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瑉走了，在我獨自一人的時候，他正在教堂舉行婚禮，受到朋友和家人的祝福，那是個我永遠無法介入的世界。
    少卿來找我，他是我的朋友，關係尚可。
    “他走了？”他像是把這裏當他自己家似的，從冰箱拿出一罐啤酒，然後隨意往沙發上一坐。
    “嗯，走了。”相對站著的我仿佛正在接受審問，連態度都顯得有些卑謙。
    “你就讓他去結婚麼？”拉開啤酒環蓋，他輕呷一口。
    “鬧過，但無效。”我笑笑，一臉不以為意。
    “彌月，愛得太深，你完了。”
    或許吧，等到哪一天，洛瑉不要我了，彌月就真的完了。
    那天，我收到個消息。
    “寶貝，我現在在日本的街道上，路兩邊都是櫻樹，你說想看日本的櫻花，春天的時候，我們去日本吧。”
    從來不怎麼使用的手機，成了我與洛瑉唯一的聯絡方式。
    我回他：“嗯，等你回來。”
    臥室的窗簾我一直沒有拉開，雖是白天，但卻絲毫沒有陽光透進來，除了手機的背光燈，我所入眼的都是灰暗的顏色。我不喜歡光亮，如此的厭惡，讓我懷疑自己的血液中原本就帶有灰暗的色彩。
    手機振動，他說：“我在日本的壽司店，讓我想起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真希望旁邊有你。”
    我看著，笑了。頓時記起從昨天開始就沒有進食，少卿沒來，就沒人幫我料理吃的，他是個好保姆，至少他一來就會要我先吃東西。他知道，我懶，懶得連進食都覺得麻煩。
    “洛瑉，你有你的妻。”
    這麼回他之後，我索性關掉手機，發消息要打字，實在麻煩……太麻煩了。
    過了幾天，在我迷迷糊糊分不清晝夜的時候，少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呀，我不來，你鐵定餓死。”
    我不搭話，隻是露出了個自以為迷人的笑容。
    “別笑了，比哭還難看。”雖是玩笑話，態度卻一本正經。
    “哈哈。”我幹笑兩聲，以示捧場。
    “你改名叫白兔算了，看你那兩隻眼睛。”
    “眼睛？”我裝傻，“我有好好睡覺啊。”
    “我看你是有好好哭吧……”少卿個性直，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卻容易在說出口後才後悔。
    “唉，彌月，你這是何苦，他有什麼好，你就這麼死心塌地。”
    “少卿，你害怕冬天麼？”
    “你害怕寒冷麼？”我繼續說。
    “在你感覺冰冷的時候，隻要觸及到一絲溫暖，隻要那麼一絲便已心滿意足。”
    少卿柔柔地微笑，撫|摸著我的頭發。
    “你的冬天再來時，別忘了，你的身邊還有我。”
    “嗬嗬，你是我的火柴。”
    “火柴？你以為自己是賣火柴的小女孩？”
    “不，少卿，我不是，我不要那樣的結局。”
    夜裏，我遲遲無法入睡，雖然並沒有想什麼事情，卻感到失落，伸手撫摸身旁的冰冷，那裏曾有擁抱我的溫度。此刻，什麼也沒有，什麼都……
    落寞的心，該由什麼來彌補我的缺？
    溫潤的淚，早已不足矣填埋我的傷。
    洛瑉，對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親愛的你卻看不見，想你想得痛徹心扉，卻隻能深埋心底，與你相距在世界的兩地，雖然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洛瑉，你可愛你的妻？
    不敢再想下去，我起身走向陽台，拉開落地窗，便有冷風吹來，瑟縮了一下，我用手臂環抱住自己，仰望天際，明月當空。如果洛瑉也是沐浴在這樣的月光下，至少，我們所看到的是同一個月亮吧。
    忽聞電話的鈴聲響起，我卻不怎麼高興移動腳步，但打電話的人倒也算鍥而不舍，鳴音響了一會兒，稍停數秒，又再度響起。
    “……”拿起電話並沒有說話，正打算罵對方個狗血淋頭。
    “彌月麼？”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嗯。”我怔忡了一下。
    “我好想你，好想聽聽你的聲音。”他的聲音顯得雀躍。
    “洛瑉，你看見月亮了麼？”
    “月亮？我們這裏是陰天，看不見，為什麼這麼問？”
    “……沒什麼。”
    “彌月，我好想抱抱你。”
