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
    像是一口病氣終於被吐了出來，大地畏懼地瑟縮，卻無處可逃。
    無極殿前的單角銅羊，被祈福者們摸得發亮的青銅羊身在火燭的光影間一閃一閃，竟似要活動起來一般。
    此羊造型極為奇特，集十二生肖的特征彙聚一身：鼠耳、牛鼻、虎爪、兔嘴、龍角、蛇尾、馬臉、羊須、猴頸、雞眼、狗腹、豬臀。
    趙義青輕輕地歎了口氣。
    道場早已結束，祈福的人群早已散盡，道士們疲憊地回到了他們的住所——劍膽始終沒有出現。
    兩個小道士提著燈籠走向趙義青，向他彬彬有禮地行了一禮。
    “施主是不是錯過了我們關閉觀門的時辰？小道現在領您出去可好？”
    趙義青朝四周張望了一番——除了眼前這二童子，再沒有第三個對他感興趣，隻好失望地點點頭，跟在兩個小道的後麵走向觀門。
    關門聲很輕，但卻無法緩解他心裏的沉重。
    秋夜之寒如刀。
    人們都躲進了屋子裏，隻剩下附近幾戶人家門口稀疏的燈光還在遊蕩。
    劍膽今夜會不會出現呢？也許，他現在正躲在暗處，悄悄地打量著自己呢，趙義青想了想，然後從懷裏摸出扳指套在了大拇指上。
    “青風如無子！”與此同時，他大聲說。
    燈光與他對視著，似乎在消化這句話。
    趙義青等待著。
    百米之外，忽然出現了一盞燈，晃晃悠悠地，竟朝他所在的方向徑直慢慢飄了過來——趙義青當即出了一聲冷汗，飛刀滑到了掌心，他如臨大敵般地看著那盞詭異的燈。
    一分鍾之後，那盞燈已經離他不足十米的距離——趙義青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那燈分明是被人提在手裏的——隻不過由於提燈的人穿著黑衣黑褲，與夜色混在了一起，造成了燈無主自飄的假象。
    提燈的黑衣人與他擦肩而過。
    趙義青感到了那人斜視過來的目光——詢問的，探究的。
    “青風如無子。”趙義青再次說出了暗號的上半句。
    對方停住了腳步。
    他轉過身，與趙義青麵對麵地站定，將燈籠放在了地上。
    趙義青一麵等待著回答一麵趁機打量著對方。
    黑衣人的個子很高，身材魁梧、寬額紅麵——和藥店夥計對張順發外貌的描述非常接近。
    “你……”對方隻說出了一個字，唯一的一個字——正在這時，趙義青忽然感到“嗖”地一聲涼意，他敏感地意識到了那是什麼，迅速伸手拉開黑衣人——但是已經太晚了——隻見一支小箭已經射入了黑衣人的胸膛，黑衣人捂住胸，鮮血從指間冒出來，他倒在了地上，艱難地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