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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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今天,老劉所唱,我所感歎,
六點起床七點出門,被我壓在衣櫃底層兩年多的打折西裝又隨我重出江湖。婷婷叫我別省錢,她給我買套新的,我拒絕。
雖然我是一個戀舊的人,但舊衣服舊褲子卻不在我的“戀舊”範圍之內。之所以要穿上這古董西裝是因為它的紀念意義實在重大,否則憑它那長相連在我衣櫃裏墊底的資格都沒有。
兩年零兩個月前,我麵帶微笑的走進這所令人失望的大學;兩年零兩個月前,曾經不可一世的“四大混世魔王”分道揚鑣;兩年零兩個月前,我淚流滿麵地送走了我們的大哥••••••這奇醜無比的老牌西裝便是這所有事情的見證。
雖說西裝長得是奇醜不堪,但穿在我身上仍然絲毫影響不了我。醜的衣服能讓英俊瀟灑的男人變醜,卻也改變不了已經足夠醜的男人的醜。長得不堪入目的人穿上醜的衣服還要自然些,要不然叫一個長相清俊的紅發少年穿一身中山裝出來你覺得會是什麼樣子?
美與醜其實也是相對的,就中山裝,民國時代還是潮流呢,隻不過相對於現在的“非主流”時代它變醜了罷了。說我吧,一年前也挺像潮流的,否則條件相差太遠的婷婷也不會跟了我。不過有時候我也納悶:難道一年後我就落伍了嗎?答案是否定的,因為婷婷還在我身邊。
也許是很久沒理這西服的緣故,走在路上我覺得頭上和身上跳蚤滿天飛。婷婷看出了異樣,她說:“你是不是有點不舒服,怎麼身子扭來扭去的?”
我說:“想到今天這事兒我心裏就一陣高興,一高興我血液就迅速沸騰,一沸騰這身體就不再屬於我了。”
婷婷說:“要不我們打車過去吧?”
我說:“不用了,反正也就十多分鍾。我們還可以一邊漫步一邊看日出呢。”婷婷一笑,然後她就往我身上靠;為了不讓她受到跳蚤的虐待我連忙推開她,然後也一笑。
其實逍遙大學離逍遙市不過兩公裏不到的路程,退一步講也可以說逍遙大學與逍遙市最大的看守所遙遙相望,兩方的標誌性建築都很高,站在最頂層可以一邊打電話一邊欣賞對方的美景。
逍遙大學與逍遙市的緊密聯係表現在,逍遙大學可以說是逍遙市第一看守所最大的客戶,要是沒有逍遙大學撐著,估計裏麵得空出五分之一的客房來,因此,雙方的聯係可見一斑。今年逍大還特意從第一看守所請來一位資深人士為我校進行專題講座。這是一種教育式的講座,很有創意,那位滿臉胡子的專家圍繞著“大學生活”與“監獄生活”進行長篇大論,引得同學們都鼓起鬥雞眼望著他,好崇拜。不過談著談著他就說到他們第一看守所的獄警是如何的對囚犯進行關心和照顧上麵去了。真不知道他這算跑題呢還是在為第一看守所打廣告?
走在路上我真不敢和婷婷走得太近。一個穿著低俗西裝的小夥子與一個拎著手提包,穿著高跟鞋,披著黃色卷發的漂亮女生走在一起是挺別扭的。大清早的,雖然賺了不少回頭率,但我心裏也著實不好受。可能許多路人都在替婷婷惋惜:“可憐這麼漂亮個小姑娘,怎麼就上了賊船了!”這我還可以理解,最難受的是路邊長椅上有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竟拿出相機要為我們拍照。半推半就的,我們的肖像權就讓她給侵犯了。也許是她看到我們就想起了什麼往事了吧,說不定她當年也和婷婷一樣上了條賊船呢?
