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前塵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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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之前,我沒有名字,甚至連自己的性別都不太弄的明白,隻是隱約明白自己和身邊人的不同。問我是怎麼活下來的,我不能回答,也不屑回答。好像出生,就是最不應該發生的事。記憶裏我就應該是和幾個流浪漢一起,生活在破爛不堪的天橋下,隻要不會餓死,我什麼都願意去吃。
那些家夥總是和我說:喂……小東西,你別餓死在我們這附近。你出事了,大家夥就有麻煩了。
有個心腸還算不錯的老頭,常常把天橋下的一個空位留給我,用那種悲憫的眼神看看我,遞上小半塊垃圾桶裏掏出來的發臭的麵包。我會狠狠的搶過來,小心翼翼的吃,深怕有麵包屑掉下來浪費了。
現在記起來,好像我是在一個昏暗的傍晚被丟在天橋的角落。當然,這也是那個老頭告訴我的。老頭還說過我那時候已經能爬了。算起來,這老頭算是那群流浪漢裏對我最好的,沒讓我死在當初剛被丟棄的時候,估計也是怕麻煩。畢竟,這一片天橋底,隻有這個地方沒人管。
慢慢的,我能走路了,被幾個家夥帶到鬧市區,當街賣弄我的可憐。不論是什麼天色,我總是趴在水泥地上,一動不動,一天總也能討到幾十塊錢。錢對我當時來說,唯一的概念就是能讓他們給我吃的,不讓我餓死。
這種日子,過了多久我沒有概念。不會去想以後,不會去考慮所謂的將來,我隻是不想餓死。
對於死的概念,也來源於那個給我東西吃的老頭。
那天,風很大很大,輪到老頭帶我去找錢找吃的。可能是因為天氣實在太差,街上人不多,連鬧市原應該接連不斷呼嘯而過的汽車都少的可憐。好冷……
直到天黑,我也隻討到了幾塊。我實在忍受不了風刮在臉上的疼,爬起來去找老頭。剛起身,就看到老頭準備從對麵過來接我。
一切發生的那麼突然,耳邊才剛聽到“叭叭”的聲。等我回過神,眼前就隻有老頭抽搐的嘴角和滿地的鮮血。
那輛看似很高級的車,司機倒車來到身邊,看了眼老頭和我。“XX……倒黴……要死也死遠點,死在老子眼前真晦氣。”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開走了。
死……原來這是死了。我麵前的老頭,任我怎麼推他,怎麼喊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不知什麼時候,以我和老頭為中心,慢慢圍上了一群人,裏三圈外三圈。雜七雜八的聲音從四麵傳來,“真可憐啊……”“台風天出來要什麼飯……找死嘛”“死人了……死人了……出事嘍”
我不懂這些人到底要做什麼,我隻是呆呆的看著老頭僵硬的身體,也不再推他。我知道老頭不會理我了。
當我再清醒的時候,周圍的人已經換成了幾麵牆和一個戴著帽子的中年男子,我知道那個是警察。老頭說看到戴這種帽子的就要快跑。我下意識的躲開,下意識的想逃跑。
“嘿……等等!!”那個警察拉住我,驚異的看著我,“你跑什麼……這裏是派出所,和你一起的那個老人已經送到停屍房了。”
我知道我跑不了也就不再動了,隻是想掙脫開他的手。可能那個警察有點懂我的意思,也不再緊緊的抓著我,示意我坐在她對麵的椅子上。
他上下打量著我,嘴角牽起一絲玩味的笑。“小丫頭,你叫什麼?除了那個老人,你還有親人嗎?”
親人……什麼是親人……我不明白,繼續默不作聲。突然,門被推開了。走進一個戴著同樣帽子的男人,低頭輕輕的剛才那個男人說什麼。
和我說過話的人,點了點頭,那扇門又合上了。
“小丫頭,你不用怕什麼。要不叔叔先帶你去洗個臉,換身衣服。”警察慢慢向我走來,微微笑著,伸出一隻手。
也許我覺得他沒有惡意,也許我本就什麼都沒有。我沒有理會他的手,隻是站了起來。房間裏很暖和,是這個季節天橋下沒有的溫度,我有些放鬆了。
默默的跟著那個警察來到門外走廊盡頭的水龍頭旁,看著他拿著一塊布,應該說是毛巾,為我擦著臉、洗著手。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警覺的回頭望去。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跟在一位看起來就是鬧市裏那些極其有錢又開著好車的女人後麵,向我快步走來。
那個女人似乎看到我很激動,小跑到我麵前。我很奇怪的瞄了一眼,躲到了警察的身後。
她很漂亮,身上很香。那種香味開我麵前散開,我皺了皺鼻子,抬頭盯著她。為什麼她的眼眶紅紅的……為什麼她給我的感覺那麼熟悉……為什麼她好像很冷,冷到發抖……
“夜……白……你是夜白……一定是!”女人蹲下身子試圖想伸手拉我入懷,我往警察身邊又靠緊了一些。
“大小姐好!……”那女人身後的幾個人一字排開,向我鞠了一躬。
什麼是大小姐,為什麼有人向我鞠躬。我不是個討飯的嗎?幾年討飯生涯,讓我看懂了一些大人和社會的冷漠,知道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態度。對於麵前的這些人以及那個女人口中叫的名字,我處於一片茫然。
四周沒有聲音、沒有光線了,一整天在這種惡劣天氣裏趴在水泥地上討飯,又親眼看著老頭死了,還有這個女人,這些事情,我不明白……不明白……感覺四肢越來越無力,眼皮也睜不開,我應該是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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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悠悠的睜開眼睛,一雙滿布血絲的眼睛映入眼簾,是那個有些激動的女人。感覺到我的手還被她緊緊的抓著,想著抽出來,她可能也感覺出我的窘迫,卻沒有放手。
