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強掛在樹上的樣子像一塊風幹的臘肉，而站在樹下仰望他的黃豹子——傳說中的吃人匪，此時看上去卻比那棵樹更像一棵樹。
    趙義青不無詫異地打量著他——四十歲上下的臉，醬黃色的皮膚，裸露的一隻手臂撐出條索狀的肌肉，裏麵藏著骨頭，貌似強壯的，反更像是幹枯的，眼白也發著黃，疲態強於狠態，大嘴緊閉著，厚唇耷拉著，趙義青不免想到這張嘴曾吃過人肉，便覺得一陣厭惡。
    他的確是按照信上的指示獨自前來的，沒有帶任何隨從，附近也沒有任何埋伏——從這點看來倒不失為一個有膽識講義氣的漢子。
    於是趙義青從暗處走了出來。
    “你為啥子要打聽那個人？他和你有啥子關係？！”大約是不甘心處處受製於人，黃豹子搶到了說第一句話的時機，借以修飾自己的劣勢。他使勁瞪著趙義青的青銅麵具，覺得這種開門不見山的對峙實在太不公平。
    趙義青冷笑著：“你不需要知道這些。你隻要告訴我那個人是不是你殺的就夠了。”
    黃豹子猶豫地看了看樹上奄奄一息的蔡強，眉頭跳了兩下，沒有說話。
    這個表情對趙義青來說已經是答案，他現在需要的是驗證。
    “你覺得是你這兄弟的性命重要，還是一個跟你不相幹的人重要？”
    仿佛是為了配合他這句話，蔡強忽然用了撐了撐眼皮，從齒縫裏有氣無力地擠出了幾個字：
    “大哥……救我……我不行了……”
    簡直天衣無縫。
    趙義青覺得有些好笑，但是他忍住了。
    黃豹子不覺得好笑，因此他終於妥協了：“不是我殺的。我沒動他一根指頭。”
    不出所料，趙義青想，這個人絕不會是劍膽的對手。
    “那是誰？”他問，原本並不指望這個問題有答案，但是他發現對方的眼神裏忽然有些古怪的變化。
    “不知道。”黃豹子如是說，他眼神閃爍著避開趙義青的逼視。
    “啊——”蔡強慘叫起來——他的無名指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