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勁擠了擠眼睛，竟然發現那個人就是公子！他身穿一件金絲織成的衣服，上邊裝飾著一些珠寶，金色的靴子掩藏在袍子下麵，隱約有鑽石的光芒在閃耀。
    我看到他的臉色有些發白，眉頭緊鎖，立刻意識到自己可能處於的境地，便趕忙站了起來，戰戰兢兢地來到前邊，欠身施禮道：“公子……奴婢……”
    “凝玉，你在這裏幹什麼？”他說著，向前移動了幾步。
    我低低地埋著頭，緊張極了：“公子，奴婢有罪。奴婢打擾您處理政務了！”說著我便跪在地上請罪。
    他慢慢地踱著步，來到了琴邊，用手撫、摸著琴，說道：“凝玉，你起來吧。”
    我急急舒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麵向他。
    “你知道這把琴的來曆嗎？”他輕輕歎了口氣。
    “奴婢不知。”我當然不知道。
    他的眼睛裏閃爍著晶瑩的淚花。“我小的時候，娘就常常彈琴給我和妹妹聽。我可能再也不會見到她們了。這架琴是我模仿我娘的琴製成的。凝玉？”他抬起頭。
    我應了一聲。
    “再唱一次。”他笑著說道，“也許你跟這琴有緣。”
    我走過去，他便讓開了，我來到琴邊，跪下來，再次唱起剛才的那首歌。
    唱完，我抬起頭，卻發現公子看著我，微微地笑著。我隱約覺得，如果能夠永遠沉浸在這笑容裏，便是一輩子的幸福。
    “凝玉，是誰教你彈琴、唱歌的？”他問道。
    “是奴婢的母親。”
    “什麼？”他皺了皺眉，“你的母親叫什麼？”
    “奴婢的母親名叫憶雲。”
    “隻有一個名字嗎？”
    “是的。”我答道。
    他的神色有些黯淡，似乎極其失落。但思索了一下，說道：“凝玉，明天讓嚴暮帶你回家，把你的母親接來。”
    我大吃一驚，隨即便到了欣喜若狂的地步。無論他是出於什麼原因，隻要能夠回家一趟，便是我的福氣了。
    “凝玉，除了彈琴，你還會別的什麼嗎？”
    “公子，奴婢還會吹笙。”我如實回答。
    他微微笑了，說道：“凝玉，你願不願意隨時唱給我聽？”
    “是，公子。”我答道。
    “好。”他笑了，笑得很燦爛，臉上顯出一絲紅暈。
    他拍了拍手，說道：“嚴暮。”
    立刻，嚴暮出現在這裏了。
    “明天你帶凝玉回家，把她的母親接來，本王要見她。另外，調凝玉為歌女，並繼續侍餐，免去其他雜務。”他命令道。
    嚴暮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望了我一眼，眼中是淺淺的興奮與淡淡的憂傷。那種交雜的眼神總是出現在他的眼裏，讓我感到莫名其妙。但我此刻的興奮早已取代了其他。
    嚴暮走後，公子又對我說：“凝玉，這琴，送給你。”
    我撫、摸著琴弦，淚水滴下，將琴光亮的色澤放大。
    晚上，回到住處時，已經很晚了。住處沒有開燈，我想大家應該都已經睡著了。我躡手躡腳來到床邊，躺了下來。
    眼睛還沒有閉上，便看到四周大亮了。我大吃一驚，連忙坐起身子。
    天瑩，又是天瑩。她坐在她的床上，定定地看著我，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天瑩？”我壓低了聲音，悄悄責備她。四周的人還在睡。
    “凝玉，告訴我，你回來這麼晚，幹什麼去了？”她站起身子，說話的聲音很大，似乎毫無顧忌。
    “噓……大家還睡著呢！”我提醒她。
    “我點了她們的穴道。你別管那麼多，回答我的問題。”她冷冷地答道。
    “天瑩，你這幾天是怎麼了？”
    “告訴我，你幹什麼去了？”
    我無奈極了，隻好省略了過程，跟她解釋了解釋。
    “公子讓嚴暮大人帶我回家接我娘。”我淡淡地說道，躺在床上。
    天瑩快步來到我麵前，皺緊了眉頭，對我說：“為什麼？總要有個原因的吧？”