“夜白……你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不會再讓你受苦了,不會再丟下你了。你原諒我好嗎?”她慌忙的解釋著,潸然淚下。
其實我一點都不明白,她究竟是誰,想要做什麼。可是她的眼淚卻能讓我覺得疼,心裏好像揪著什麼,不忍心她這樣繼續哭著。我抬起手,想去擦掉那些讓我覺得疼的淚水。
“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我小心翼翼的問著,“我不是很懂你說的什麼意思,可是你能不要哭嗎?”她的眼睛裏倒映著我的樣子,第一次感覺到有人這樣細細的看著我,而不是厭惡我的髒臭,不是那些路邊鄙視的眼神。她將我身上的被子又掖緊了一些,那種溫柔的氣息,終於讓我覺得放鬆。
她說了很多我不太明白的話,我也從那些話語裏了解這個女人的身份——母親。雖然當時的我沒有意識到母親這個詞能給我帶來什麼,我卻還是喜歡這個女人的溫柔和關心。她帶我離開了那個天橋,那座城市,帶給我一個新的生活。多少年之後我曾試想,如若當年我沒有跟她走,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我依舊是那個小東西,乞討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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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十年,我已經適應了新生活,卻仍舊無法太過親近當年那個自稱是我母親的人。我有了名字——莫夜白,有了身份——莫氏財閥大小姐,可我仍舊感覺自己一無所有,或許童年的記憶太過深刻。
身為莫氏財閥的大小姐,是外人眼裏的尊貴和財富的象征。自從被帶到這裏之後,身邊就圍繞著許多照顧我飲食起居的人。仆人、家教、保鏢以及許多試圖探究秘密又不懷好意的人。
當年,剛剛來到這個地方時,我曾想過逃離,始終認為這裏不屬於我。是那個女人一度安撫我,說這裏是我的家,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樣一座富麗堂皇的好似宮殿的家。
母親出現的次數並不頻繁,我的家教露西說母親很忙,忙的連休息都不夠。我並不在乎這些,我隻想活著就好。偶爾她來到這個所謂的家時,總會牽著我的手,來到陽台一同看日落。從她的口中,我慢慢的理解所謂的莫氏財閥究竟意味什麼。
莫氏財閥引領著這個國家一半的經濟,整個家族的曆史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我是這一代唯一的繼承人,母親說,原本並不隻有我,但因為一些事件,就隻剩下我一個繼承人。身為繼承人,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但是母親並不著急。她說,如果我無意管理,那麼將來我可以找一個我滿意的丈夫,隻要有能力,能夠管理好整個財閥就行。當時她說著這些的時候,眼神流露著一種哀傷,看著日落的方向,卻好似看的更遠。那一夜,母親一直沒有離開,甚至陪我一起睡。她說了許多話,有她的童年,有莫氏財閥,還有關於我、關於那段屬於她心底的秘密。
莫晴,我母親的名字。她有過純真的年代,向往過童話的愛情故事,卻逃不過命定的劫難。她愛上了一個人,一個姓寂的男子。母親說,寂氏與莫氏在百多年前本為同宗同源。卻因為一對先人的恩怨,最終分裂至現在這樣,互相仇恨、互相掣肘。莫氏的家規第一條便是永不與寂姓通婚,可她還是愛了。那段羅密歐與朱麗葉式的愛情,讓母親刻骨銘心,一對年輕男女,即便是身世顯赫,仍舊逃不脫家族大佬的逼迫。在沒有了金錢支持之後,愛情本身存在的意義便有如雞肋,連飯都沒的吃,還談什麼感情。當母親懷著我,肚子日漸顯現之後,那個應該說是我父親的男人,離開了。
生活所迫,母親隻得在餐館給人洗著盤子。她堅強的想要活下去,也想讓肚子裏的我活下去。直到分娩前夕,她昏倒在打工餐廳的後巷。醒來之後,赫然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原本凸起的肚子,空空如也,周圍隻有儀器和一扇小小的窗。母親掙紮著想要走出病房尋找我,卻被告知家族大佬已經帶著孩子離開了。母親曾經企圖自殺,卻舍不得放棄尋找我。之後,唯一讓母親堅持下來的理由,就成了尋找到自己的孩子。外公,也就是當時莫氏的總裁,當家人。他告訴母親,如果想要孩子,就必須自己去爭取在家族裏的地位,必須自己有能力尋找到孩子。畢竟,同時擁有莫氏和寂氏的血脈之人,是不能被接受的。
當母親回到家族後,身邊原本的同族親友都遠離她,因為她就快要失去繼承人的資格。母親見識了這人世的醜惡,越發的努力。她學會了戴上麵具,學會了隱忍,終於在幾年裏,打敗了其他可能繼承當家人之位的族人。期間的過程,血腥、黑暗甚至殘忍,但母親在幾度性命攸關時,一想到為了我便堅持了下來。終於,六年後她成功了。外公交出當家密文時,便自裁於母親麵前,離開了人世。離世前,讓母親一定要打開密文,好好考慮。母親利用當家人的權利,追查到了我的下落。原來,那個一直給我東西吃的老頭,就是家族的人,為了看好我,也是外公寄望於母親繼承後能夠找回我的唯一線索,當母親即將來找我時,那個老頭卻死了。
當母親抱著我說著這段過往時,仍舊忍不住的憤怒、痛苦。我也終於在這樣一個夜晚,感覺自己終於擁有了一個家,母親和我的家。我緊緊的抱著她,喊了一聲,“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