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鬥七星陣  第一章 流年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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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三生活,目標明確。要麼尋思工作,要麼培養個金龜,畢業後當個米蟲。這就是就讀於聖菊花大學的越芷瑕所盼望的生活。
    啊,空氣多麼清新;啊,生活多麼美好;啊,聖菊花的金字招牌多麼地耀眼……
    正沉浸於睡夢中,叮鈴鈴一陣急促的響鈴過後,“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的聖誕音樂鑽進遲鈍的大腦。
    騰地,越芷瑕像個僵屍般直直地從床上坐起來,迷糊著伸手關掉身旁煩躁的鬧鍾,眯著眼睛看清指針,五點半。
    好早,真的好早。
    沒有辦法,她隻能起這麼早,誰讓老媽逼著和她去趕什麼廟會,還說有個得道高僧今天出關,務必要趕上他的場。切,又不是去看大明星演唱會,有必要這麼勤奮嗎?
    沒有辦法,她是個孝順丫頭,老媽一聲令下,誰敢不從?
    也不拉起窗簾,隻是踮著腳,悄悄踱進洗手間。胡亂洗了把臉,越芷瑕準備梳洗打扮。戴上黑色的美瞳後,她塗了點麵霜,刷幾下睫毛膏,再抹上一點唇彩潤潤唇,砸吧砸吧嘴,對著鏡子莞爾一笑。不錯,自己稱讚自己一句。仔細看看,就是頭發差強人意。她索性將劉海梳齊整,熨帖的趴在額頭上,接著將後腦勺的秀發左右開弓,盤成高高的兩個小疙瘩,哈哈,一個典型的中國娃娃頭誕生了。
    整理完這些,她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沒穿衣服先化妝。過一會穿衣服的時候豈不是要弄個大花臉?顧不得那麼多了,她返回臥室,翻箱倒櫃找出最適合自己目前狀態的一件粉紫色繡花小旗袍。
    好不容易將領口的盤扣係好,她準備開始颶風行動。隻見她陀螺一樣嗖嗖旋轉著,龍卷風一般席卷各個角落。將被子疊好,被單整理好,衣帽梳妝台擺放整齊,拎個刷子將臥室裏裏外外打掃幹淨,看一下表,正好五分鍾,她咧著嘴巴拉起了窗簾。哇——好強的一縷朝陽啊!
    六點整,越芷瑕胳膊上挎著白色的小包包悠悠嗒嗒蹦到門口,準備穿鞋。路過洗手間,看見母親正在奮力的刷牙,滿嘴白泡泡。
    她先是一怔,隨著停住腳步,站在洗手間門口,眨巴眨巴眼睛,緩慢的開了口,“娘親,怎麼才開始洗漱?”
    越媽媽瞪著有點昏花的熊貓眼,看了看她可愛俊俏的大閨女,然後詫異的說,“丫蛋,你要相親去啊?”
    媽呀!越芷瑕差點沒暈倒,趁她還沒昏倒之前,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喚醒母親沉睡的記憶,於是一字一句清楚的吐露真相,“娘親,不是陪你去清音寺、募捐上香看老和尚嗎?”
    啊!越媽媽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對對對對!有這麼回事。
    “幸好你提醒!我得抓緊,據說那個慧能隻見前五十個有緣人,咱們別錯過了。”她拍拍腦門,先搖頭後點頭,邊漱口邊洗臉。
    越芷瑕歎著氣自怨自艾:原來,不是自己太邋遢,迷糊的特性是遺傳的。
    再過十分鍾,母女二人終於穿戴整齊光鮮亮麗的站到門口,各自趿拉上自己的鞋。越媽媽又覺不對,蝦米一樣彎著腰,在地麵之上十厘米的位置倒瞥著女兒的倩影,“去廟裏,打扮這麼漂亮,有點,招蜂引蝶了吧?”
    招蜂引蝶?越芷瑕將這句成語慢慢咀嚼一遍,大腦才作出相應反應:嗯,過分了一點。換言之,女人打扮就是為了給男人看的,但不包括和尚和太監。她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麼事麼事,說不定去廟裏上香也能有豔遇呢!嘿嘿。”
    嘿嘿她的頭,越媽媽臉發黑:什麼廟裏豔遇,遇鬼啊!
    兩個人搭上出租車,通通坐到了後排座。司機是個樂天派,麵帶微笑隨廣播哼著老歌,旅程進行到一半,一切順利,不料,前行一個拐彎處,他猛地急刹車,讓閑聊的母女聊粹不及防忽悠一下被離心力甩向前方。
    母親還好,及時扶住椅背,女兒糟糕得很,腦袋結實的撞到司機的靠背上。她揉了揉腫痛的額頭捂著差點破相的臉,齜牙咧嘴,“有妖孽出沒啊?”