好不容易我和婷婷走到了看守所門口,大門卻還沒有開。我正抱怨沒地兒歇腳,一回頭卻看見路邊有一茶館,但茶館的店名是“等候室”。
我和婷婷進了茶館,還沒坐下店主就給我們泡了兩杯茶。我接過茶說:“謝謝。”店主頗為驚訝的白了我一眼。
當太陽初升的時候監獄的大門也慢慢打開了。坐在“等候室”茶館裏的人突地全站起來了,起碼有二十號人,男女老少參差不齊。
店主來勁兒了,他大吼一聲說:“不要著急,排隊交錢,交一個走一個。”很明顯我和婷婷墊後。
到我們的時候店主冷冷的說了句:“二十塊。”
我說:“我們隻喝了茶呀。”
店主說:“我們也隻賣茶,一杯茶十塊。”
我們詫異。
店主說:“我們用的茶全是國家免檢產品,保質保量;本來是二十塊一杯的,你們今天運氣好,打五折。”聽他語氣他還挺吃虧的樣子。
我沒給錢,隻滿帶怒氣的瞪著那店主,他見狀也毫不示弱的瞪著我。由於我是單眼皮,慢慢的略占下風。婷婷立馬付了錢把我拖了出來。我感慨,現在的黑店,夠黑!這老板比孫二娘還厲害,鑒於他勉強算是個男的,孫二爺!
當我怒火還沒平息的時候,我看見看守所門口站著一人,他的穿著樸素得略顯寒磣,頭發微黃,胡子估計也有半年沒刮了。
我高興得大叫一聲“老大”然後飛似的跑過去。
穿過公路是時引得喇叭聲滿天,罵聲一片,嚇得婷婷差點哭了。
他便是我等了兩年零兩個月的楊天龍,我的老大。
老大看見我也微笑起來,兩個酒窩時隱時現,上一次見老大微笑應該是兩年半以前的事了,那時也是因為我和老大異地相逢。
我剛走到老大跟前便聽到有人在叫:“大哥,三弟。”像是挺激動的。然後兩輛寶馬就在路邊停了下來,車門一開,從車上分別走出一男一女,男的不太醜,女的都很漂亮。
他們四人兩人一前兩人一後向我們走來。走在前麵的是我二哥陸永富及準二嫂蔣雨芳,後麵的是我四弟楊成貴及其女友何詩語。至此,楊家村當年的“四大混世魔王”終於再次齊聚!
大家都很激動,幾乎是熱淚盈眶,當然,這是指我們四兄弟,女人永遠也體會不到兄弟情義的分量,因為她們終究是女人。
大哥說:“公司都還好吧?”
二哥回答:“還行,近幾個月談攏了一家大客戶,每年可賺三百多萬。”大哥笑了,因為這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我看著蔣雨芳說:“當然了,有一個好秘書做賢內助生意怎能不興隆呢。”
二哥一下子摟住蔣雨芳說:“對,能談好這筆生意全靠雨芳。”
大哥衝二哥和蔣雨芳微笑著點點頭說:“辛苦了。”
蔣雨芳時二哥的秘書,一年前到任,憑著她那超強的能力以及氣質的外表很快便把二哥征服。由於二哥是從農村來的,不懂管理,以前總聘請外人做經理心裏不踏實,有了蔣雨芳以後他便把公司的所有事務交由她全權打理了。
不過這個從名牌大學留洋歸來的女孩的確有著非凡的實力。憑著她的口才,三個月前以她為團長的四人集團代表團與逍遙市最大的投資公司大帝國集團談成了一項八位數字的投資計劃,這是四人集團組建兩年多來最大的一筆生意。毫無疑問,蔣雨芳是這次談判成功的最大功臣,她也成了二哥百倍憐愛的對象,照此發展,她以後便會是我名正言順的二嫂了。
我取回了我在保養的車,然後我們一行七人分坐三輛車去吃早點。二哥問大哥想吃什麼,大哥毫不猶豫的說:“渣渣麵。”當然,我們三兄弟都知道大哥此時心裏想些什麼。
曾幾何時,我們四兄弟還在楊家村混的時候,大哥就不住的攢錢,為的就是去鎮上那熟悉的地方吃一碗溫馨的渣渣麵。
經過證明,攢錢的確是一種很好的習慣,因為攢錢,大哥走出了楊家村,混出了四人集團。
我說:“大哥,要不下午我們回逍遙鎮一趟?”
