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一句話，讓吳涯悚然動容。
    一張人臉？他喃喃道，仿佛那是另一個世界裏的東西，離他有著星辰般縹緲的距離。
    良久，他將紙折好，放入懷中。
    那張麵具下到底是什麼人呢？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先是在彼德私立學院不可思議地放了他一條生路，然後又在日本兵的眼皮底下把他救到了這裏，這是本事，還是陰謀？
    他不能確定那個人的身份，是的，他殺了周易群，留下了“共除奸偽，永保華夏”的字條，可那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這世上不論是說出來還是寫出來，都是為了給人聽給人看的，換句話說，都隻是表象，表象可以和本質相符，也可以和本質完全相反。周易群最近不太聽話，聽說上麵有很多人都對他不滿，所以並不能排除這個暗殺隻是一個移花接木栽贓嫁禍的把戲，這是他們除暗殺外最擅長的伎倆，或者，就算那家夥真是某個懷著恨意的愛國組織成員，不殺他，也並不代表著憐憫或慈悲，無非是留著他去攪渾這塘水罷了。
    殊不知，這一池子的水，早就是泥漿了。
    現在最讓吳涯不安的是，不知道那個老人到底在他的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吳涯就地盤腿坐了下來，深深地吸入一口氣，讓這口氣從鼻至喉，從喉至肺，再由氣管通到腸胃，直抵丹田，沒有任何阻撓和異樣，這說明他的身體機能是完好健康的。
    但他卻不能完全放心，也許還沒有發作——他知道有一些藥或者有一些病，它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伏在人體，直到爆發的那一刻，也許，他的身體已經種下了受製於人的危險品，那個播種者會在必要的時刻提出讓人生不如死的要求。
    吳涯告誡自己應該置之不理，然而到了夜裏，他的腳似乎中了魔魘般把他帶到了那個地址——那是一間低矮昏暗偏僻的小瓦房，他聽到裏麵傳出熟悉的咳嗽聲。
    他猶豫著，終於拍了拍門。
    “誰呀？”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應答。
    他沒有說話。
    一雙眼睛從門縫裏窺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