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再見,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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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這裏的暮秋比故鄉來的晚,溫度要好上許多,也並不代表冬天不會來。
記憶裏,這時候的故鄉,會是一片冷清又熱鬧的景象。樓前會有人們把買來準備過冬吃的菜平鋪在地上晾曬。而這時的居民區會理所當然地出現很多不速之客,他們駕著農用小車,吆喝著兜售他們的東西。想起最後一個寒假,和母親每天在家晚上吃地瓜,家裏的另外兩個男人很是看不過,母女倆卻很一致地說,健康又有助減肥,有啥不好。
想著,便不經意地笑了。
那時都不會發笑的許多細微末節,後來都成了會說起的樂事。
既在旁邊看著雯臉上的表情,知她又回到往事中。
“想起什麼了,這麼開心?”他輕輕地拍了一下雯的頭,後者下意識地往後閃,卻還是被輕易捉住了。
“你知道地瓜嗎?”雯神色古怪地說。
“地瓜?當然知道了,原來不是還有個暗號說,地瓜地瓜,我是土豆之類的。”
聞言,雯不受控地笑起來。有時候,既會說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話。
“那你知道那東西好吃嗎?”
“沒什麼印象。”既照實回答。
“突然想起來,以前和母親吃地瓜做減肥餐,叔叔和浩然一臉不可理喻的樣子。”
“那除了減肥,真的好吃嗎?”既的手握上雯的手臂,他有些心疼這個女孩子似乎總是一副瘦弱的樣子。
“看運氣了,好吃的就不錯,難吃的就……”雯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你們一起快一年了吧。”澈坐在沙發上慵懶地問。
“是吧。感覺時間很快。”
“說明你們之間還有新鮮感。有時候,我會掰著手指算,我和字典究竟認識多久,又在一起多久了。”
“還能記起很多事嗎?”
“有些會,有些真的記不清了。可能有些東西在當時以為忘不了,後來才發現要好費力氣才能想起一些片段。”
“卻也足夠把你感動的一塌糊塗。”雯露出一絲淺笑,沒有嘲弄,但有些頑劣。
“嗬,你現在居然學會笑話我了!”澈一反先前的態勢,朝雯的方向殺來,“怎麼說,我都比你資格老吧!”
“我才沒笑話你呢,天地可見!”說著,雯一手抵著澈向自己而來的魔爪,一手作勢抬起指向天花板。
“你倒是越來越活躍了,不再像之前一樣偶爾太過沉默。”澈停下手上的動作。
“那時有沒有為難到你?”雯注視著她,恢複平靜。
“沒有,不過有時候就會想人原來輕易就會不快樂。可能想要的太多,可能現實太遠,也可能隻是不快樂。”
“嗬,”笑的是雯,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作年少無知,自以為是的憂傷吧。”
“我知道,要一個人一下子改變是不可能的。一個人的想法,和他/她周圍的世界不是一天就定位成那個樣子的。”澈的眼光,讓雯有種她一下子變成模範導師的錯覺,溫和而充滿睿智。
“我們能改變的的確不多,但總是潛移默化地被身邊的人影響。”雯知道自己是感激周圍人一直對自己不間斷的幫助,不過是不願表達。
“能在合適的時候遇到一個適合的人,是多麼不易的事。”
“你老了哦,”雯望著眼神開始飄忽的澈,“這麼滄桑的話。”
“其實我一直在騙你呢,”澈臉色一變,表情嚴肅地說,“我是轉世來的妖怪,已經幾千歲了,再繼續修煉,就成仙了。”自己卻是先笑出來。
似乎以往更多的,是澈一人自娛自樂的說笑,可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觀眾變得投入很多。她開始會順應她的舉動,或是延展,或是轉折。她們之間從未缺少默契,隻是雯一直沒能把自己定位成編劇者,而一味以為自己隻是一個被操控的傀儡。直到她開始用自己的方式真實地直麵人生,在未知中填充絲絲縷縷的欣喜和感動。
我不能確定,是否會再向前多遠。但至少我不想辜負我能夠掌握的。
我們之間的劇情還有多少要展開,都不及我們眼前匆匆而過的時光。雯雖然變得開朗一些,但始終不可能完全擺脫習慣。在劃掉日曆上月末的最後一天,翻過新的一頁,忽然意識到,這一整年,又再次麵臨終結。
她始終對終點有些恐懼,雖然那裏也許什麼都沒有。想起去年這個時候臥病住進醫院的姥姥,經過一年,卻越發硬朗了。也許是那時伏在她耳邊的一句話,也或許這便是人生安排的命運,我們要努力,卻也要坦然接受不受控的結果。
不再是倉促的一次聚會。提前兩個星期,就由那個近來忙的不可開交而久未謀麵的曉鬱親自組織。雖然這一年間,她和誠越最終還是和平地分手了,但彼此之間卻似乎增添了更多的默契。雯看著他們不約而同穿上的米色毛衣,偶爾互相注視時流露的一點溫柔。他無意為她擺在左手邊的玻璃杯向遠離她手臂的位置挪動。
雯一時豁然,或許有些人注定不能成為戀人,要在人生一個再一個的旋轉門門口分別。有時會再未謀麵,變成陌生人或是仍舊能聊上幾句,但卻不能更進一步。隻是,我們都在成長中慢慢消化這些曾經的痛楚,慢慢把曾有的激情火花熄滅。能平靜而不失風度地對待過去的戀人,也許是我們一生都必不可少的必修課,但最終又會有幾個能夠通過考試,順利合格呢?
