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起漣漪 被鎖著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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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了大殿,不識路到處亂晃,走回了原來的橋上。
這裏正直夏季,蓮花初開,蜻蜓繞水飛舞。
臨橋向水中眺望,自己的模樣倒映在池水中,黑發被金冠束起,眉心一點火紅承著自己的血瞳顯出了幾分妖嬈,一身白紫色繡金華服。
那衣服我認得,曾在打掃雲麓仙居的藏金閣見過,是第三代雲麓弟子所穿之衣,以前我總愛遠遠的觀望它,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穿上。
雲麓仙居曆年來一直是擔任相位,這也是為什麼身為右相能這麼受優待的原因之一吧。
“麗妃娘娘又發脾氣了,唉,自從她生了小格格脾氣就開始不好。老是見東西就砸,昨天添置的新青花瓷套件又被砸壞了,幾百萬兩的銀子呢。雖然娘娘和皇上看起來還是很恩愛,其實皇上已經很久沒去過麗妃娘娘那裏了。”
“其實麗妃娘娘也怪可憐的,原來那麼受寵,隻是生了個小格格,就被冷落了。我看那個賢妃娘娘狐媚得緊,看把皇上勾魂的。”
“誒!這在宮裏話可不能亂說,嚼舌根的各個都沒有好下場,不說了,不說了!快去禦膳房拿了糕點,回娘娘那交差吧。”
那兩個小宮女一路談話從我麵前走過,很順利地無視掉了我。
我輕咳了一下,喊道:“那個……你們……”
“啊!”宮女聞聲轉過身,一見我的麵,臉色立即煞白,慌忙拖著另一個宮女行禮,“右相大人——”
我朝她們笑了笑,好像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呢。“我想問,回相府的路該怎麼走?”
“相府……”兩個宮女愣愣的對望了一眼,又同時看向我。
一炷香後,我坐著轎子,沿著原來的路慢慢回走。
簾外景色宜人,一切不如書卷上所寫的死氣沉沉,而是一派祥和之景。鳥雀從天空成群飛過,道路兩邊栽著綠柳與開著紅的,白的花的各種說不出名來的樹木。
“早知道叫個宮人就有轎子送我回來,也不用自己亂晃那麼久了。”我勾起嘴角喃喃自語,支著手,欣賞著沿路的景色。
“右相大人,到了。”
“嗯。”我掀開簾子,緩緩走下轎。
亭台水榭,長廊小閣,芳草鮮美,百花爭豔,這就是相府。
“丁零”聲響起,我抬頭,樓上之人正往下望,四目相接,那人一笑:“大人回來了。”
僅是一笑,我卻覺得好像整個夏天的花都開了。
我望著那笑容出了會兒神,才仰著頭問他:“你在上麵做什麼?”
他不語,嘴角掛著神秘的笑容,道:“大人上樓來吧。”
我揚了揚手,腳下騰起雲霧,輕鬆地落到了他的麵前。
他一愣,笑道:“我倒是忘了,右相大人會騰雲駕霧。”他擱下手中的小刀,將一個雪白色的玉石遞到我的麵前。玉石晶瑩剔都,被雕成了一隻小巧玲瓏的小狐狸,正安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調皮地朝我眨眼睛。
我拾起小玉狐,愛不釋手地來回把玩:“原來你還會雕刻。”
“喜歡麼?是送給大人的。”
說話間已經有婢女走上樓,在我們中間擺好了桌椅,茶點逐一被擺在桌上,不一會兒就堆滿了一整張桌子。
我不客氣地坐下,拈了一塊糕點送進嘴裏。
清風徐來,天氣甚好,早上的尷尬氣氛被一掃而空。
我看著神色雲淡風輕的他,猶豫地還是道了一句:“早上的事……抱歉。”
他攥著茶杯,依舊似笑非笑地望著我:“大人說笑了,我本就應該服侍您的。”
“咳……”吃到一半的糕點噎在了喉嚨裏,他順勢將茶杯遞到我的麵前,兩杯茶下,才感覺緩過了神。想著他被鎖在樓閣中,雖然一直保持著淡然的笑容,眼底卻是抹不去的哀傷。
這樣美麗的人,隻能被囚在此,淪做他人的男寵。
明知道住在七宗塔裏的都不是生人,心中還是隱隱的有些心疼他。
為什麼,雲麓仙居竟還出過這等人?為什麼這樣的人還可以做宰相?
“大人?……大人?”
“嗯,我在。”
“您在想什麼?”
“想一些該想的事情。你叫什麼名字?”
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指腹略沾茶水,在桌上寫下一行清秀的字。
我將最後一小塊糕點塞進嘴裏,拍拍手,側著頭一字一字地念出桌上所寫之字:“緋如雪……你的名字嗎?我喚你‘雪雪’可好?”
他端著茶杯淺抿一口:“名字隻是個稱呼罷了,右相大人怎麼喚都可以。”
我暗自吐了吐舌頭,看來原來的右相對他不是很好啊。
站起身,越過他身邊,走到了鎖著他的鐵鏈邊,一手握住鐵鏈,掌心緩緩催力,豔紅色的火焰在掌心燃起,灼燒著鐵鏈。
燒了一段時間,鐵鏈隻是微微變紅,一點其他的變化都沒有。
我收了手,鬱悶的看著紋絲不動的鐵鏈。我知道自己的法術很不到家,可是明明這麼一段時間我有覺得自己的法術有微微地提高啊,而且用的是“三昧火”,怎麼可能一點點變化都沒有呢?
