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恩怨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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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玖祁山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當今萬年世事變遷,正值星宿穩定,正是太陰太陽極盛之時,萬物有靈,修煉飛升的後天散仙不計其數。
但盛極必衰,雙月合夜正是動蕩之時。帝俊準備著,等待著賦予他使命的這一天。
可仙界不乏萬年前初神衍生之仙和悟有天道靈力強盛之輩,帝俊居於玖祁山也不免被察覺。
仙界本應自由,沒有位屬,但是既要對人類負責,就不免有自己的職位,也就有了指揮者,有了下位者。他乃先天之神,若他出山必定要引起仙界一次大的變革。
萬物本自由可處處有著束縛,都是孤傲之輩,沒有人願意被指使,更無人願意跌下久居的神壇。他不願卷入紛爭,不自由才終身追求著自由。遂更名淩燁,在玖祁山幻化出另一座府邸,隻當是悟性極佳,參透星宿運行、萬物更迭之道的散仙,也方便日後行事。
他日日在大羅之境北方蒼龍宮輸送自己的靈氣,觀察星宿位列推測運行軌跡。淩空而立,禦風絕塵,藍綠色的瞳孔與沉靜的夜融為一體。
他熱愛這漫天星河。他崇敬並懼怕著。
每日直至將近拂曉他才離開。星宿靈力極盛,即能孕育出宿神,那也能讓封印的東西出世。
他疏忽了。
玉蒼梧回到冥界從極之淵三百仞深的宮府——修窨,這是一座冰雕玉砌,晶瑩剔透泛著清冷光的宮殿。他本是陰陽相合之體,屬艮位,但因長年居於冥界陰盛之地,也習慣了冰寒的地界,這對於療傷也是極好。當下讓朔歌去回冥王滄夙的話,說近日要閉關,讓其處理好冥界諸事。
朔歌內心疑惑,想著尊上那麼厲害,被區區旱魃打了一下也不至於閉關吧,但也還是不敢問呀。撇撇嘴去傳話了。
不同於玉蒼梧的輕佻,滄夙邪魅但又像翩翩儒雅公子,心懷大勢,靈力極強但為人謙遜,冥界複雜和龐大的事處理的一絲不苟。
眉心有一顆朱砂痣,像曼珠沙華一樣好看。當下斂眉看著風泠兮的生死簿,情緒未有波動,領了旨意。
在修窨深處,玉蒼梧讓朔歌把那旱魃至於極寒冰室內,再用焚天紫火將其禁錮。朔歌瞪了那傷了他們君上的怪物一眼,沒好氣地說:“就這還是個女人呢,看她那樣子就討厭,怎麼值得動用尊上的聖火呢。”玉蒼梧但笑不語。
噬壺有吸取魂魄的功能,她仍然昏睡著。就讓朔歌去收集人界北方的靈氣。朔歌驚訝地瞪大了眼:“尊上,這,可可可可,可是為了她?她傷了你幹嘛還要救她。”
“本尊自有主意。焚天紫火也是為了救她,無此,本是火之體在這冰雪之地要如何生存。”
朔歌心裏嘀咕:“這臭婆娘倒是比我的待遇還好。”也乖乖就去了。
玉蒼梧運功調息,若是平日這區區小傷可不顧,但是既然和那人打了個照麵,就要準備著好好打一架,畢竟全力以赴是對敵人最大的尊重嘛。他鳳眸輕挑,萬年前他欠我的,可要討回來呢。
待朔歌收集靈氣回來,他將其輸送至女魃體內。她靈力虛弱但仍是老婦的模樣,看來那恐怖的獸形成為她的真身也不久。靈氣吸收,她漸漸蘇醒,雖然焚天紫火的光熱在慢慢讓她恢複,但仍是龍鍾老態,動作遲緩。她慢慢起身,抬起眼皮,眼裏沒有一絲光芒,皺紋遍布的臉僅是絕望。
“燭龍大人,勞煩您如此費心將我帶至您的府邸。”說一句話仿佛要費盡全身的力氣“您也真是為凡間那些雜碎考慮,都怕我在凡間死了大旱,他們也難活。那沒心肝的,全死了也不可惜。”朔歌搖搖頭,可真是怨念深重,冥頑不靈。
“燭龍大人,我敬重您,我知曉您萬年前的風采,可您依舊如此絕世風華。可我呢,我為他們耗盡了神力卻連一所容身之處都沒有,隻能常年守在靈氣稀薄窮山惡水之地,吸取死靈靈氣,由妙齡的少女變成醜惡老婦,可他們還不罷休!”她摸著自己的臉,聲嘶力竭地吼著,滿是皺紋的臉眼淚縱橫,如此淒苦。
“他們能力增強,要驅逐我,世界之大,無一隅之地啊!既然是靈氣召我出來,感受了自由,我怎會輕易回去,誰不渴望自由和認可?”