    司機師傅轉過頭來,道歉後解釋,“真對不起,有隻小白狗一下子從馬路對麵躥過來,我要是不刹車,它就成車下亡魂了……”
    嗨。越媽媽嘴裏念叨:善哉善哉,狗是不會看紅綠燈滴。
    越芷瑕忍著痛咧著嘴,似疼似笑,“行,行善積德。沒事,師傅,一個大包換一條命,還是值得的。我認了,您開車吧。”
    司機笑著說這小丫頭挺善良,然後踩了油門。
    老實說,越芷瑕是個無神論者,迄今苟且偷生二十三年,妖魔鬼怪半個未見,因此她篤定,哪裏有鬼,什麼是命,那都是騙老太太的把戲。不過,不信佛可以敬佛,她母親信得開心,她就萬事大吉。
    找個借口,早早脫身。思緒及此,越芷瑕揣著小心眼偷著樂。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六點半,清音寺香客絡繹不絕。三三兩兩,湧出門外。
    起個大早趕個晚集,想必她母親覬覦的那五十名限量版的會客令估計泡湯了。越芷瑕已是喜上眉梢:免於被別人品頭論足,待會編個理由腳底抹油。
    失望的越媽媽往功德箱裏投了二百元錢,就拉著女兒在蒲團上三跪九叩。會見高僧沒機會了,燒香許願還來得及。
    不情願的下跪,浮皮潦草的磕頭。正當兩個人功成起身欲出門,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跑進來,到看守功德箱的大和尚耳邊嘀咕幾句。他嘀咕完,母女倆個就出不去了。
    “兩位施主,慧能禪師,說這個時辰來上香的兩位母女將會是他會見的最後一對有緣人。禪師請兩位過堂一敘。”
    越芷瑕的臉瞬時僵硬,看來,這頓嘮叨是難以躲避了。
    試想一下,慧能還挺聰慧能耐,不是有千裏眼就是有順風耳,看出或聽見她母親的心聲了吧。
    ……
    兩個人從內堂走出來,越媽媽站不穩幾乎要從台階上摔下來。越芷瑕緊緊攙著她的胳膊,才讓母親化險為夷。
    “媽,他頭頂沒光環屁股下沒蓮花,鐵定非神仙。我身體倍棒吃嘛嘛香,一臉福相,怎麼會是短命鬼?”她勸慰著母親,故意顯露滿不在乎的神情,“大不了我以後萬事皆小心,他的那點批語,跟語文老師總結作文似地,您千萬別往心裏去。”
    越芷瑕表麵上滿不在乎,內心裏多少在乎一點。究根揭底是因為,那個沒毛的眼珠子像鷹隼一樣冒寒光的老和尚實在是,沒說一句好話。
    時光倒退二十分鍾前。慧能的會客禪房。
    這個年過半百精瘦目光炯炯有神的得道禪師,在簡評了越母的福祿壽後,將工作重心轉向越芷瑕。他看完麵相看手相,看完手相問生辰,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位小施主,今年流年十分不利,下半年會有大劫,此劫非同一般,凶險異常。輕則傷身重則喪命,縱使其再有貴人相助,再福大命大,唯恐一念之差,也會在劫難逃。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越芷瑕很快就要死了。
    這話一說出口,做母親的嚇得花容失色,一再追問慧能有沒有破解的辦法,她捐多少錢都不是問題。可是,慧能始終搖頭,一邊說自己無能為力,一邊歎氣曰天機不可泄露,不可泄露。
    天機要麼不泄露,要麼全泄露,像他這樣道個一知半解明擺著就是嚇唬人。被他一番玄機之言攪得惶恐不安的越母,此時臉色蠟黃,臉頰凹陷,神不守舍,手腳冰涼。急得越芷瑕搜腸刮肚尋找開解安慰的話。
    她不信邪可以,但是不能讓母親擔驚受怕。從台階上走下來,越芷瑕有點怨恨那個老和尚了。
    母親還沒緩過神來,她的手機又響了。
    表姐夏雨蓮打來說,她的好朋友兼室友住了院,她很鬧心,不知如何是好。表姐支吾著說不清劉孜鬱得了什麼病,說到最後自己的聲音變得乖戾起來。越芷瑕讓她待在圖書館別動,自己馬上前去會合。
    今天還是聖菊花大學的新生報到日,作為一個學生會幹部,她原本也要到校幫忙的。這回攢夠雙重理由,她可以名正言順的向母親告假。
    還未能解脫的越媽媽決定繼續在廟裏逗留,尋找破解辦法,女兒執意要離去,她千叮嚀萬囑咐,安全要緊。
    點了一百個頭之後,越芷瑕準備逃離現場。
    一隻腳剛踏出門,一隻胳膊就被拉住。
    轉過頭定睛一看,拉住她的原是個高瘦的中年男子。
    越芷瑕眼珠子轉轉,小聲啟齒,“蜀黍,您,迷路了?”
