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人鬼殊途(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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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涯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很普通但又極特別的地方。
如果你想看看天堂,便應該到這裏來,如果你沒見過地獄,請到此處一觀,如果你既不想上天堂,也不願下地獄,隻是想看看眾生本相,可又覺得人世太大,茫然不知處,那麼你到了這裏,便一定會如願以償。
因為你幾乎會看到人類所有的極端表情:極喜、極怒、極哀、極樂,人性沉淪的巔峰,內心欲望的淋漓,刮皮透骨,再沒有比這裏更赤裸裸的去處。
是的,你猜到了,是的,就是賭場。
賭場中有賭客,賭徒和賭鬼。
賭客者,來來去去,有生客,也有熟客,但是不論多熟,客人終究是客人,主人再好客,正所謂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客人嘛,始終是要離開的;
賭徒就不一樣了,既然自稱了徒,便是拜了山頭,認了門楣,視賭為歸宿了,是要以賭為家,將來更是要將賭業繼承下去發揚光大的,屬於賭者的中堅力量;
而最高端的一種,則是把賭博當作了食物一般不可獲缺,嗜賭如命,無賭不成活,人之所謂賭鬼者。
賭鬼也有三種:
第一, 嗜賭錢者,往往是因為無技傍身,或自認走投無路,缺的便是那一筆救命的錢,期望通過賭桌上搏出一條生路的人;
第二, 嗜賭勝者,通常是因為生活中備受壓抑,想在賭桌上淺嚐勝者滋味,聊取欣慰,這類人,贏了尚可,輸卻是輸不起的,越輸越賭,不翻本絕不罷休;
第三, 嗜賭者,這一類不過是因為他們的體內已空虛到極致,魚肉已不能填滿,隻好靠賭來果腹,“賭”漸漸長成了身上的一塊肉,輸贏本身已經遠不如“賭”本身重要,如要把這“賭”字挖下來,便會痛不欲生,流血不止。
不管是賭客、賭徒還是賭鬼,但凡在賭場上沒有人喜歡輸,可是賭場上有常勝,卻沒有不敗,沒有永遠的贏家,隻有永遠的莊家,笑到最後的隻會是製定規矩的那一個。於是聰明的賭徒見好就收,遊刃有餘;次之願賭服輸,懸崖勒馬,貪蠢者則不可自拔,終致家破人亡。
賭者們如是說:人生如大賭,不知誰坐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