她抬頭看玉蒼梧,眼裏盡是怨毒“燭龍大人,您萬年前所受偏見和屈辱您當真就能忘了嗎?”
“是不忘,可你太執著了。”他麵色如初,依舊輕笑。
朔歌驚訝,尊上萬年前到底經曆了什麼。讓一笑泯煙雲的他萬年不忘。
“不,我隻恨萬年前我還心存善良。”她伏在地上,吐出一口氣,滿臉絕望的平靜。“事已至此,已無法改變。在焚天紫火之下,死在您的府邸,我無話可說。”
“隻要你肯慢慢改變和放下,我願意幫你。”
她的眼裏燃起了希望又倏忽暗了下去,她吐出一口氣:“嗬,改變?放下?放下是說的風輕雲淡。可放下的都是沒有被傷害過的。”她靈力不支,又暈了過去。
朔歌此時再也忍不住了,問尊上:“她雖可憐,但也到底間接傷害了人類多條性命,為何救她?”
玉蒼梧看著這單純的童稚的朔歌,無奈的笑:“世事繁雜,孰是孰非又誰說地清。到底也是上古人物,再者,傷人也並非她本心。萬物有靈皆不易。她的體質特殊,可從來沒有什麼物種是生來就該當如此的。”
朔歌一臉茫然,似懂非懂。玉蒼梧被他糾結的可愛模樣逗笑了,抬起那勾魂攝魄的眼眸。又去賞那曼珠沙華去了。
但他承認,他有私心,看見女魃,他到底執著於萬年前的事,萬年前的他。他可憐她。
滄夙今日在冥殿一直未曾走開。他在等風泠兮。風泠兮十七歲就夭折了,方墮入輪回。今日該是其靈魂來冥府報到之日,天色漸晚還沒有來,他也不著急,這女孩體質非凡,身上還有天界尊神的氣息,想來她來冥府之前該是去見那位了吧。
不錯,風泠兮的魂魄剛分離肉體,就被帝俊帶走了。泠兮著一襲白色長裙,裙身泛綠,像精靈一樣清新可愛,眼眸靈動,朱唇未啟笑先聞,活潑純真。
她恍惚間就到了玖祁山,剛睜眼看到這絕美輕靈的仙界驚詫不已,她抬頭看到眼前的神祗,這個完美絕塵的男人,一時看呆了。
帝俊轉身冷峻的聲音毫無波瀾:“我是你師父,淩燁神君。”他不打算過早的讓她知道自己的本來身份,也不利於她修行。“你的真身乃是女媧所凝聚的先天至寶創世青蓮,經萬年才得以有靈識。”
泠兮驚愕抬頭,一時難以消化,她在這凡間數年除了幼時那件事之外別無不同,她隻是茫茫塵世一塵埃而已。但既是已曆經一世,經過生死,也略懂世間大道,便也接受。
“女媧和天界在萬年前就得知萬年後有這洪荒動蕩,星宿不穩的洪荒劫數,仙界冥界跳脫六道受到的影響較小,但對於凡界卻是滅頂之災。就命你下凡曆劫,經世間百態,參悟大道,在這過程中你亦可以尋找自己的靈器來助你。五世之後自由身神女幫你剝離時空,至遠古尋扭轉之靈靈器,屆時為師自會告訴你解救之法。你可明了?”清冷沉穩的聲音裏語氣溫和,讓人不可抗拒。
“師父,弟子不解,您的神力無論何時自高於弟子,但為何要派弟子去行使這艱巨的使命呢?”她頷首,表情嚴肅。
“救人,必使自救。”他低頭看著她,不怒自威,眼裏盡是悲憫“你是人類之母所塑,且有女媧的一縷精魂。你在凡世曆劫五次已有人性。隻有你,才能也最有資格救助人類。”
他轉身身形漸漸隱匿於這靈秀的群山之中:“去吧,你雖在冥界輪回,但你的記憶並不會被抹去。”他的聲音像融在了這世間,威嚴而空靈。
泠兮來至冥界,沒有想象中的森冷,看著這漫天絕美的曼珠沙華豔紅如血,小鬼也很多,熙熙攘攘的,倒是比人類趕集更熱鬧。她跟著亡魂,來到了冥王殿,期待著她下一世的命運。到她了,她從容地跪在滄夙麵前,抬頭看他。
不卑不亢,也真是符合她的身份,滄夙不由一笑。這女孩活潑可愛,倒也有趣。隻是他沒想到這姑娘身上竟有尊上的氣息,可是和尊上有關聯。
泠兮看著他眉心的曼珠沙華,有一瞬間的失神,她想起幼時見到的那位大哥哥,似乎有點像,但似乎又不是,他的眉心沒有朱砂痣呀。他的頭發是黑色的,翩翩公子,不同於他。笑起來如沐春風,真的很好看又很溫柔。她也朝她甜甜一笑。
玉蒼梧看著奈何橋來的那個熟悉的女孩,回身朝那擠破頭的小鬼邪魅一笑,轉身回修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