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鈺又一次見識到了這個故事的詭異性。
    半晌，段鈺忽然把臉湊到守大姐麵前：“那他砸到你的麵門上了嗎？”
    這時候王美人想要阻止這個故事的詭異走向已經來不及了，隻聽得守大姐一怔，然後清楚地回憶說：“不，他砸到了我裝垃圾的木桶裏。”
    王美人扶額。
    說出來了……
    有一長段時間，守大姐覺得整個屋子都很安靜。
    “要不我們還是先吃飯吧。”守大姐說，揮揮手招呼兩人動筷，段鈺便有些不甘心地拿起了筷子，王美人則迅速拿起筷子將頭埋在碗裏。
    守大姐看見段鈺不高興，想是這定和之後的事有關了，畢竟是上了年紀，這一猜就猜到了，便說：“段鈺啊，是不是在想為什麼他出來之後沒有去找你？”
    王美人“吭哧”一聲就給嗆著了，這個臉摁在了骨頭粥裏。
    段鈺被這麼一問卻是愣住了，對啊，光糾結著師父掉進垃圾桶裏的事了，師父為什麼沒來找我？師父難道就那麼願意留在這裏？
    師父難道……
    “其實啊，”守大姐說，像是在講一個天大的秘密，“你師父他昨晚剛落下來。砸我桶裏剛剛才醒，一醒就問我這是哪裏說他要去找段鈺，跟瘋子似的。”
    守大姐說著，表情仿佛真的見著了個瘋子。
    “然後我就問他，你試試看有沒有力氣？他果然沒力氣，你想，誰在那洞裏飄了一天一夜還能有力氣動彈的？”守大姐邊說邊又給段鈺的碗裏添了點，看一眼王美人，“然後啊，我就讓他那麼躺著，剛剛才起來吃飯還喊著要找你，我就跟他說，那你看看你不吃飯有沒有力氣走出這道門啊？看，這不乖乖坐在這兒了嗎？”
    守大姐笑著，看著二人吃完，收拾了碗筷進廚房，王美人想搶著洗，卻無力地被守大姐摁回了椅子上。
    段鈺隻清楚地記得，當她摔倒在門外的泥地裏的時候，師父走到她身邊，將她抱起身，抱進屋子裏，而守大娘沒有理由騙她。
    那……
    “師父。”段鈺的聲音出奇地沒了起伏，似乎是在掩飾，在壓抑著什麼東西，“你身上的衣服……是怎麼換的？”
    沒力氣的師父，是怎麼換的衣服？
    “剛剛醒來的時候守大姐把之前守大哥的衣服給我之後我就換了啊。”師父大得一臉無辜的迷茫。
    段鈺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於是起身去幫守大姐洗碗，沒顧及到師父嘴角的笑容。
    你是在擔心別人碰我麼？你是在在乎我麼？
    你怎麼才想起來，我一直在等你想起來。
    這就好……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野外的夜晚格外寒冷。
    王佳人拖著乘禦風扔在草叢裏翻找。
    月朗星稀，烏鵲南飛啊。
    烏鵲飛著飛著就想天那麼晚了我還得配合你們這個鏡頭不讓我下班回家麼？
    又找了半個時辰，王佳人一拍大腿：“乘禦風你說咱倆這是在找什麼？”
    乘禦風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拿著棍子在地裏翻翻戳戳：“段鈺啊！”
    “段鈺是個人啊！”王佳人恨恨地去搖乘禦風的肩膀。
    “所以呢？”乘禦風仍舊是一臉不明所以。
    “她那麼大個人能在這種草叢裏讓你找出來麼？！”王佳人怒，“還不趕快跟我擴大範圍在這周圍好好找？！”
    “對啊！”乘禦風這才想起來，一扔手裏的木棍，一副得到得道高僧點化的模樣，“段鈺竟然是個我們要找的人啊！”
    青燈燭火。
    段鈺和王美人相對而坐。
    火光幽暗，兩人的臉龐一明一暗地晃動。
    安靜，悄悄蠶食著這個夜晚。
    段鈺的鼻尖有細微的汗珠，映著火光盈盈閃動。
    師父的臉頰是燥熱的潮紅，暗光下更顯妖冶動人。
    兩人的呼吸急促而狂熱，仿佛按捺已久的思念與欲望。
    師父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抖動，仿佛隱忍難耐。
    而段鈺也經不住呻吟出聲：“啊~”
    不遠處，傳來守大姐的聲音：“不好意思了啊還讓你倆幫著轉木生火。”
    “沒事兒，我們住您這兒那麼久還能不幫您做點兒事？”王美人艱難地說。
    守大姐聽著，欣喜地笑了，端起桌上的火燭，道：“你們先轉著，明兒個我就去鎮上買火折子，我去外頭井邊打兩桶水進來。”說著，守大姐就端著火燭出去了。
    將黑暗留給了王美人和段鈺。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又重新適應了窗外的一絲星光。
    “段鈺。”搓著木棍的王美人輕輕喚道，“我聽說你去了旅行者那裏。”
    “嗯。”段鈺應道，少見的並不多話。
    “出來之後，你去了哪裏？”王美人問，假裝並不在意。其實我想問的是……你來找我了嗎？
    “去見了一個在找他初戀情人的男人。”段鈺不想說她被抓走的事，不想他擔心。
    “哦。”
    沉默。
    “那……他找到了嗎？”王美人在黑暗中隻聽到轉木的“呲呲”聲。
    “沒有，清冀哥說那個男人的初戀情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段鈺答，在很久之後。
    “你和清冀他們在一起啊……”王美人說，漆黑的眼睛沉在黑暗裏，段鈺看不到他眼裏的自己。
    “嗯……我……”我怎麼把這茬忘了！那兩人一定以為我又被擄走了！段鈺想著，猛地湊近師父：“師父，我們得趕快通知……”
    “呲啦！”火光就在這時候點燃了，光芒大盛，把一切都暴露在光明之下。
    包括王美人和他那藏不住的眼裏的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