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芷瑕辦了了出院手續？
    這是上了一天課，跑到醫院接著“做功課”的幾個人始料不及的。
    一點麻木感從指尖傳到手腕，流年的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他強呼出一口氣，掏出電話，撥往越母的手機。
    關機！
    家裏電話，打不通。
    怎麼這樣！
    童曉白二話沒說，開車拉著他和林小倩風馳電掣趕到越家。
    沒有人，沒人在家。隔壁鄰居說，越母好一陣沒在家裏住，其他的事情他們不清楚。
    醫院沒有證實越芷瑕醒來，而她的母親說要回家護理，在對方強求的情況下，院方隻好答應。
    她們不在家，到底去了哪裏？
    轉院，去外地，到名山大川尋訪名醫？無數個可能，無數個未知。
    現在，他們隻得到一個結果，越母帶著越芷瑕，人間蒸發。
    ………………………………………………
    “您撥的電話已關機……”服務小姐冰冷的毫無溫度和頓挫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響起。
    叮——叮——叮——叮，長長的撥號音在重複了無數遍之後，無情的斷掉。
    沒有人，電話的那邊，永遠沒有人接起。
    童曉白和林小倩動用所有的關係網，包括朱六福包括陳美美，身體力行，在C市的各大醫院療養院，護理場所私人診所，地毯式的“搜索”個徹底，最終得到的結果就是——越芷瑕和母親真的蒸發了，水汽一樣，消失在空氣中。
    不在C市，去了外地的話，他們就無從查起。
    等待，徒留等待。流年像發條壞了的老式鬧鍾，常常一動不動的，定在座椅上發呆。連老師呼喚他的名字，他也聽不見。仿佛這世界上就剩下他自己，還有風聲，還有雪花飄落的聲音，唯獨沒有生命的反饋，就這樣，他自己和自己對話，茫茫然，質問那並不存在的原因。
    叮鈴鈴，下課鈴聲一過，屁股上長釘子的同學們皆作鳥獸散，呼啦一下，沒入叢林。
    空白的桌椅上，穩穩的供著個，半死的活人。
    鈴聲響了？
    考試嗎？什麼卷子？
    流年騰地站起身，像個機械人。沒有靈魂的機械人。
    眼珠順著眼瞼轉了一圈，他確定，沒有考試，沒有女鬼重現。
    陷入魔障了。從魘境中逃出來，身體自由著，靈魂卻已被束縛。越芷瑕不在，他的心徹底空了。本來被那個並不高大的身影填充，他以為會活得快樂些，可惜，快樂就是盛夏的鮮花，秋風一吹，美麗漸荼糜。
    所以，一如往常，萎靡著堆碎下去，在靠近窗台的角落裏，黯然失神。
    右手護著額頭，目光落在藍漆的桌麵，陽光射進的影中，他隻找到紛飛著即將跌落的死灰。
    他要可是才能從困境中走出來，他要怎樣才會不去想她？她走了，連仇恨都帶走，帶走了計劃，帶走了目標，帶走了他的未來……
    這場測驗，他不會及格的，他過不了自己那關！
    等待，她回來，等待，，那個可能永遠等不到的消息，等待，自己爬出夢境，重新的活下去……隻是不知道，還要這樣等多少天。
    ……
    “進去陪他嗎？”林小倩從門口探出半個頭，斜睨了一眼，也不回身，話語中盡顯哀傷。
    “傻瓜，當夠了。”這句是肺腑之言。跟在裏麵那個偏執狂的屁股後麵，晃蕩了好幾天，童曉白的腸胃鬧了好幾場革命。林小倩是神仙級別的，風餐露宿就能活，可他正直青春少年長身體，悲傷不能填飽肚子。
