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靜了一下心情，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什麼事啊？”同時，我的心怦怦直跳，用心聆聽著她下一步的動靜。
    “哦。”她淡淡地答道，便在沒有出聲。
    她沒有說話，我也不敢再問，生怕出什麼意外。我隻盼到下一頓飯的時間，能夠再見到公子，消除我心底的恐懼。
    但如果我真的證明了天瑩就是那位公主，我該怎麼辦？會告發她麼？不……那如果公子出什麼意外……不……不……我該怎麼辦……
    可是，馬上便傳來命令，讓我今日不要再去侍餐了。我愈加害怕，仿佛突然從青天白日變成了陰雲密布。我總感覺，一場暴風雨便要來臨。
    但盡管我怕成這樣，卻沒有任何辦法。一天，天瑩都正常地工作著，沒有任何異常。晚上，她也準時地入睡了。
    我躺在床上，仔細回味著天瑩今日的一舉一動。除了比以往更笑容可掬，對有些鬧的香香態度好了一些以外，沒有任何異常。
    但在燭光熄滅之前，她望著我，嫣然一笑。她的神色，有些黯然。
    一段時間後，我睡去了。但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是什麼，我已經記不得了。但結果卻是，我驚醒了。
    已是淩晨時分了。抹了一把汗，我從黑暗中坐起。隱約的光線中，我似乎看到，對麵天瑩的床上，是空的。我嚇了一跳，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我摸索著黑暗，站起身來，向天瑩的床邊走去。可我還沒有走到，四周卻突然亮了起來。同時，一道刺眼的光從一旁降下，我大為驚竦，立刻轉身向哪個方向看去。
    全身包裹著黑色的夜行衣，隻露出一雙綠色的眼睛。天哪，這不是劫走我的“公主”大人嗎？
    她看到我，一雙眼珠幾乎要瞪了出來。還未等我說出話，卻隻見一道白光閃過，她的劍落在了我的肩頭。
    我的心頭一陣酸，聲音顫抖地說道：“天瑩？真的是你？”
    “你在說什麼？”她厲聲道。
    “你的眼睛已經告訴我一切。天瑩！”我的聲音愈加顫抖，苦澀的淚水從心上滴下。這份情誼，怎可再維持下去？
    她的目光向下一沉，將麵紗一把扯下，說道：“凝玉，你很聰明。很聰明。隻不過，生錯了地方。”她狠狠地說道。
    我的雙目生疼，肩頭的劍弄得我的皮膚冰涼，心裏也全部涼透。寒冰，已從皮膚種下，恐怕再難消逝。
    我說不出話。但她很快又開口了：“凝玉，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要不要跟我走？”
    “公主？嗬嗬！”我無奈地苦笑，“要我背叛這裏嗎？”我不禁又想起了那日的湖邊，除了苦笑，還能怎麼樣？
    “對。凝玉，我也不怕告訴你了。明天，等我殺了那個暴君，這裏將會是屬於我們興言族。那時，這裏的一切人，都要死。”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狠意蔓延開來，包裹了我。寒氣襲來，我的心痛極了。
    “公主，他征服了興言族，卻沒有傷害百姓。你又何苦要斬盡殺絕呢？孰是孰非，自有天斷啊！公主……”
    “住口！那是他們應得的！”她壓低了聲音，卻控製不住激動的語氣，“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不！我不會背叛的！”我的聲音顫抖。
    “好！”她大吼一聲，將劍向前一推，語氣卻平靜了一些，“既然這樣……”她的聲音也在顫，“凝玉，你已經知道的太多了！我別無選擇。”
    “好，你動手吧。不過我要提醒你，公主，我依舊是凝玉。”我閉上眼睛，流下最後一滴送給我的朋友的淚。
    “你不要逼我！凝玉！”她近乎癲狂地大喊道，可聲音卻在未完全發出的時候停止了，她的劍也應聲落地。
    “天瑩！”我驚呼。
    她的嘴角鮮血直流，臉色霎時蒼白了下去，似乎她的精氣都隨著鮮血的流逝而一起流出了體外。
    我向前一步，扶起她的脖子，輕輕搖晃著她。她睫毛上的淚珠，隨著我的手晃動。
    “天瑩！何苦，何苦要走到今天這步呢？”我哭道。