大哥說:“以後再說吧。”他說話的分貝壓得很低。
然後我們在一條陋巷的角落裏進了一家渣渣麵館,我們的到來使這家麵館座位爆滿,因為它一共隻有十個座位。麵館的牆壁已被染成灰黃色,站在麵館裏麵條味滿屋飄,其間混雜著濃濃的油膩味,讓人感覺特不自在;但是大哥的氣色看起來卻比剛才好了很多。
回憶是係在脖子上的一根無形的線,剪不斷卻能把你牽引到某個地方,這個地方要麼讓你興奮,要麼讓你心痛。其實,心痛也是好的,還能痛至少證明你還是個活物,而且現實的心痛與回憶的心痛長得並不完全一樣,回憶的心痛更讓人回味。大哥在回憶中心痛,卻在現實中興奮。
當我們吃完麵走出巷子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然後我們又帶著大哥去逛街,想替他打扮一番。大哥不願穿西裝那樣正統的衣服,他總覺得穿上特拘束,他還是喜歡穿舊式夾克和襯衫。
於是我們就一人拎一包舊式夾克和襯衫回到總部。蔣雨芳早已經安排好了,大哥受到了熱烈的歡迎,一百多人的夾道歡迎。
我和婷婷走在最後麵,員工們的議論聲音難免傳入我的耳朵:“怎麼我們的大總裁這麼年輕,三十不到吧?”
“長得挺帥的,但穿的衣服怎麼還是舊式的,難道他穿的衣服也是價值連城的古董?”
“嘿,注意沒有,其他的董事身邊都有漂亮的女人陪伴,怎麼總裁就一個人啊,難道美國沒美女嗎?”
議論越來越有創意,但那些員工們並不知道他們的大總裁是才從獄中釋放出來的,我們三兄弟平時都放風說大總裁是為了公司的長遠發展去美國進修了。
下午開完三個多小時的長會後我們又帶著大哥出去逛。看見大哥很輕鬆我們也很高興。畢竟,大哥這兩年所過的不愉快的日子我們也有份,而我們能有今天也全靠大阿哥。
大哥那時是剛想改邪歸正,手下的一幫兄弟也聽他勸準備做些正經事兒了。大哥拿出賺的錢給每個兄弟發了五千元的散夥費,當時我們那幫鐵哥們是哭得喊爹叫娘的,要知道,按江湖規矩一個幫派解散後,底層的兄弟最多能得兩三百塊的生活補助。他們是滿足了,老大卻一下子沒了六十多萬。
那天他約齊了我們三兄弟,說要我們合夥做生意;他說如果我們不願意他也不勉強,一人給五十萬。我們毫不猶豫的回答說我們跟著老大幹。
生活就是這樣,當你生病的時候你才知道擁有健康是多麼的幸福,多麼令人流口水。我們勒緊腰帶湊了一千萬,又通過借貸得到七百多萬,於是我們用包含著我們身家性命的一千七百萬注冊了四人集團,一邊搞房地產一邊投資。但公司成立的第二天公安便找上門來,說我們涉黑。
老大跟著他們去了公安局,因為證據確鑿。老大沒有因為能減輕罪行而供出我們,我們三兄弟當時隻在暗處幫老大出點子,老二在打工,我和老四在讀書,因此老大認了所有的罪,然後便被關進監獄。臨走時他隻說:“把公司弄好。”
老大進了監獄我們也非常難過和著急。我們把公司以及以前龍幫兄弟的幾乎所有的現金拿出來不停地向公安局和法院扔才使老大減輕了三十年的刑。法院和公安局裏的人說:“你們不要再扔錢了,我們也隻能做到如此了。”
沒辦法,我們也隻能做到如此了。
不過對於公司裏的事我們一直處理得很好。二哥是專心跑關係,我和老四一邊讀書一邊出謀劃策,再加上以前龍幫兄弟的熱心幫助,公司是發展得一帆風順,兩年不到利潤翻了五番。
每次我們去見老大的時候說到這些老大就不住的揉眼,不停的說“宿命,宿命”,看到當年名震黑道的“小龍王”流淚,我們這些做兄弟的真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