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鈺勉強扯出一個笑：“別開玩笑吧，怎麼可能……”
    “你是能讓他愧疚到死的人，我相信你。”鎳袁說。
    “要不咱別費事了，”段鈺忽然輕鬆地說道，“你看，你那好兄弟明知道那是你愛的女人還把她藏起來了多不厚道，複活他做什麼？再說，就算找出丹陽公主，那麼個老女人了，以你鎳大人今時今刻的權利地位想找個多麼年輕漂亮的不是很簡單的事？”
    鎳袁聽罷，揪起段鈺的衣領，瞬間爆發出了這兩個時辰以來的談話中第一次的怒氣：“你不懂得男人的初戀！”
    段鈺：……
    過了好一會兒，段鈺才悻悻地說：“那不是……考驗考驗您對待友情和愛情的態度看看值不值得我接下這單生意嘛……”
    “嘿。”鎳袁隻笑，“你隻管去做就是。”
    說罷，鎳袁轉過身去，走進內堂前，拋下一句話：“天一亮你就給我去找，藏書閣隨你用傅昕翰家隨你進。”
    過一會兒又退出來：“嘿，天已經亮了嘛還不趕快給我找去？”
    段鈺無奈地被管家又領了出這棟大房子。
    “管家先生。”段鈺跟在管家後麵，“管家先生，我也知道在背後說你家老爺的壞話不好，但是管家先生你們家老爺是真心腦有病啊！”
    “嗬嗬。”管家沒多說話。
    “管家先生，你看我們這是先去哪？”段鈺又問，再加一句，“屎了八年的公主非說人家沒屎。”
    管家聞言腳步頓了一下，被段鈺看到了。
    管家隻道：“看段先生從哪做起。”
    “前朝公主嘛，當然是從前朝查起了。”段鈺背著手一跳一跳地跟著管家，完了沒事幹還多嘴來一句，“沒屎就沒屎嘛還非要把人家找出來。幫他找他的公主？我還沒找著我的師父呢！”
    “那麼藏書閣？”管家問，語氣仿佛器械。
    “嗯，不知道你們老爺的藏書閣大不大。”段鈺說，“哎你說你們老爺是不是當官當得特順風順水這沒事幹瞎抓著人差遣著玩兒啊？”
    “段先生多慮了，老爺請段先生，自是段先生有這等能力，段先生足智多謀，一定可以查出前朝公主的下落的。”管家道。
    “但願吧。”段鈺無奈地笑笑，真的但願吧。
    但願的不是她能查出公主的下落，而是她真的足智多謀有能力查出公主的下落。
    說話間已經到了藏書閣門前。
    藏書閣是個完全不輸於剛才段鈺與鎳袁會麵的地方華貴的所在，卻相比剛才飛簷畫棟的建築多了一分內斂深沉，一分書卷氣。
    “段先生等一等，待咱家去開了那道鎖。”管家對段鈺說，段鈺點了點頭。
    隻見管家在腰間摸索了一陣，尋出一根鑰匙來，對準了門上的鎖一插，一扭，一按，門就緩緩地開了。
    門開了，帶著渾厚的灰塵氣和陳書味，仿佛打開了十八年前那壺才剛沏好的碧螺春。
    少年打開壺蓋，輕輕地嗅，閉上眼睛仿佛陶醉。
    “怎麼？品茶而已，看你那表情，倒像是愛上它了。”對麵的少年笑道。
    “你不懂，茶這東西，就像漂亮的女子，要細細地品，慢慢地聞，直到你的身心都是她的味道，才能真正吞入肚裏。”品茶的少年說。
    “什麼樣的女子？”對麵的少年調笑道，“會讓你這麼慢悠悠地品？”
    “茶一樣的女子，能讓我花一輩子去品的女子。”少年道，唇角是淡淡的微笑。
    “茶一樣的？即是素雅的？你看，對麵那個戴麵紗的女子如何？”
    書庫裏的書卷味很濃，灰塵味幾乎聞不到，看來是常有人來打掃。
    段鈺尋了好久，才在管家的幫助下找到那一區藏得最深的前朝的書堆。
    果然是重臣，想拿傅昕翰為了表忠心，家裏的藏書房定是一本前朝遺書都不敢藏，這鎳袁好大膽，竟敢藏那麼多前朝有關的書籍，而且每一本似乎都和其它部位的書不同，被精心照顧過，仔細地把邊重新鑲過，套上了油皮書套。
    “管家先生，你們老爺常常來翻這書？”段鈺抽出一本《靈帝記事》，問。
    “老爺常常來藏書閣，卻不知讀的是哪一區，老爺不許閑雜人進入，咱家便在外間等。”管家答。
    “那你從未進來過？”段鈺倒著翻開書的四分之一。
    “是，今次是老爺交代要時刻跟在段先生身邊，聽後段先生差遣，盡力配合段先生。”管家答。
    全力監視我以防我逃跑才是吧？段鈺想。
    去看那書，正好翻到靈帝七年。
    靈帝七年，舉文試，大弘盛世，才子遍出，皇試及第者三人，為梅軒賞，傅昕翰，鎳袁。得入殿試，麵天子，天子愛文，考其文華，出題：百歲江山。翰答以太廟祭祀，先祖保佑，煉丹重術，得天子賞識，遂封狀元，嫁丹陽公主。
    那年的茶館裏兩個好友表情各和他們的遭遇一同起伏著。
    “太過分了！”濃眉的少年怒道。
    “鎳大哥，這可怪不得別人，是你自己偏偏要說興術士煉丹是勞財傷民，還說什麼這樣下去江山怕隻能保夠百年，這離咱大弘及百年可隻剩10年，是你要答那不吉的話才讓聖上動怒。”清秀斯文的少年慢悠悠地說。
    “所以你就迎合？你明知道這樣下去聖上遲早要被蒙蔽視聽！”濃眉的少年掀翻了茶桌。
    “鎳大哥，做人要懂得變通，做官更要懂得變通，若不先折腰進官場，如何救世？”清秀的少年道。
    “這樣的官，不做也罷！”濃眉少年甩袖揚長離去。
    隻剩清秀少年喃喃自語：“那這糖汁一般的公主，你也不娶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