喝到微醺,字典毫無預兆地站起身,大家紛紛望著他。
“澈,我想以後都能照顧你。”他這樣說,聲音略帶激動而有些不同往日。
刹那,整個房間變成了靜音。
雯轉頭望向坐在自己身側的澈,她的臉向著前方,或許跟對麵的和美在互相注視。手卻微微顫抖著,在桌下捉住自己的手。雯安撫地用另一隻手覆上她的手背。
“恭喜你。”雯終於緩過神,湊到耳邊小聲地呢喃。
片刻的安靜,大家嘩地一下開始起哄,像潮水一般的熱烈。
“你這個求婚也太含蓄了吧!”雯聽到曉鬱爽快的笑聲,抬頭,見她一臉愉悅,“戒指呢,還不快變出來!”
雯注視著字典拿出小盒子,她忽然恍惚起來,覺得眼前的大家都有些虛幻。說起來,雖然大家認識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卻都真心地融入其他人的生活,變為不可多得的一份子。
恐怕很難有比這更老套的求婚吧,雯一直以為,像澈一般追求浪漫的人,會選擇一個能夠用她的方式來感染她的人。事實卻並非如此,可能生活中平實的感動和瑣碎的平靜,才是對於愛情,以及延展出的親情,最好的注解。而能在朋友的祝福和見證下,心平氣和地把自己交付給另一個人,又怎麼能說,就是落入俗套而盡失浪漫的事。
看著澈眼角迸出的淚花,溫順地與字典相互擁抱。雯覺得再溫暖平和的關係,也不過如此。
和大家一起鼓掌,雯回頭看了眼既,他沒有出聲,也一起鼓著掌,看得出也在為此表示祝福。
既感到雯在看自己,目光移到她的臉上。她微微笑著,因為室內溫度或是酒精的緣故,而微微紅的臉頰。他們沒有動作,隻是在仍舊吵鬧的眾人間安逸地享受這一刻。我們其實並不貪心,因為我深刻地感到你是愛我的,我們彼此的愛得到了一份回饋。
那年澈曾經說過,當我們彼此相愛,我們就變得平等。曾經雯不能完全聽懂,如今卻感同身受。雖然她忽然意識到也許就要與說這話的澈分開,無法再在一個屋簷下繼續兩人的生活,不過作為一個能勉強稱作摯友的人,覺得除了祝福,再沒有什麼更適合這樣的時刻。
真的恭喜你,澈。這一份的努力和期盼,到了開花結果的時節。
事後兩人都沒有說破,隻因彼此間不必過多猜測,便能了解對方大致的心意。雯決定打破僵局。
“你打算什麼時候搬去和他一起?”
