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闕歌》 停止,拔河的靈魂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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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典優看到報告的時候,煙霧已經彌漫在整個房間裏麵,濃得我一直想咳嗽。我微微一笑,說:“現在知道我沒有騙你了吧?!”
雖然我說得很輕鬆,盡量的說的很輕鬆。可是,他的眼神看過來,卻依舊讓我覺得想哭。在這個世界裏,我有漂亮的容顏,有令人羨慕的家世還有學曆,最讓人羨慕的是,我有程瀟。可是,這一切卻仿佛已經離我萬般遙遠,遠得如同前世的塵煙,隻要太陽如常的從東方升起,我就一天比一天看不到希望。
紀典優的懷抱那樣的令人有安全感,就像是我手中唯一的浮木,他把我摟在懷裏的時候,沒有了從前浪蕩不羈的放流,也沒有了從前從容不迫的玩笑。我閉上眼睛,喃喃地對他說:“我走了之後,我的爸爸還有阿姨在身邊,可是程瀟呢,我怕他一無所有。他從來就隻有我一個。”
是的,程瀟的父母從年因為工作的忙碌而與他的感情沒有想像中的濃厚。從小到大隻有我和他一起歡樂,打架,淘氣。母親在生命的最後把我留在了人間,父親再娶阿姨商場利益,也再有子女,總的來說,在家庭裏,我也會認為有些多餘。我的世界與程瀟的世界緊緊的合在一起,兩個半圓,合成一個完整的圓,毫無缺盈。
我走後呢?
紀典優怎麼樣也不答應我,他聯係最好的醫院,聯係這方麵的權威。我說:“如果你不幫我,我就不配合治療。”
他摔門而去。
我站在房間裏麵,寬大的玻璃窗打開,肆掠的風吹擺著厚厚的窗簾飛舞,我的頭發也跟著起舞。如果我注定是被神遺棄的孩子,此刻也應該是感激的,感激生命曾經讓我這些年來,擁有過太多美好的東西。
試一試吧,如果不試,怎能祈求一絲生機?我打開門準備去找他,卻看見紀典優並未離去,隻是靠著牆,依舊抽著煙。看到我在門口,把煙扔在地毯上,絲毫不心疼高級地毯燙出一個小小的洞,走過來抱著我:“我答應你,不過,你不能放棄,聽我安排。”
我在他的懷裏點頭,流淚,我慶幸這樣的時候,還有紀典優陪著我分擔。
出國的日子很快敲定,每天我都渴望和他在一起,卻總是時不時的和紀典優出現在他的麵前。他的電話不接,信息不回,約會不去,冷漠的令人心酸。
盡管他一再的追問我的冷漠到底為何,而我還是不回答,多說多錯,不如沉默。送機票過來的那天,他站在客廳裏看著我走進來,我和紀典優手牽著手,歡樂的笑逐顏開。在客廳看到他的時候,也沒有覺得驚訝,驚訝的人是他,他看著我們的牽手。
可是,他還是沒有發脾氣,隻是對我說:“我送機票過來給你。明天上午十點,”他停頓了一下,眸子裏麵閃著堅定的光芒:“我會等你來,一直等你!”
我的確去了,與紀典優已經早早的把行李辦理了托運。在機場離別的時候,朋友們都來送我們,紀典優也在其中,和我擁抱。就像我真的要與程瀟離去。程瀟緊緊的牽著我的手,我回應他一抹緊定的笑,示意他安定。
在頭等艙裏,他抱著我說:“我很害怕,千千,我怕你不來。”他吻我的額頭,我的唇:“這半個月,你對我好冷淡。”
我笑著回答他,親吻他:“阿優被女孩子糾纏騷擾,讓我在幫他,對不起,沒跟你說,害你擔心。”
他摟緊我,吻柔軟而溫潤:“嚇死老公了!”語氣楚楚可憐。
我看了手表上麵的時間,電話適時而響起,是紀典優,接聽。
對程瀟說:“阿優說禮物忘了給我,他進來了,讓我下去拿呢。”他當然不願意,疑惑的看著我,我問他:“怎麼?不相信我?”
他搖了搖頭:“沒有,你快去快回!”