真後悔自己怎麼不是天機營弟子,那樣子一刀揮下去這鏈子不斷也該裂了吧。
我挫敗地踢了踢鐵鏈,有種想哭的衝動。
自己好沒用……
“您在做什麼?”
“測試這鏈子的硬度,看看你會不會逃跑……”
他挑起秀氣的眉,笑著搖頭:“那是大人用法術凝結的鐵鏈,我怎麼可能能弄得斷。”
啊……原來是法術凝結的,怪不得弄不斷,不過雲麓仙居不是隻學三係法術的麼?這鏈子是怎麼變出來的?
“沒辦法弄斷嗎?”我失落地問道。
“大人這話問得好生奇怪。我若懂得,又怎還會留在這裏……”
風吹來,吹亂了他的發,一頭青絲隨風飛揚,看不見他的眼睛、他的表情,他的話說得很輕很輕,如羽毛飄落水中泛起的一小絲漣漪,可語氣中盡顯悲傷。
雪雪……我該怎麼幫你……
我攥緊了手中的小玉狐,從手鐲內取出冰婉所贈的那隻玉笛,貼在唇邊緩緩吹起。那是一首曲調前半段輕快,後半段舒緩的曲子,每次吹奏這首曲子,總有一種水滴心尖的感覺,涼涼的,卻有一種道不完的暢快。
曲聲遠了,滿院子花開更豔,天空傳來鳥鳴聲,身著各種顏色羽毛的鳥雀從天際飛來,落滿了院子。棲息在樹枝上,仰著頭,聚精會神地聆聽著我的吹奏。
曲吹到後半段,一隻紅色的鳥撲騰著翅膀從屋簷上飛下,落在了雪雪的肩上,低低的鳴叫了一聲。他從盤子裏拈起一塊糕點,撕了一小片,送到它的嘴邊。它一口吞下,拍了拍翅膀,興奮地又低鳴了一聲。他抬手輕撫著它的頭,又重複撕下一小塊喂給它。
我眯起眼,唇邊也跟著泛起一絲極淺的笑容。
一曲奏完,我拿起桌上的糕點,一疊一疊往下撒去。鳥雀們銜著糕點,振翅遠去。
“這是第一禮——百鳥朝凰。”我對他眨了眨眼睛,“等我下,我馬上回來。”一邊將小玉狐和玉笛放入了手鐲,一步跨出窗欄,縱身從樓閣躍下,在身體失去重心的前一秒腳下騰起雲霧,送自己安全地落在地麵上。
我回頭向著樓閣上那人揮了揮手,轉身跑開了。一路攔了幾個婢女,繞了一大圈子到了廚房內,尋到了年輕的廚娘,我走到她的麵前道:“我想做一道糕點,能幫我個忙嗎?”
一個半時辰後,當我再回到樓閣,選擇了最正常的方式,尋著樓梯走上了樓閣,一進台上就看見了他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靠在欄杆上,手中抱著那隻小紅鳥,眼睛已經瞌了起來。
我躡手躡腳地走近,把手裏之物輕輕地放在了桌上,不覺苦笑。
果然自己弄得太久了麼?居然睡著了。
糕點放久了就不好吃了,怎麼辦呢……罷了,他也累了,讓他多睡會兒吧……
尋思著台上有些冷,打算給他去找一件披風,前腳剛邁開,就聞身後人輕喊:“大人……您回來了……”
我轉過身,麵對他:“嗯,吵到你了?”
“沒。”他笑了,“剛剛一不小心睡著了。我睡眠比較淺,大人不來我一會兒也會醒的。”說著,他注意到了桌上新添的糕點,淺淺的粉色,模樣被雕成了盛開的桃花。他拾了一塊,放進嘴裏,細細品嚐,道:“很甜。您剛剛是去弄這個?”
“是啊,嗬嗬。”我點頭回道,“前麵吃了一塊後突發奇想,找了廚娘一塊研究後做出來的。染色和雕刻都花了些時間,但好像做得有點太甜了。”
他又拿了一塊,喂給了懷裏的小紅鳥,抬眼對我說:“謝謝。”
我也從盤中拈起一塊,放在嘴邊咬了一小口,甜甜的味道立即在舌尖化開,我看著手裏剩著的半塊糕點,道:“不開心的時候吃點甜的,心情會好很多。這是我想送給你的第二禮。以前的事我隻能道歉,無能為力無法去改變,這個鎖鏈我會想辦法打開的,我會努力改變以後,所以,一切重新開始吧。”
“我明白。”他安靜地聽完了我的話,沒有多餘的猶豫,隻是輕應了一聲。
“雪雪……”我抬頭撫上了他的眉頭,“別喊‘大人’了,新的開始,一切都要是新的不是麼?我有名字,叫水芸幽……”
“嗯,幽幽。”他笑著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