“不急。”正在敷麵膜的澈愣了一下,“反正以後有大把時間和他一起。”
“你倒還真不緊不慢。”雯在她旁邊坐下。
“能找一個合適的室友不多,我想要成為一個合適的室友,也要有個人願意配合。”
“那我可以理解為,我們是合拍的了。”
“嗯,自然是。”澈點頭。
“可再好的室友,都不能享有一輩子。”雯的眼神飄到電視屏幕上,注視著其中的變化,卻全然不知裏麵的內容。
“所以麼,就更要珍惜能在一起的時光。”
兩人相視一笑。
隻是,能珍惜的東西畢竟都是稀少的,否則可能人們也不會在意。從春節的大假回來,雯跟曉鬱和既打了招呼,要他們幫忙自己物色一套合適的小戶型。雯自覺很難再遇到一個合適的室友,曾經她便堅信人大多時候都是要孤軍奮戰的,即使如今有了一個依靠,仍認定這樣的道理。她有時恨自己這種偏執,有時又愛透了自己。
“要去看房子嗎,周六下午我有時間。”
“好。”
“雖然麵積不大,位置還是不錯的。而且之前也是一個女生獨居的,各方麵還是挺不錯的。”路上,中介人很熱情地介紹。雯低著頭,盡力用帽子遮住陽光。
春寒料峭吧。明明陽光燦爛的讓人忍不住眯起眼睛,可周圍的溫度卻還是冷的。雯不禁縮了一下手,很快感到既在旁邊伸出手,握住她一隻冰冷的手。
“今天沒戴手套。”
“嗯,出門時著急,忘了從另一個包裏拿出來了。”
“等下進到屋裏,沒有風就會好一些。”
雯默認。雖然來到這個城市六年多了,卻還要在每一回適應天氣的變化。不過至少現在不太容易換季感冒了。也許是習慣了,也許是內心的力量讓整個人都跟著變強大了。
忽略喋喋不休的中介人。雯並非覺得他在說謊,不過不慣別人太過殷勤的服務,即使這一切的根源顯而易見。
事實證明,他所講的都很真實,能看出這個出租者,他口中的獨居女子,很有生活的感覺。從推門而入的一刻,便輕易融入她想要你喜歡的世界。
房東給牆麵選了淺色,卻不單薄的色調。她的頂燈漂亮別致,簡潔卻風情萬種。雯仰頭凝視著,在心裏猜測她會讓出這個位置的原因。她會是怎樣的一個人,緣何放棄這個屬於自己但不拒絕他人的世界。
善於察言觀色的中介人已經沉默地跟在兩人周圍。似乎看到靜止著的雯,猜到她的問題。
“她沒有說原因,不過手續齊全,我們無權問及隱私。”
“哦。”雯回應他。“這套房你們急於出租嗎?”
“其實也不能說急,不過有合適的,肯定希望顧客租下了。況且說實話,這樣房況的房子完全不擔心租不出。”
“房租就是之前你們說過的嗎?”
“沒錯,我跟你男朋友說的時候,已經幫你們把要算的全都算進去了。”
雯的視線從與她交談的人身上移開,在房間中環視。
“喜歡嗎?”既走過來,挨著雯站定。
“這麼小的房子卻沒有缺少任何一個部分。”
“是啊,很難得。”
看來兩人都不自覺地步入過陽台。雖然是隻有一個不大的窗,但足以在這大千世界中看個究竟,又能隨心所欲地把紛擾關在外麵。
“就這樣吧。”雯忽然覺得或許自己是個失敗的消費者,什麼貨比三家,什麼從長計議。都不關自己的事,隻有自己認定的,才是最合適的。
“之前曉鬱已經幫我們看過幾個了,這個是她最看好的。當天就打電話來說,一定要我們來,生怕它會溜走似的。”
“好吧。陳先生。”雯轉向一直待在兩人旁邊看兩人低聲細語的人。
“嗯,小姐看好了?”
“周一能簽吧。”
“沒問題。”
那麼,就剩下對澈說而已了。
“回來了?”昨天雯說過自己今天會出門,但澈進門的時候,知道她已經在裏麵了。
“嗯。”
“今天是個大晴天。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出去覺得好冷。”澈換了拖鞋,把手上的東西放在餐桌上。“對了,我買了鴨頭和鴨脖,等下一起吃吧。”
“好,正好等下,我有事說。”
澈沒有看雯的表情,所以不知道那一刻她的臉上浮現一絲傷感。雯看見澈沒有回頭看自己,轉回身注視著電視屏幕。不過,澈卻在一瞬間捉住了一份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何沒來由地一顫。她空出的手握起,感到自己留長的指甲刮到自己的掌心。
“你快要生日了。”澈坐在餐桌旁,用手敲著玻璃杯。
“你知道,我不慶祝那種東西。”雯注視著手中的食物,被其辛辣的味道弄得有些狼狽。顧不上抬眼。
“突然想起而已。”
“下午我和既去看房子了。”
“嗯,”澈稍微一愣,“你會自己住吧。”無需多心思考,她了解雯,有時候內心會很忠實地反應出來。
“是。”雯起身去洗手池把手洗幹淨。
“哪天我也想去看一下,認個路,以後好去拜訪。”澈說的極平靜。
“當然。”
算是說清楚了吧。雯心裏的忐忑還無法平息,她的目光跟隨著澈在房間內移動的軌跡。她們都看不見自己的臉,隻能看到對方的表情。
雯蜷在椅上,用電腦給自己計算一下這次動遷所需要的花費。她沉默地對著那些一個個羅列出的數字,心煩意亂。
“我的東西可能不會都帶走。”澈如是說。
“我應該也不用再購進太多物品,那裏原先的主人很慷慨。”
“你見過她了嗎?”
“還沒有,甚至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她的代理人替她簽的合同,如果有事情,聯絡人也是他。或許她不想在出現在與這間房子相關的任何事宜裏。”
“她年長,還是年少?”