    那男子沒被逗笑,而是語重心長的說道,“姑娘,你印堂發黑,烏雲蓋頂,近日內會有劫難。”
    靠!又是個算命的。
    越芷瑕咧嘴笑笑,掏出自己小挎包裏的小錢包,攤開擺在那男子麵前,“您看,我就幾十塊錢,我沒錢請您算命。”說完,轉身要走。
    可惜她的心意未能達成,那男子就是不撒手,一個勁的說她千萬要小心,近日內必有大劫。
    還大劫,看他像是要打劫!越芷瑕撅著嘴,也不理會,努力地,用盡力氣的,掰掉那叔叔的大手,噌地跳到一邊,保持安全距離,拉下臉皮,嚴厲的說道,“請您收斂一些,再這樣我撥119,不是,120,不是,110了啊!我報警告您非禮——”
    她這個非禮二字拉得很長,那邊正糾纏老和尚的越媽媽聽得真切,馬上十萬火急似地趕過來。
    “什麼,算命的,說你有大災。沒事,別怕,咱不差錢!”了解完來龍去脈,越母沒和女兒同仇敵愾而是倒戈相向,站到了那江湖術士的身邊,卑躬屈膝地詢問破解方法。
    剛出狼窩又如虎口,越芷瑕深感無語。她可不想被脖子上掛大蒜腦袋上插大蔥,從頭到腳貼著粘糊糊的符籙紙片,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臨逃跑前,被手疾眼快的母親逮住,不能動彈。
    越媽媽將一個三角形的黃色紙片塞到她手中,嚴肅並且鄭重的叮囑,“拿著,千萬別丟了,貼身放好!”
    聰慧如越芷瑕,馬上發誓表明自己定會像愛惜糖醋排骨一樣愛惜這個紙片子,一定不會讓它有任何生命危險,一定把它放在自己最最重要最能記得住的地方。一番保證最終獲得了母親的特赦令。
    越芷瑕站在廟門口,看著左右兩側的朱紅大門,發了第二個誓,這輩子,絕不會再踏進這個鬼地方。
    這地方比考場都可怕!
    走到人行橫道一側,眼看對麵的綠色小人亮了,越芷瑕才抬腿過馬路。
    刷地,一輛黑色轎車斜地裏鑽出來,右轉彎駛上人行橫道。
    過馬路的人群紛紛躲避,越芷瑕邁出去的左腳急急收回。轎車掃著眾人衣角擦過,停也未停,嗖地開走,揚長而去。
    剛被斷定會遭劫,馬上就來個現世報。差點葬送在這無良司機的車下。
    退後一步站穩了腳,越芷瑕再也壓製不住胸中的怒氣,朝著汽車離去的方向狠狠罵道:“開這麼快趕著投胎啊,真是——豈有此理!”
    一連串的不愉快已經折騰得她筋疲力盡,又要趕去學校安慰傷心的表姐,越芷瑕雙手插在腰間,站在街旁喘息。
    突覺腳下像是墊了什麼東西,整個人傾斜著並未著地,越芷瑕忙低頭查看,她看到了一隻鞋,藍黑色的球鞋,結實的踩在她的腳底下。
    抬起頭,一副陌生的麵孔映入眼中。
    那是一張冷酷卻出奇好看的臉。下巴是上翹的,五官完美得像中世紀的雕像,但那冷傲孤絕的味道很有少女漫畫家筆下人物的氣質。
    如此畫中仙光臨現實,越芷瑕有點看傻眼!
    參加廟會,果然有豔遇!
    “踩夠了沒有?”雕像冷冰冰的開了口。
    他雖然開口,但眼神卻是飄走,在他瞳孔裏完全找不到越芷瑕的影子。
    “對不起,對不起!”越芷瑕急忙道歉,縮著肩膀扁著嘴,不好意思低下頭。
    的確有點失態,縱使人家再美麗,也沒有一眼不眨扮花癡的道理。心裏懊悔自己太糗,眼睛還是不自禁的從劉海下向上瞄著那個頭發微長,身材挺拔T恤牛仔褲大帥哥。
    可惜,對方的目光落在遠方,絲毫不理會她的感受和言語,隻見他拽緊胸前的背包帶,拖住一個深藍色的皮箱,快步走過馬路,越芷瑕愣神的功夫,他已經站到對麵伸手打車。
    被人這樣冷落,她還是頭一遭遇到。越芷瑕咬住下嘴唇,鼻子開始冒火。
    流年不利,她有點相信那個和尚的論斷了。
    火氣也隻是持續了幾秒就散去,她啾啾著嘴巴,露出兩顆大門牙,裝成土撥鼠衝著帥哥坐上的出租車扮鬼臉。
    對方的漠視,讓越芷瑕胸口悶悶,於是便學著沸羊羊的聲音,抽根手指,在空中繞個圓,嘴裏嘀咕著:畫個圈圈詛咒你……
    時間匆匆過,不愉快也隨風而去,越芷瑕胸口的鬱結好似輕巧一些。她隨即揚起大笑臉,小心翼翼過馬路,到公交車站點等候。
    她的美麗大表姐,正等著她救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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