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片寂靜。
    “我……我是……”
    他開不了口。
    “我是……”
    “蘇勝！你怎麼不跟你思思寶貝兒學習去了呀？來我這幹嘛？借錢沒有，要命一條。”
    “……不借錢，”他的語速突然加快了“那是謠言，你知道的！我沒有……”
    “那來幹嘛？”江延的寒冷的語氣一刀一刀紮在他心上。
    蘇勝道：“我……我想找你。我悔……”
    “那關我屁事啊？”
    江延忘了那個溫柔的蘇勝，對蘇勝所有的印象盡毀。
    “你，我能進來嗎？”
    “私闖民宅麼？”
    “我們慢慢說……這是我們的事。”
    “是誰當初說，誰後悔誰孫子？”江延冷哼一聲。
    “我……是我！我說的！你聽我說。”
    “說啊，我聽聽你又編出來什麼鬼話。”
    “對不起……對不起江江。你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咱們好好的，咱們還在一起，我可以不結婚，我不生子。你原諒我！！！”
    “為什麼？這是我提出來的，你為什麼要道歉。我們是沒有未來的，你還在妄想什麼？！”
    他的話一遍遍重複在蘇勝腦中，越陷越深，好像一根鋒利的匕首，一刀刀損害他最後的心。
    “行……我走，我再也不找你了……”
    好像，也放下了。
    傍晚的火燒雲好像格外燦爛，像一把火點在雲群中，夕陽西下，含在水裏，太陽照不透河，黑暗埋藏在河底，野鴨躲著人群，成了這條不知名小溪一條風景線。雲層赤中泛橙，從盡頭燒到天邊，黃中有綠。黃土大地，一馬平川，卻有一種莫名的壓抑，壓的他喘不過氣。
    “呼……”
    蘆葦蕩裏，漂出來一隻獨木舟。
    蘇勝靜靜的發呆。
    突然，他撿起一塊石頭，砸向野鴨。
    “嘎！”
    鴨子飛了兩步，有落下來，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清澈的雨水衝洗大地，混濁灰塵的空氣被刷洗的幹淨清新，連市區裏，大氣都充滿了泥土和樹木的芳香。
    “是你逼我的。”
    “是我癡心妄想了，我一個神之棄子，怎麼配得上你一個天之驕子。”
    他又扔了一塊石頭。
    噢，一隻野鴨被他打瘸了。腿被打斷了。
    “還不錯，沒什麼可傷心的。神之棄子就應該和神之棄鴨玩在一起，比如吃了神之棄鴨。”
    最近早秋，還不算太冷，幸好他沒穿秋褲，不然這鴨子就捉不到了。
    那鴨子瘸在溪中央了，馬上就要遊走了。
    “應該不深。”
    蘇勝挽起褲腿，一個暑天沒亮出來的腿被捂得發白，白的有點不健康了。纖細的腿上幹幹淨淨，沒有一根腿毛或者傷疤。唯一的痕跡，也隻有發紅的膝蓋了，皮膚吹彈可破。
    他脫掉鞋，晾在溪邊。
    這條溪水很清，隻不過日暮時分看不見什麼水底的石頭，他才無心關心這些東西，他要捉那隻溪中央被他打瘸的野鴨，蘇勝要抓來做烤鴨。
    “這鴨子肥……”
    似乎江延的事，他已經一忘皆空了。似乎，他們還在一起。
    那鴨子及其不老實，在蘇勝手裏亂動，試圖掙脫他的手。
    “真鬧騰……像江江……”
    蘇勝說罷，愣了好一會。
    md，還是放不下。
    他不知為何笑了起來，一息，那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烤了吧，給江江做烤鴨。”
    他繼續自我欺騙，好像，這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好像這隻駱駝，多少稻草也壓不死。
    蘇勝給野鴨拔毛，這種血腥的事情，他做過好多次了。
    “江江，你別看我這麼淡定，其實我小時候十一歲的時候，還研究過醫學書，解剖了一隻青蛙。還治好了我家的雞，我家雞有歪脖子病，鄰裏都說治不好，還傳染了別的雞，把旁邊內個小心眼兒的人的雞傳染了，人家不幹，非得讓我家賠。我說能治好，他不信。我就給我家雞吃了幾個《本草綱目》上的中藥，你猜怎麼著？”
    他蹲著拔毛，修長纖細的手指上沾了血，幾片蘆葦葉子墊在下麵。好像，他的旁邊，真的也蹲著一個心上人。
    這隻是自欺欺人的手段罷了，別人見了，都說是個傻子。
    “這是個傻子吧？”
    說罷，斜愣著眼走了。
    但是蘇勝不在意，他似乎聽到了江延的回答：“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後來啊，我家雞真的好了，脖子直愣愣的，然後我們村裏所有人都搶著跟我問，家裏人有什麼病都問我，還說我是蘇神醫。其實我也沒那麼厲害，就是閑的看看書，也不會治病。那時候傳的我可牛逼了，還有小女孩跟我表白，你別瞎想啊，我可都拒絕了！”
    一個活脫脫的江延真的出現在他眼前。
    “然後呢？”
    那聲音非常真實。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然後我買了隻鴨子吃。”
    “嘿嘿。”