    我想，這也沒有什麼，便對她解釋了過程。
    她聽完了，坐在我的床邊，拉著我的手把我拽了起來，說道：“凝玉，你就甘心做一個歌女嗎？你難道就不怕……”
    “天瑩！”我打斷她說到，“我會潔身自好的。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請你相信，我還不是那種人。”我拉拉她的手。
    她看著我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好吧。我看你已經被迷惑了。”說完，她話鋒一轉，“凝玉，從那次在侍女訓練殿挑水，你為我辯解的時候，我便下定決心，要做你永遠的朋友。你相信，我永遠會為你好的。”
    我輕輕一笑，摟了摟她，說道：“我知道，天瑩，我會聽你的勸告的。”
    她站起身，向她的床鋪走去，突然，停滯了腳步，轉過頭來。
    “凝玉，你家在哪裏？”
    我愣了一下，說道：“我家在西若草原。”
    她點了點頭，說就是想了解一下，然後就回去睡了。
    燈熄了，我在興奮的心情中輾轉反側。窗外的竹影搖啊搖，在月光下如同一幅水墨畫。
    第二天一早，我便早早起身，打扮了一番。現在我可以用來裝飾自己的東西多了不少，至少不至於讓我娘認不出來我。
    我坐在鏡子前，望著那道已經很淺了的鞭痕，望著自己略微蒼白的臉色。這些已經是過去了，但仍舊沒有完全消失。我拿起胭脂，將鞭痕努力掩飾。
    很快，嚴暮便來了。我跟著他，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和他走在一個去西若草原的必經之路上。那是一個樹林，一條小路隱匿在其中。我們，就走在那小路上，兩旁是高大的樹木。我跟在嚴暮的後邊，慢慢地走著。
    嚴暮邁著正步，在前邊走著，一句話也沒說。我沉醉在喜悅中，也並沒有想要跟他說些什麼。並且，我還不配跟他聊天。
    終於，他開口了。
    “凝玉？”
    我急忙回過神來，跟上去，說道：“是，大人。”
    他繼續走著，很久沒有再說話，似乎在思索什麼，我便沒有問。
    “如果可以，你願不願意嫁給公子？”他終於問道。
    我著實被震驚了。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大人玩笑了。奴婢怎麼會有這種可能！”我謹慎地答道。
    他抬起頭望望天，又低了低頭，說道：“你知道天瑩是哪裏的人嗎？”
    “奴婢不知。”我答道。
    “嗯。”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凝玉，你……”
    他的話尚未出口，便停住了。他突然非常機警起來，退後一步，伸出胳膊把我擋在身後，抬頭向四周的樹木望去。
    我知道也許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便也隨著他向四周望去。而我隻看到樹葉在風中抖動著，聽見它們發出的“沙沙”聲，其他什麼也沒有。
    “什麼人？給我出來！”他大喊一聲。
    這一句話一出口，樹葉便發出一陣異常的響聲。接著，我嚇了一跳——一個黑影從頭頂閃過，隨後，便有一個黑衣人站在我們前邊的路中間，背對我們。
    此人一身黑色的裝束，連手都隱藏在黑色的衣服裏邊。頭發用黑色的布包住，戴著黑色的麵罩，隻露出眼睛的部位。他/她手中握著一把劍，劍身閃閃發亮，也是黑色的。
    “你是什麼人？”
    那人的聲音又高又細，是個女子的聲音。
    “想活命的話，把她留下，我放你走！”
    我心裏一震——她居然是針對我的！
    嚴暮的手向後移了一下，把我更加完全地擋在身後，另一隻手則握在了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