    還是現實一點，該勸的該找的都做了，現在，隻能靠他自己了。流年，誰也幫不了你，隻有你能說服自己。童曉白歎著氣，拽了拽小倩的衣襟，嘴巴蚌殼般的開合了幾下，“他想吃什麼呢？”
    “越姐姐做的炒飯。”
    她說的對。即使再難吃，要是那個“母夜叉”能現身的話，流年會毫不猶豫的吃下她精心烹製的，極品糨糊蛋炒飯。
    她能現身的話，童曉白也情願受罪了。
    “你盯梢，我覓食。”他下巴墊在小倩的肩膀上，嘴巴衝她耳邊吹風，她感到麻癢羞怯的扭閃，童曉白忍不住在她臉上輕啄一口，以慰寸心。
    與流年相比，他是幸福的吧。
    造化弄人，聽天由命。
    天書，那個網站，他不敢開啟。人生，還是由自己來刷新吧，知道命運，又有何用呢？是為了驗證它的對錯，還是窺視自己的悲哀？都不要，都毫無意義。無論前程如何，他都會自己好好把握。
    怕裏麵的“忍者”會突然遁走，或者糊塗的做點傻事，林小倩被雞婆的童曉白派做臥底，不現身，但要一直盯著流年。而他自己去食堂打飯，打包美味送回來。
    裏麵一個茶飯不思，外麵一個忍饑挨餓，走廊裏來來往往的學生不禁要瞄上幾眼，這貓與老鼠的風景。
    十幾分鍾過去了，泥塑還是泥塑，木雕還是木雕，兩個人都堅守崗位恪盡職守，一個茶飯不思，一個忍饑挨餓。
    正當按耐不住轆轆饑腸的林小倩開始埋怨小白癡不夠利落，準備掏出電話催促的時候，左手邊的走廊裏，那個剛剛離去的身影風風火火的跑過來，兩手空空，一手揮舞，嘴中依依呀呀，上氣不接下氣的叫著幾個聽不懂的字眼。
    小倩兩隻小手搖擺著，示意他不要激動，食物丟了不要緊，別憋壞了嗓子跑岔了氣。
    “越芷瑕——”童曉白車軲轆一樣的旋風飛轉到近前，憋著勁兒的蹦出三個字。
    越芷瑕！
    有人騰地站起來，身體僵直，脖子僵硬。他沒聽錯吧，幻聽？為什麼會有這三個字出現？
    “越芷瑕——”童曉白咬牙切齒，肌肉痙攣，手指遠指著窗外，食堂的方向，“在小食堂，出現了！”
    “你沒看錯？”林小倩好似觀賞外星人一樣瞪大了眼珠望著他。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胡說八道能死人！
    “千真萬確！”童曉白言之鑿鑿，板上釘釘的說。
    一溜煙，人影從眼前一晃，就遠去，流年像離弦的箭，跑出教室，奔出教學樓，飛向小食堂。
    他不要騙他，他不能騙他，若是個謊話千萬別拆穿，他找不到不要緊，別是個誤會！
    就當他做夢，夢還沒有醒。不清醒，他就可以憧憬。
    ……
    食堂。一樓大廳。
    排隊打飯的人潮逐漸散去。零星的幾個人趴在取餐處，端著餐盤閑庭信步的，悠哉聊天用餐的，進進出出漫無目的的學子們，像散亂的棋子布局在食堂的各個角落，各司其職。
    脖子在轉動，目光在揮掃。沒有，前麵，左麵，右麵，都沒有。沒有那張熟悉的臉。
    他騙人，他眼拙？
    不對，是小食堂。流年靈光一現。
    小食堂在二樓，有別於公共訂餐大鍋飯的食堂，是單訂單點飯菜的地方。
    思緒及此，流年行動就到。幾個箭步躍上二樓，匆忙的閃進正廳，他太急躁，差點撞倒欲下樓的女生。
    伸手一攬，扶正對方欲墜的身體，他唇齒間送出倉促冰冷的道歉。
    “對不起。”
    三個字剛出口，眼神不經意的劃過對方的麵頰，流年馬上怔住，怔得失了魂。
    越芷瑕！
    絕對是越芷瑕，活生生的越芷瑕。
    流年奮力的眨了一下眼嗎，沒錯，不是幻象。
    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