    他笑了一聲。
    毛拔完了，他跑到溪邊，清洗清洗。
    那個“江延”突然消失了。
    “我要生火了，你站遠一點。”
    蘇勝自言自語，對著空氣嘟嘟囔囔一陣子。
    蘇勝撿了幾塊磚，圍起來，兩根棍子插在地裏，好像捅了一個螞蟻窩。
    “啪嘰。”
    蘇勝點了磚裏的木頭，火苗一點一點燃起來，靠近了，燒的手暖和和的。“
    他猛地一跳，伸手拽住了一根相中的樹枝，挺直的。緊握著，插進野鴨裏。
    蘇勝的神情明顯放鬆了，或許是坦蕩了。
    火苗燒的旺盛，柴火不一會就沒了。
    “江江，你在這守著啊，我去找點柴火。”
    身旁卻空無一人。
    再回來，火苗變成了火山。
    “我回來了～。”
    回應他的，是秋天傍晚的一片寂靜。
    “等急了吧～？勝哥給你烤，烤得外焦裏嫩，好不好？”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嘿嘿。”
    火燒的刺啦刺啦響，雲煙彌漫，飄上雲際天邊。
    微微抬頭，火燒雲依舊，身旁無人依舊。
    他好久沒有靜靜的哭一次了。
    眼淚一滴一滴，慢慢地，狠狠地劃過。風起，蘆葦蕩被吹的彎腰弓背，淚水轉瞬而逝，留在臉上的，是繁密的淚痕。
    悄無聲息的，沒有一聲抽泣。
    鴨子熟了。
    蘇勝用蘆葦葉包起來，裹上一層錫紙。
    鴨子溫燙溫燙的，手心兒裏暖和和的。
    “江江啊，以前我媽天天屯塑料袋，那時候我覺得我媽有病，沒想到現在我也開始屯塑料袋了。還囤了一屋子。”
    蘇勝晃著袋子裏的鴨，離心力使鴨子總掉不下去。
    周末，學校出入自由。
    不知不覺，走到了江延宿舍門口。
    聽聲音，江延還和好閨蜜聊著呢。
    “mb的，都已經放下了，還走在這裏幹什麼？傻逼……”
    所以這野鴨是給誰烤的呢？
    一個聲音在蘇勝心裏回蕩著。
    “你管我給誰？”
    給江江。
    “他不會要的。”
    放在門把手上，他聽見聲音會開門。
    “我不信。”
    結你婚去吧！死直男！
    “所以一開始就關你什麼事啊？”
    你要是放，今晚加雞腿。
    “放。”
    蘇勝立馬掛在門把手上。
    你得敲門。
    “我tm給你臉了？我放在這上麵已經很給麵子了OK？”
    你不敲門等於白放，他要是一晚上不出來就完了，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你服軟，別人都給順走了。
    “要敲你敲，我不敲，我就算在這守死也不會敲一下門，真男人。”
    撒嬌的男人最好命，聽我的，再說我可以控製你。
    “好命個屁啊，我是1，要撒嬌也是他來撒嬌。”
    你這樣再跟我死磕一晚上，野鴨就涼了。
    “我敲一下門就跑？”
    行，得敲大點聲。
    “今晚加雞腿，明晚加鴨腿。”
    隻要你敲，我給你磕仨響頭都行。
    “叩叩叩！”
    跑！
    “又tm是誰啊？方子你等一下。”
    蘇勝已經躲在走廊的後麵了，探出一隻眼，看著他的身影。
    “誰送的鴨子？我知道了……方子！勝哥給我送鴨子了！”
    江延騰騰騰地跑回去。
    “方子你知道嗎？這肯定是勝哥送的鴨子！他怕高一的禽獸，我晚上沒飯，他給我烤了隻鴨子，我就知道他還愛我！”
    “你呀，就癡心妄想吧！”
    “我就知道勝哥永遠愛我～。”
    蘇勝的嘴角揚起一個不可察覺的微笑。
    “新的風暴已經出現～怎麼能夠停滯不前～”
    蘇勝哼著曲兒，相信光。
    “劉暢軒！你勝哥今天心情好！給你一卷紙！”
    “勝哥，我知道。不是勝哥你可以啊，腳踏三條船，我都看見你給延哥送烤鴨子了，可以啊。”
    “你TM欠抽了？我跟劉思思沒有任何關係，我不僅不喜歡，還討厭。還有，我給江江送鴨子那事你要tm敢往外說，我用七匹狼旋你啊！！！你TM把嘴縫上了！！！”
    “知道知道……小弟知道。我保證，明天所有謠言全部消失！內個卷紙……”
    “什麼卷紙，別想了，那是我給江江的中秋禮物。”
    “勝哥，我知道你有心意，不過……你送卷紙……容易挨打……”
    “江江很暴躁麼？”
    “延哥不暴躁麼？”
    “暴躁個屁啊，這麼可愛，尤其是打人的時候。還有罵人的時候，那聽著都想幹他。”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男友濾鏡？還有，勝哥，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送卷紙，真的很容易被打，或者被延哥趕出家門。”
    “才不會呢，江江收到我的鴨子還高興呢！”
    “這孩砸沒救了……”
    “你管什麼就管什麼吧！我要去給江江打包中秋禮物了！！！”
    今天的蘇勝異常高興。
    “新的風暴已經出現～怎麼能夠停滯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