他那一副醉醺醺的模樣,不能說是順樓梯而下,隻能看成是順樓梯滾下。
那人一手拿著青花瓷細頸酒壺,一手執著翡翠雕花玉刻杯,邊自飲自酌,便吟道,“風妍煙裏,乍是晴天氣。欲攬春江借一醉,不信融融是水。”吟完這句,竟然已經走到少卿身邊,一隻手架上少卿的肩膀,半眯著眼睛道,“這位客官好高的眼光,連少卿你都看不起……那我酉陽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來人見這酉陽醉到如此地步,一身酒臭,忍不住又向後退了一步,兩手一揖道,“這位小兄弟喝的多了,需要照顧。在下今日就先行告辭,不過還望能通告一下方才那位姑娘,不日內在下定當會再來,屆時希望姑娘能一開尊口才好。”說完,甩袖離開了堂廳。
等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時,酉陽立刻直起身子,將酒壺酒杯往桌上一放,對著少卿眨了下咽道,“怎麼樣?還是我聰明吧!既然這位客官有潔癖,我們就不妨再‘髒’一點!”說罷,還往自己身上嗅了嗅,最後搖搖頭道,“虧大了,虧大了,這酒味都沾到衣裳上麵了,唉……真是可惜了,才換的新衣裳呢!”
少卿不理睬酉陽的自言自語,抬步往裏屋走去,卻見楚江湄正迎麵而來。
衣袖微微擺動,便有淡香溢出,少卿忍不住皺起眉頭。正準備從楚江湄身邊繞過去時,卻被楚江湄攔住。
少卿秀眉微蹙,卻並沒開口,隻等著楚江湄開口。
“究竟是什麼人能讓青玉嚇成那副模樣?”楚江湄一上來便是質問的口氣,聽得少卿很是不悅,卻無法不回答。既然楚江湄已經知道青玉受了驚,那必定也知道方才自己見過來人。於是隻得回了楚江湄道,“不清楚。”
“你沒問?”楚江湄似是不信。
少卿一副“你憑什麼管我“的模樣,很不屑得看了楚江湄一眼,卻不再言語。
楚江湄被那眼神狠狠刺激了一下,突然忍不住想發火,誰知,酉陽卻一指點在楚江湄的肩上,笑道,“小楚,你幹嘛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我們不問事有原因的,那人說他不日內還回來,到時候再問也不遲呀!”楚江湄的皮膚柔嫩地吹彈可破,被酉陽這麼一戳,結結實實地痛了下,但既然那人還要來,自己也有見麵的機會,當前這事先告一段落,於是再不看酉陽和少卿一眼,轉身向裏間走去。
少卿看著楚江湄的背影,對這蕩起的香雲倍感惡心,卻無他法,畢竟這是楚江湄生來便特有的味道,他一動便會散發出來,實在也非他所能掌控。
酉陽在一旁皺了皺眉頭,聳聳肩,無奈地搖搖頭,道,“我說小卿呀,你和小楚就不能好好相處嗎?就算做不到相敬如賓,好歹別一見麵就仿佛有世仇一般,分外眼紅吧!讓我這可憐的小酒多為難呀!”說著,還裝作一副悲痛的模樣,假惺惺地揉著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少卿對酉陽這番表演實在是難以消受,立刻當作不認識酉陽一般,也抬步飛快了向著裏屋走去。
華燈初上,秦淮河上槳聲燈影,錦繡輝煌。
南樓裏也升起了燈籠。
南樓是這江南岸上最大的風月場,自然每晚都是門庭若市。
但今晚似乎尤為多,多得後來的人都沒有座兒,隻得徘徊著不願離去。
這也難怪,雖然這南樓開了也有三五載,可究竟有幾人能一睹少卿公子氣動四方,渾然天地的妙舞一劍,又有幾人有幸能一聞江湄公子凝雲止水,音動紫煌的箜篌一曲?何況還有那長者一張人畜無害的笑麵皮子的春水公子身邊的數壇金波碧液呢!