空姐看到我要下飛機,對我說:“馬上起飛,升降梯要收起了,小姐請回位置坐好。”
我微微一笑,像隻精靈,在升降梯收起的最後一秒,以從未有過的速度,飛快的下去。樓下的紀典優早己準備好,接過我的手,一起上另一架私人航班,直飛日本。
兩駕飛機幾乎是同時起飛,手機響起的時候,我看到程瀟的專屬來電,直接關了機。那一刻,飛機脫離地心引力,我以這樣的方式把他哄騙上了飛機。那一刻,紀典優抱著我,假裝視而不見我的眼淚,仍舊控製不了我的心碎。
那一刻,我的眼淚,一路在飛灑,飛灑在這幾萬米的高空,再墜落……
在日本的時候第一輪還是進行檢查,可是我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那一刻,不知道是欣喜,還是無措,隻蛤任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孩子注定是不能要的,我害怕將來的她也會經曆我同樣的人生,不如絕情的讓他離開,重新選擇。
其實,我的身體檢查報告也已經通知了我,留下孩子就不能接受一係列的治療,那些藥物會讓它也承受不了。
可是,我多想要這個孩子,隻因為他是程瀟的孩子。可是,他來的真的不是時候。因為病情發現的早,所以機率比較大,任何人都勸我,盡早手術,拿掉他,然後治療。那天晚上,我在半夜裏醒過來,隻覺得,想賭一把。
沒有想到的是,睡在另一床的紀典優卻在黑暗裏問我:“是不是想留下他?”
我沒有回答,他是這樣的了解我。
“不可能的,醫生說了,現在接受治療是最好的時機,全球的骨髓中心都在為你的骨髓進行聯係配對。我不能讓他毀了你的希望,你也不能放棄這個希望。千千,將來病好了,你們還有機會再有孩子,如果你現在要他,不行,我不能讓你做錯誤的選擇。”
孩子三個月前都可以手術,我一再的哀求,讓他多陪我一天吧。雖然現在還隻是一個小小的胚胎,我還是能夠感覺到他在我的身體裏,就像程瀟離開了我,依然在我的生命裏。
紀典優很冒火,後果很嚴重。他說我的時間不是這樣浪費的,我的哀求不管用,他隻是給我拍了很多的錄影和照片後,直接將我送到了手術室。我知道,這些照片更具有紀念意義,因為這個時候的我,和我的孩子陪伴在一起,沒有程瀟,卻有程瀟的孩子陪著。可最後,我含著眼淚,任那些冰冷的器械進入我的身體,從裏麵剝離這段生命。
手術後的一個月都來不及,就要接受治療,所有的專家都在這個時候,害怕對我的身體造成更大的損傷。可是沒有辦法,骨髓配型下來的第一輪前,化療已經把我的頭發漸漸的遠離我的頭皮,看著它它大把大把的飛落,觸目驚心。
痛苦的化療讓我痙攣,嘔吐,生不如死。我總是抓緊著紀典優的手臂,求著他,讓我死吧,我太痛了,讓我好好的活一天吧。阿優,你讓我活一天好嗎,我不想這麼痛了。
那時候,我就看到了他的淚水,順著他英俊的臉龐滑下去,我哭,他也哭。在死神的麵前,我們都是這樣的無能為力,他抱著我,按著我,卻不能代替我痛,隻能忍受著我的指甲不小心就劃傷了他,可是他還是不放開我。
紀典優安排了一對情侶,世界各地的流浪,以此來擋住程瀟的糾纏。果然,單純的程瀟就總是委隨著那對情侶,世界各地的轉,不停的尋找。而在櫻花綻放飛舞的時候,離開程瀟第一百九十八天時,我終於等到了適合的骨髓,迎來了希望。
我迫不及等的想要再見到他,從重症監護室再轉到普通病房的時候,就已經是離開程瀟的第二百八十八天了。每一天裏麵,我都在想像著與程瀟重適的場景,我還在想像著,我要對他說抱歉,說對不起,求得他的原因。我還要跟他保證,再也不離開他。
從此以後,我們就平靜淡然的生活在一起,手牽著手,慢慢的老去。對了,我們還要生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都要像程瀟那樣英俊,善良。經曆了這樣的一段時期,我再也沒有怨恨,甚至還對神都充滿了感激,十二萬分的感激。隻因為,今生的我,千裏迢迢,來到程瀟的麵前,讓我這樣的幸福與快樂。
離開程瀟的第四百零八天,開始有了排斥反應,檢查結果告訴我,骨髓配對失敗了。在神的驅逐下,我的靈魂,我的悲傷,我的痛苦與無奈,伴隨著有過的快樂與幸福,從此以後永不停歇的流浪。
流浪在這看不到明天的生命裏,變幻成美麗的,情深的,旖旎的往事,是我今生無論再用盡怎樣的氣力,都無法抓緊的美麗氣泡。曾經用力得到過的,或者在追尋中的,都是已經被撕毀的美麗。原來,一路追尋過來,到了最後卻隻剩下了一場空,世間從此再無生息,再無美麗與幸福,也再無希望與期待。
沒想到,以於別人垂手可得的幸福,我想要擁有卻是這般的難以把握。最後的最後,隻留下了一身的傷口與痛楚,從此再無金創藥讓它痊愈,原來,隻是一場笑話。
既然是笑話,為什麼,我卻這樣哭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