    “滅族之仇，不共戴天！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她蒼白而有力的語言，震懾了我。他們之間，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天瑩，先不要說了，你受傷了。”我隻能下這麼一個毫無用處的結論，我無能為力，沒有辦法幫助她。
    “凝玉，我……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傷害你……”她望著我。此時的她，一如往日的真實，依舊是那個對我好的姑娘。
    可那日的火呢？我不能忘。
    “是嗎，天瑩。這些都不重要。”我慢慢地搖搖頭，說道，“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放棄？”
    她閉上嘴，擠出嘴角的血，扶劍撐地坐了起來，又掙紮著要站起來。但她沒有成功，而是坐了下去，幾乎是摔在了地上。而一旁的我，卻不敢去扶她。
    “天瑩？還好嗎？”我試探著問道。
    “凝玉，你還願意幫我嗎？”她問道。
    我望著她的眼睛，突然想到我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天瑩回來後，受了很重的傷啊！那她……可是……
    “天瑩？你……今晚……”
    “凝玉，你說呢？”她仰起眼睛，定定地看著我，“今夜，我本應就成功的。但是，我低估了他的功力！”
    她眼神中的陰寒，讓我戰栗。我從來沒有這樣恐懼過，更何況是害怕我的朋友。我不知道我下麵該說什麼了。
    “天瑩……你能不能答應我，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回來！他們馬上會找到這裏的！”我勸道。
    她的目光沉了下去，沾濕的睫毛顫抖了幾次，她終於開口了：“好吧，我答應你。謝謝你沒有叫人來，凝玉。”
    她秉劍戳在了地上，憑此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向門口移去。在門口，她站住了，回過頭來，說道：“凝玉，那日的火，還有那天飯裏的毒，我都意不在你。你相信我。我今天才知道，我幾乎把你當作全部。”話說完，她居然笑了，笑得如此純真，淡若清風。
    天瑩的身影消失了，我佇立良久。淚水順著臉頰不住地流下。
    心情靜下來之後，我清理掉了今晚的痕跡。我重新躺了下來，卻再也無法入眠。當然，這毫無疑議。但淚水模糊著雙眼，在將近臨晨的時候，竟然將我帶進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就聽到大家在竊竊私語。我立刻警覺起來，坐起身子，向她們打聽她們議論的事情。卻聽到了幾個讓我幾乎暈倒的字：
    “大王遇刺重傷，尚未脫離危險！”
    我沒有聽完她們後邊說了什麼，便拔腿跑了出去。我向公子的宮殿跑去。
    我必須要見到他！必須見到他！
    宮殿門口，侍衛重重把守。我衝過去，無疑被攔住了。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讓我進去！”我跪下哀求，用手無力地推動著他們的長槍，哭泣著。
    他們甚至沒有跟我說一句話，便拉起我向外拖。那時，我猛然清醒了，我隻是一個下級侍女，怎麼可能什麼時候想見公子就能見呢？！
    可就在這時，門口居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大王有旨，宣凝玉進殿！”
    我沒來得及多想怎麼會有如此的殊譽，就推開兩個下級侍衛，向門口衝了過去。我衝進門去，不知怎的，裏邊有很多人給我指路。我向著那個方向跑去，來到了一個殿門前。
    “凝玉，公子讓你進去。”門口一位高級侍女，向我指引。
    我一把推開門，卻呆住了。
    公子慵懶地側躺在宮殿的正中間，手中握著一隻酒杯，靜靜地飲著裏邊清涼的綠酒。嚴暮站在他的背後，持劍，威嚴地站著。
    我目瞪口呆，淚水順著臉頰流下。
    我進門的那一刹那，公子的目光猛然落在了我的身上。此時，他已經注視著我，並在慢慢地坐起身子。
    他很好，沒有受傷？！
    “公子！奴婢……有罪……”我呆呆地跪了下去，靜靜地流淚。
    公子慢慢地走到我的身邊，竟伸出手將我扶起。他淡淡地微笑著，望著我，說道：“凝玉，我隻希望你會這樣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