隻是今晚出來說話的倒是個卻不是老板娘,而是老板娘身邊的丫頭茗翠。
茗翠長得不算漂亮,但那雙靈活轉動的眼眸透出一股人見人愛的調皮勁,一顰一笑都帶著幾分淘氣,一身淡綠長裙襯著碎花小褂,讓人一看就覺得歡喜。
茗翠往台中一站,大大方方地做了個揖,展顏一笑,緩緩道來,“讓各位客官久等了。今日抱歉的很,我們老板娘身體不適,所以就由我先行敬上一杯賠罪酒,望各位不要怪罪才好。”說著,端過春水送來的一碗玉液,一幹而盡,喝罷,將晚傾過來,向在座客人示意一下,轉過臉,甜甜一笑,“春水公子的米酒果然人間佳品!”
春水倒是也不謙虛,折扇一開,往一旁扶杆上依靠,“那是自然!”說罷,悠哉地搖起扇子來。台下看客中喝過春水親釀的美酒的並不多,但聽過春水佳釀之名的不再少數。又見春水那施施之態,更是對他身後的那瓶瓶罐罐無限憧憬,都爭先恐後地站起身來,巴望著。
茗翠嘴角微翹,眼角微微一挑,又道,“各位不用著急,今日因為南樓裏有些事情,所以今晚我們隻營業兩個時辰……”
話音剛落,果然台下一片抱怨之聲,茗翠早料到會如此,於是不慌不忙道,“各位客官,我知道這件事定會敗了各位的興致,所以南樓才決定今晚請江湄公子出來,為大家撫琴一曲,同時讓少卿公子隨曲舞劍,這裏的佳釀也任各位取用。”
茗翠的聲音一下被台下的叫好聲掩蓋。茗翠心中暗笑,這些人也就這麼點斤兩了。
不過,做生意嘛,收了銀子,若是不給些甜頭,誰會買你的賬?但這甜頭一定要給到點子上,若非如此,哪裏能讓這些花錢買樂的主兒“滿意”而歸呢?
不過這生意不做也不行,南樓裏的這群公子們也不是省錢的主兒。茗翠眼波流,轉掃圈樓裏的這些名倌,心中倒是對自己有點佩服,竟能想到這兩全之策。不過,現在最讓人擔心的還是老板娘——不知白天究竟來了個什麼人,竟能讓天不怕地不拍的老板娘那樣失魂落魄!
兩個時辰的時間過得倒也挺快,雖然這些個風流人物都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但是南樓的規矩他們倒是不敢破,況且今日白天田老板的哪場鬧劇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如今即便是借他們幾個膽,恐怕也不敢動這個念頭。
於是,時間一到,也就紛紛悻悻走了。
茗翠見人散的差不多,原本神靈活性的樣子也就擺不下去了,頓時一屁股坐進竹篾小椅中,卻無意瞥見陰影處竟然還有一人連動也為動,回過頭來,看看樓裏各公子,才驚覺少卿他們也正瞧著此人。
倒是春水覺得這人有些意思,最先奔過去,想一睹這位怪人的模樣。誰知這位怪人竟用黑紗蒙著麵。但這人畢竟是客,春水眼睛一彎,透出風情萬種,笑道“公子留下可是為了春水的酒?”
那人看了春水一眼,麵上並無什麼表情,淡淡道,“我不是來喝花酒的。”
“那敢問公子所謂何事?”說話的是和夢,他正要出去,卻在經過堂廳時聽到了這怪人的話。
“找人。”那人依舊波瀾不驚地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在這人身上。
“不知你們老板娘身體是否好些了,可否勞煩某位幫我把這塊玉佩交給她,順便幫我捎句話,就說有位故人,想見她一麵。”那人說完,便將玉佩輕輕放在桌上,又從懷中拿出一錠金元寶,輕輕放在一側。擺好後,站起身欲要離開,誰知,春水卻一把拉住他,道,“東西和話一定帶到,隻是這銀兩,我們找不開,客官還是自己收著吧!”說著,另一手將那一錠金元寶拿起,塞進那怪人的懷裏。
那怪人有些吃驚地看著他,誰知春水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依舊彎著眼睛笑道,“隻是煩客官下次來時,記住兩點,第一不要蒙麵,第二,這風月場並不是隻有花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