“大約30出頭吧,聽那代理人的口氣,應該是個很容易被人注視到的女子。”
“嗯。”澈點頭,站起身走到牆麵上掛著畫的位置。
“你看,你們送我的,讓人心裏歡喜的,一輩子都能留住的東西。”
澈的手抬起,用指尖輕輕撣去附在畫上的灰塵。雯望著她的側臉,在燈光的陰影中留下不清楚的邊緣。
她本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開場。
澈聽到雯離開的腳步。她聽見自己對自己說,一切都是好的,即使我們都必須離開。
事實上很多家具都是原屬於澈的。此刻她卻顯得漠不關心它們的去向。其他人忙碌著,把它們劃分成組:帶走的,丟掉的,送人的。
原來已經住在這裏大約三年的時間,除去開始幾個月的獨居,接下來都是有人會和自己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的。當時並未規劃過未來的狀況,也不知道能與這個年輕的女孩和平共處多久。
澈在窗邊背對著房內的熱鬧,想著搬過來的時光。她抬頭望著空中隨風湧動的雲,她注視著它的一端,看它漸漸聚攏過來,又遠遠奔去。肩上一熱,澈緩慢地轉身,看著和自己並肩站著的雯。
兩人默契地靜止,不言不語。眼中的街道,樓前的空地,對麵樓牆麵上一處褪色的牆漆。每一處熟悉的風景,從陌生到忽略,時間從未停留。我們可以不去想自己的年齡,卻不能拒絕彎腰逗弄的小朋友,喚自己一聲“阿姨”。
雯想起一年的冬天,因為老朋友的拜訪,而在床上痛的噤聲。澈從外麵回來,夾雜著戶外的冷空氣。她喚自己,“雯,你還好吧?”
澈摘掉手套,握住雯冰冷的手。感到她幾乎渾身濕透。下午,意外地收到雯的短信。她似乎從未對自己要求,這次卻是看到她虛弱的求助。從辦公室火速地趕回來,盡管也許自己也無能為力。
甚至那次車禍的時候,雯都是盡可能地自己起身吃飯,她不慣被別人照顧。但清楚地記得,澈坐在自己旁邊,小心翼翼地喂自己吃下熱滾滾的酒釀蛋。雯記不清楚,那天到最後為何會淚流滿麵,是因為內裏無法緩和的疼痛,還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幫護。她憤怒,自憐,無奈,又有些慶幸。她想她已經不省人事。
強烈的不適,逾越了自己的控製範圍。雯模糊地想起,後來自己嘔吐的很厲害,有人撫著自己的背,溫和地安慰自己。她想自己應該是弄髒了澈未及換下的淺色毛衣,因為從未再見她穿起,她自己也沒再提及此事。
“在想什麼?”與屋外天氣不符,似乎已身在和煦春光中的閑逸。
“過去。”雯低頭一笑,“你呢?”
“我也是。”
兩人對望的眼眸中,看到對方的樣子,和隱約的自己。我們之間的爭執和愛護,都成為了往事,明天,又會發生些什麼?
最後的一個晚上,兩人在淩亂的屋裏,背對著躺在一個雙人床墊上。
等待清晨的時光,漫長而清冷。雯在鏡前挽起頭發,鬆散地盤一個髻。澈從冰箱拿出僅剩的奶黃包。
“將就下吧。”她口氣中一點還未完全清醒的困倦。
字典和既前後腳剛到,搬家公司就在樓下按門鈴了。一行人把規整好的東西搬上車,頃刻間,房間恢複最初的樣貌,簡單的家具,毫無裝飾的牆麵。
“走吧。”澈最先走出去,停在門邊,轉身看著他們依次走出。
“這個留在這裏吧。”雯是最後一個,在門口停下,從一串鑰匙中撥出兩支,揚手丟在地板上。
澈盯著那個發亮的物體,臉上微漾著笑。抬手拉住雯的手。後者麵朝著前方,既輕易地看到雯臉上的笑,內斂而明媚。
以前很自然地會把離別寫成悲傷的主調,以為人之常情不過如此。我們在其中流轉,跟其他人一樣。哭泣或者擁抱,難分難舍,或是故作堅強,卻暗自垂淚。
其實甚至在前一天,兩人都還是難過的,卻在見彼此微笑的瞬間,把那些惱人的情緒都拋開。你收留過我無法計數的負麵情緒,我想你記下的,不用太多,點點滴滴,絲絲縷縷就足夠了。
Lietheseedthatwiththesun’slove。Inspringbecomestherose。
終會,成為一個春天,燦爛,活潑。
此時此刻,能開口的,僅僅是一句“再見”。承載了祝福,叮嚀,掛念和留戀。但因為是與你講這句,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風輕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