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起漣漪 牡丹花開花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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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天空中奔馳而過,七宗塔的模樣漸漸在眼前清晰,一座琉璃塔,朝佛的塔。
待馬車近了,七宗塔的門“嘎”地打開,塔內一片漆黑。
馬車沒有減慢速度,徑直跑入了黑暗中。
我咽了咽口水,不自主地抿緊了唇。
身後的人似乎有所感應,用力捏了捏我的肩,低語道:“別怕,有我在呢。”
話音未落,隻覺腳下一空,身體開始失去重心的下墜。
“啊——”
身體撞到了什麼東西,脖子上接連被尖銳的東西劃過,一片火辣辣的。手下意識抓住了一根硬物,身體才停止了下落,我慢慢睜開眼睛,明亮的光線刺得人眼有些睜不開。
我抬起手,遮住了一半的陽光,好一會兒才適應了光明,開始打量自己的處境。
感覺不好……非常的不好……
自己身處十丈高的空中,抬眼是鬱鬱蔥蔥的樹蔭,低頭是黑黑矮矮的瓦房,自己手上抓的不是別的,而是一根樹枝……
我口中吟唱起“風騰雲”,鬆開手,落入了軟綿綿的雲中,乘著風慢慢飄落到地麵上。
“呼……終於安全落地了……”我散開雲霧,站穩了腳步。
抬眼望去,自己站在一條看不到盡頭的巷子裏,白牆黑瓦的房子沿街而造,兩旁開著血紅色的牡丹花,空氣中飄散著一股子花香。巷子裏人來人往,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淡淡的笑容。大人牽著小孩,商人在叫賣,雞犬相聞……一幅祥和秀麗的畫卷。
這裏……好像幽穀。
不同的是,這裏能看見天空,有暖和的陽光和帶著幸福笑容的村人,還有——我身邊的這棵百人都無法環抱的蒼天古樹,樹上係著長短不一的紅繩,繩末繞著或白或黃的紙條。
我撫摸著古樹,邁開步子,走入街巷。
這就是七宗塔內麼?為什麼和幽穀如此相像?七宗塔內第一層關押的又是什麼鬼呢?還有童童,不知道是不是也落入了這一層,他又在哪裏呢?
帶著無數的疑問,我沿著巷子一條一條的尋覓,到那兒都是祥樂歡愉的景象,就連偷盜娼賭的情景都不曾出現,這簡直……就像人間仙境……
“乖乖……睡吧……”巷口的婦人抱著嬰兒,輕輕拍撫,聲音柔和得好像在唱歌。
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從婦人的麵前跑過,身後追著三個氣勢洶洶的男孩。小女孩一拐躲在婦人身後,調皮地對男孩地做著各種鬼臉。男孩們氣氛地跺著腳,卻也無可奈何。
婦人隻是微微的笑著,眼睛眯成一條線,袒護道:“你們做哥哥的讓著點妹妹啊。”
我收回目光,抬頭不自主地望向天空。
如果沒有幽穀內出現的鬼怪,幽穀也應該會是這樣子的吧?
很快,我要結束這場悲劇。
我穿梭在巷與巷之間,終於,在一家樓外停下了腳步。
高樓下,白色綢緞高掛,青燈點綴,樓名“隔世”。
樓的大門敞開,樓內賓客滿座,山肴野蔌,酒味飄香。
“客官,裏邊請,打尖還是住店呀?小店店小,食樣卻是遠近聞名的,山珍海味,還是鳳骨龍鱗,隻要客官能叫出名的,小店都有。凡是這天下有的食材,沒有我們做不出的。”跑堂的小廝迎了出來,滿臉堆笑,一直引我到了靠窗一邊的位子坐下,唾沫亂飛的介紹著。
凡是這天下有的食材,沒有做不出的是麼?
我慢悠悠的為自己斟了杯茶,送到唇邊淺抿一口,揚了揚嘴角,露出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我想吃紅燒鬼屈手,不知小店可有?”
“這個……”跑堂小廝一愣,停止了說話。
我迎著陽光,轉動著茶杯,笑顏依舊,“你說,是清蒸好吃,還是紅燒好吃?”
“當然是清蒸好吃啦。”另一個歡快的聲音插入了對話,一碟熱氣騰騰的菜肴應聲放在了桌上。
我低眼望去,赫然一隻流著鮮血的斷手盛在碟中,手是如烏的黑色,上頭撒了厚厚的一層蔥花。
手一抖,灑出了半杯子的水,茶杯隨之掉落在桌上。我一把推開碟子,扶著桌簷開始幹嘔。
幹嘔了一陣,胃裏還是翻江倒海的抽痛。我氣憤地抬起頭,望向那個給我送來碟子的人,頓時愣住了,方才的氣憤在一瞬間消散。
“你……”眼前的人,不就是在幽穀“隔世”客棧中要我們除掉鬼屈的小廝嗎?
小廝雙手環抱,挑起眉,“你什麼你呀?明明是你說要這道菜的,我們隻是奉命做了而已。”
我繼續發愣,疑惑道,“你不認識我了?”
“什麼什麼啊,好惡俗的開場白,搭訕也不用這樣吧。”那小廝撥了撥額前的發,頷首道:“我知道我很帥,可不用這樣迷戀我哦,我是不會娶你的。”
我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轉念一想不對。這裏不是幽穀,這裏隻是七宗塔裏的一個幻境,這裏的景象與幽穀截然相反,幽穀小廝的態度對我們是冷漠謹慎,而麵前這位,卻是極度自戀。雖然是一模一樣的容貌,但他不是他。
而且我記得來時“隔世”客棧是建在街道的左邊,而這裏,是建在右側的。
“這裏是哪裏?”我問。
“穀幽啊。”小廝奇怪道,“你被嚇傻了吧你,我可不是故意嚇你的哦。”
果然……這裏,和幽穀完全相反……
我轉頭環視一圈,在座的人都是用左手用筷,用左手搖扇,用左手端盤子……
這感覺,簡直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
“咕咚……”心猛地一跳,我連忙按住胸口,冷汗直下。
痛……
“小幽,快回來……”耳畔有人輕喚。
我回轉頭,卻沒有看見喚我的人。
而窗外豔陽已落,隻留餘暉在天際。
天,怎麼暗得這麼快?
“小幽,你怎麼還不回來……你又調皮了……”那人輕笑。
天邊最後一抹餘輝被雲霧吞沒,我一閉眼,一睜眼,眼前景致飛快流轉。
再看清時,自己回到了來時的那條街,天是血染的紅色,地上濺滿了深淺不一的血跡,牡丹花染上了妖嬈的紫紅色,前一刻完好的瓦房化成了一地廢墟。
心髒漸漸平緩下來,我卻被眼前的一切深深刺痛。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怔怔地一步步退後,背靠到了一樣堅硬粗糙的物體。
“啊——”我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那原本蒼綠茂盛的樹木,此時已幹枯,紅繩上係著的不再是或白或黃的紙條,而是一顆顆蒼白的骷髏,枝上四隻眼的烏鴉“呱呱”地叫著,樹上被鑿開一個個小洞,洞內放置著血色布娃娃。
“嗬嗬,生人真是經不起嚇。”那聲音又響起,女子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小心點,小心玩壞了……”說話的是一個男人。
“不會的,難得有生人來,我還沒玩夠呢……嗬嗬……”
談話停了片刻,緊接著,“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各個巷口傳來。
黑色的影子從巷子裏湧出,踏著零碎的步伐,從四麵八方湧向我所處的位置。
人影不是別的,是幹屍。數不勝數的幹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