    “別傻了，你在日本。”
    “可我就是想抱你嘛。”洛瑉執拗得像個孩子，他不常這樣。
    “嗬。”我輕笑，“怎麼會打電話給我？”
    “她睡了，我在浴室，用手機。”
    “噢……”我像個傻子一樣“噢”了聲，不知還要說什麼。
    ……沉默。
    “彌月，你想我麼？”
    “嗯，想。”
    “你答應過我的事，有做到吧。”
    “啊？……嗯。”我想了想，洛瑉要我在他不在家的時候不準自|慰。
    “我們手|淫吧，在電話裏。”他說。
    我撫|摸自己的身體，從上到下。
    “但我不能太大聲。”他道。
    當白色的液體，撲麵覆體，噴天而落，我聽見他高|潮的聲音。
    “爽麼？”
    “你不在，怎麼會爽……”
    “我愛你，寶貝。”
    “……”
    掛上電話，我把暖風打開，渾身濕嗒嗒的，身體還在微微顫動，回憶起了兩個星期前的一個多風的午後。
    那天下午，我把自己關在他的車裏，洛瑉上樓拿文件去了。
    我啟動了車子，我根本不會開車。我很奇怪，人是怎麼掌握這個龐大的家夥的。但我還是把腳放在了油門上，車子轟響，洛瑉飛跑回來，一臉焦急，巨大的焦急。
    “別鬆手刹，千萬別，聽話寶貝。”他的聲音隔著玻璃變得模糊。
    我把手放在了手刹上，發動機被我踩得隆隆巨響。這聲音很讓我享受，有駕馭感。我熄滅車，打開車門，笑聲尖銳得變形。
    洛瑉上車來，看了我一眼，要語出這眼波中的東西，很難，有慍怒，有溫軟，有歎息，有憐愛，複雜的東西，我不喜歡。
    “三乘以二十四小時來，你都不曾回過家。”我冷漠地說，很多時候，我要把心底的燥熱用冷漠掩蓋。
    “我不是不想，隻是沒有時間，工作忙，結婚的事也要辦。”他的口氣，讓我不悅。
    “難道，我就要成為永遠的未知數？不固定的總是我。”我瞪他。
    “你別這樣好麼？如果這樣下去，我們不會有太長時間的，我知道，你太在乎我。但，這不是唯一的愛的方式，不是麼？”他說出來後，我愣住了。
    時鍾嘀嗒的聲音，與我的心跳相輔相成。
    我還愛麼？我是不是已經在愛和獨占的十字路口上把自己迷失了。這樣下去，一路走下來，我還能剩下什麼？
    洛瑉說，他下個星期四回來，要我在家裏等他。周末的時候，我出門買了很多花，把它們插在花瓶中然後擺放在客廳裏，花兒讓屋子顯得富貴，並且具有生氣。冰箱裏放有一瓶沒開封的酒，水果也還算新鮮，這些能讓我和洛瑉有個美好的夜晚。
    我不停為花兒換水，隻希望它們能在洛瑉回來之前不要枯萎，他喜歡美麗的東西。
    洛瑉在機場的時候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馬上就到。
    一擱上電話我就來到玄關前，坐在地板上，我想讓他一開門第一眼便看見我。
    我等待著，每每聽見屋外有腳步聲，心髒就加快跳動。
    等了很久，直到隔著門板有鑰匙插入的聲音，然後打開。
    洛瑉見著我，有些驚訝。
    我微笑，把他摟進懷裏。
    那一瞬，我知道，我們還愛。
    “我回來了。”
    “嗯，歡迎回家。”
    也許我們都覺得比起千言萬語還是用身體去感覺來得更加真實。
    來到臥室，我們便開始做|愛，一次又一次，直到太陽落山，我們都累了。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左手的無名指上多了一件東西。
    鑽戒……雖沒有光線，卻隻覺得它閃耀得刺眼。
    怪不得，他撫|摸我時的不適感元凶便是它。
    我點起一根煙，再靠入他懷裏，執起他的左手，說：“好漂亮，很貴吧。”
    “你想要？”
    “不。”這種東西，我最討厭了。一個小小的圈，拴住了我的愛人。洛瑉是個傳統的男人，他認為婚姻是身為男人一生中的必經之過程。當然，還有生養，他想要孩子，隻可惜，即使我變性，也無法懷孕。我是個男人，和他一樣的男人。
    一個多麼無力卻又是鐵的事實……
    “我要回去了。”
    “呃？……哦。”
    我忘了，洛瑉今後多了個家，而這裏，並不是他唯獨的歸依，他不能……與我共同迎接早晨的太陽了。
    “她要我十點前回家。”
    洛瑉將自己穿戴整齊，走出了臥室。我跟隨著他來到玄關口，他在我額前吻了一下，在他開門的時候，一陣冷風吹進來，我瑟縮著身子，一直，冷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