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相心頭有些發沉，而後他幾乎立刻起了殺心，沈辭這樣的人，若是留著，太危險了！
    趙平璋與趙相不愧父子，趙平璋之前察覺沈辭此人性子有些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心中忌憚，隻是當時沈辭還未做出讓他驚訝的舉動來，但是如今不同，沈辭這一手讓父子二人同時覺得不妥。
    沈辭卻在這時候開了口：“相爺，我已證明我自己，不知相爺可否收留我。”
    趙相語氣也是沉的：“以沈公子的手段，要離開一個教坊，應當不難。”
    沈辭道：“我是伶人，此生無法科舉，無法為官，我本以為自己能得一身長材便能有用武之地，但是我這身份注定我此生被人瞧不起，若是相爺不棄，我日後為相爺所用，相爺所願，便是我之所願。”
    沈辭這話的意思並非說離開教坊難，難卻難在這世道，他一個伶人注定寸步難行。
    而聽在趙相耳中，這一番話，倒讓方才察覺沈辭心機超群而生了警惕的心緩緩放下了。
    因為沈辭這話說的其實是對的。
    伶人身份低賤，尤其沈辭一個男子，出身教坊，隻怕比起妓女都要讓人不齒，而沈辭說他一身長材無用武之地，確實，因為他方才也對沈辭起了忌憚之心，沈辭這樣的人，又有哪個人敢安安心心的放在身邊？
    隻是做大事者，若是在禦人這件事的手段上不顯得高明，又如何在這官場混下去？
    趙相沉默一會兒：“沈公子，本相應你。”
    沈辭聽到這裏麵上才露出一個笑容來。
    沈辭如今的模樣生的實在不似尋常男子，陰柔貌美，笑起來的時候，若是從前原主，那便是有些溫暖天真，而如今的沈辭笑起來，卻有些神秘惑人。
    趙平璋恰看到他這一抹笑容，竟是心口一跳，下意識覺得父親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但是父親的決定他向來不會置喙。
    直到沈辭下去之後，趙平璋才呼出一口氣來：“父親！”
    趙相知道趙平璋要說什麼，他看著自己的兒子。
    趙相於女色上並不沉迷，自原配死後，他沒有續弦，府中雖然有姬妾，但他也沒有再留下一兒半女，因此隻有趙平璋這一個嫡子。
    趙相在趙平璋身上花費心血甚多，索性趙平璋生的極好，父子二人政見一致，趙平璋的才幹趙相自然看在眼中。
    然而顯然方才一念之差，趙平璋心裏與他心裏想的是不同的。
    趙平璋道：“沈辭此人，我認為不可留！”
    趙相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這沈辭用的好了是把好刀，但若是用不好，便是把傷人傷己的雙刃劍，我留下他，還是因為他的身份。”
    趙平璋道：“他是伶人，方才所說也不過是故意露個破綻給父親。”
    “為父難道看不出來他是故意讓我放下戒心的嗎？”趙相眯著眼睛：“你當我沒有動過殺心嗎？隻是我一動殺心，他便主動言說自己的短處，將把柄送到我手上，如此識時務，此人洞察人心的能力，簡直恐怖。”
    “所以此人該殺，這樣的人，若是留下，以後說不得是禍害！”趙平璋道：“父親不該留下他，如今朝中局麵不說全然控製在手，至少還在預計，但這沈辭便是這預計中的一個不定數，我知父親留下他的用處，隻是父親，小心弊大於利啊！”
    趙相看著趙平璋，好一會兒才道：“沈辭有句話說得好，他無法科舉，無法為官，這意味著，沈辭再厲害，往後也不會有功名，而他這樣的人，若要一展長才，需得依附他人，隻要不在他手中放籌碼，單讓他獻計獻策，未必不是一把好刀。”
    趙相看著趙平璋：“為父教過你，行大事者，有時候，也要敢做，沈辭縱然心智超群，但他隻有一個人，他無權無勢，單憑一張嘴，派人時刻監視著他，讓他為我所用，一旦他有其他念頭，立刻處死，此事，交給你。”
    趙平璋沉默好一會兒：“既然如此，我會好好看著這沈辭的，父親要用他，便物盡其用就是。”
    沈辭從書房出來之後還是去看書了。
    於是趙平璋來的時候便看到這樣一幕。
    一個衣著有些懶散的人披著頭發靠在一張塌上，看起來無比悠閑，手中的書頁時不時翻過，他看的專心致誌，若不知道他此前做了什麼，這一幕畫麵，倒是美輪美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