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下)
    “有人給你送來的！”黃天又酸又冷的聲音。
    “是什麼？”林海看著兩個大袋子，問著黃天。林海打開來看了看，大袋子裏裝的是滿滿的新鮮的青玉米棒子；小一些的布袋裏裝的是滿滿登登的青棗。林海心裏一熱。
    “是趙春輝送的！他人呢！”林海忙忙地問。
    “走了！”
    “怎麼走了！？”
    “我告訴他你不在家！”
    “黃天！你幹什麼這麼說！”林海又氣又怒，聲音已不對了。
    黃天瞪著林海，不說話。
    “黃天！你到底為什麼這麼說！”林海的聲音大得嚇人。
    “我就故意這麼說了！”黃天的聲音已有些失控。
    林海上去狠推了一把黃天：
    “黃天，你還是不是人！這麼大熱的天，他扛了這麼大堆的東西來，連門你都不讓他進，你到底還是不是人！”林海的情緒有些激動，衝著黃天大喊了起來。
    黃天趔趄了一下，站住，什麼也不說，就那麼看著林海。
    黃天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林海站著，喘了一會兒粗氣，眼淚很快地湧上來：
    “黃天！你真是混蛋！趙春輝他們家離這兒好幾十裏地，他們家到這，有很大一段路連汽車都不通，他得費多大勁弄這些東西來……你……你就這麼狠心把他擋在外麵……連口水都沒喝上……這麼熱的天……你……你個混蛋……他……他到底怎麼得罪你了……：”林海越抽泣越厲害，連話都說不全了。
    黃天看見了林海的淚水。
    黃天搖晃著，用目光尋找可以讓他不太失體麵地坐下來的地方。
    “你給我走！黃天，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從今以後，就當我們不認識！”林海說這話的時候，眼淚一串串地從臉上滑落下來。
    黃天的身體明顯地搖晃起來；黃天勉強地支撐著自己站住，看著林海。
    林海打開門，站在那裏等黃天走。
    黃天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出林海家的門的。
    中午還是大大的太陽，到了下午，大雨突然間就落了下來。
    4點多鍾的時候，黃天的媽媽突然冒著大雨來找林海：
    “你快幫我去勸勸黃天吧！”
    “怎麼了？”
    “黃天一個人躺在東南角的那棵大樹底下，一個下午了！就那麼淋著大雨，怎麼拽也不起來；不知道是怎麼了，失魂落魄的，一句話也不說。你勸勸他吧，他再這麼淋著，非生病不可！你知不知道，他這到底是怎麼了！”黃天的媽媽急急地說著。
    林海忙忙地拿過媽媽遞過來的傘。如注的大雨急急地拍打著林海手裏的傘。林海快步地跑向院子的東南角，黃媽媽在後麵跟著跑。遠遠地，林海就看見黃天背靠著大樹的樹幹，坐在那裏毫無表情地閉著雙眼。大樹雖然枝繁葉茂，可也擋不住這樣的驟雨，黃天的頭上，身上早就濕透了。
    “嬸兒，你先回去吧，我勸勸他，一會兒就把他領回去。”
    黃嬸很信任地點了點頭。她要把傘留給黃天，林海說不用。她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林海撐著雨傘，站在黃天麵前。
    黃天皺著眉，死死地閉著眼睛。
    “你回不回去！”林海冷聲冷氣地說著。
    黃天死了似的，一動也不動。
    “你到底回不回去！你有種！這種大雨天這麼淋著！你英雄！你好漢！總行了吧！”
    林海說著，伸出一隻手去扯坐在地上的黃天。
    黃天猛地一個用力，推開林海：
    “不用你管！不用你管我！我死了都不用你管我！”黃天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狂叫著。
    差點被推倒的林海甩掉手裏的雨傘，上來扯住黃天胸口的衣服：
    “黃天！你給我進去！明天你死了我都不管！但今天你必須給我進去！”說著就用力地拖起猶如釘在了那裏的黃天。
    黃天用雙手一把推開林海，林海後退幾步倒在地上，他立刻爬了起，又走過來，一個拳頭打在黃天的胸口：
    “黃天！你犯什麼混！你憑什麼這個樣子！你做這個樣子到底給誰看！”林海大聲地喊著。
    黃天突然猛地起身，一下子將林海撲倒在地！
    “你他媽的憑什麼管我！你不是說你沒認識過我嗎！我什麼樣子都跟你沒關係！你去找那個趙春輝呀！還來管我幹什麼！”
    黃天滿臉的水，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黃天滿眼的紅血絲，狠狠地瞪著身下的林海：林海迎著他的目光：
    “黃天，中午我那麼說你是我不對；可是你那麼對趙春輝就是你不對……”林海話還沒說完，就被黃天打斷：
    “不對！全是我不對！我沒那個趙春輝好！他什麼都比我強！比我學習好！比我會說話！連打架都他媽的比我厲害！他對你好真好！這麼大熱的天，給你送這麼多東西，你去和他好！你不是他一來就和他好了嗎！你去啊！還來管我幹什麼！”黃天接連地大叫著。
    “黃天！你都胡說些什麼！趙春輝他是我同桌……”
    “他是你同桌，那我是你什麼！我什麼都不是！他來了，我就什麼都不是了！”
    黃天再次打斷了林海的話。
    黃天哭了，淚水混合著雨水流過臉。
    黃天放開林海，別過頭去，抱著自己的頭，放在膝蓋上，痛哭起來。
    林海從來沒見過黃天這麼哭過。
    林海從地上爬起來，歎了口氣，衝著黃天的背：
    “你這麼多天跟我別扭就為了這個！”林海的語氣平靜了下來。
    “你別哭了，黃天。”林海輕輕地撫上了黃天的背。
    不說還好，一說，黃天哭得更加厲害了。
    “別哭了。你是你，他是他，你們不一樣。”林海輕輕的聲音說著。
    “怎麼不一樣！”黃天一邊大聲哭，一邊大聲問。
    “怎麼能一樣？！”
    “怎麼不一樣！”黃天一邊更大聲地哭，一邊更大聲地問。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騙人！”
    “誰騙你！”
    “我不信！”嗚嗚嗚，黃天更加大聲地哭了起來。
    “是真的！”
    最後兩個人也還是都沒能說清楚。
    後來，林海扶起地上的黃天，回家了。
    這件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了。
    這件事的直接後果就是：黃天終於知道，他喜歡林海；自己對趙春輝的感覺就是“妒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