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相下朝回來，第一時間找到了趙平璋。
    趙平璋聽到這個消息大驚：“不可能，這是巧合？”
    趙相看著趙平璋喜形於色皺了眉頭。
    趙平璋也發覺自己這番模樣不妥，趕緊道：“我這就讓這兩日在那沈辭身邊伺候的小廝過來。”
    趙相點點頭。
    二人在書房裏等著，不一會兒，伺候沈辭的那兩個用於監視的小廝便到了書房，二人剛入門，就聽見趙平璋嚴厲一聲：“將這幾日你們為那沈辭做的所有事情都說出來！”
    兩位小廝這會兒自然還是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但見趙平璋疾言厲色哪兒有不怕的，當下兩個人都跪了下來。
    而後事無巨細，說明起沈辭的情況來。
    “一開始的時候，那位沈公子隻是在屋中看書，看的便是大公子吩咐我等送過去的，關於那位李大人的一些消息，還有他自己要求的關於朝中官員的大致名單，當日下午的時候，沈公子吩咐我與打聽這位李大人的夫人的行蹤，並且讓我賄賂李夫人身邊的丫鬟，讓李夫人出門，並且讓人假扮景王府的下人衝撞了李夫人，並且口出穢語。”
    “之後便命我等去查言官王大人的日常動向，查清楚之後，便讓人將景王府下人衝撞李夫人之事偶然透露給王大人知曉，到了第三日，也就是昨日，沈公子讓人假扮景王府的下人將李公子引至王大人素日去的酒樓，當著所有人的麵言說李夫人的不是，這些，沈公子專門寫了要說的話，讓底下的人背下來。”
    趙平璋道：“寫的東西拿出來。”
    小廝顯然是不敢怠慢的，全部拿了出來。
    趙相與趙平璋二人一同看，兩人都是凝眸，不一會兒趙相說：“將那沈辭帶過來吧。”
    小廝趕忙下去。
    沈辭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他還在看書，畢竟數量巨大，他也沒有看完。
    不過這三天對於他的好處，可比之前的來的多得多了。
    沈辭跟著小廝到了相府，入了相府書房。
    趙相在沈辭入門的第一眼便看去，隻見沈辭過分年輕了，看著甚至還是個少年，身量又十分纖細，十足的小倌模樣，長得又十分美貌。
    單看他的長相，又有誰能想到一位三品大員三天落馬，竟是出自他手？
    真是出自他手嗎？
    便是趙相混跡官場這十多年，他也不確定沈辭到底是不是真有這麼神。
    趙相看了一眼趙平璋。
    趙平璋立刻會意，他拿著沈辭寫個小廝的紙條在沈辭麵前晃過：“這是什麼？”
    沈辭道：“這是我怕底下人不會辦事刻意寫的，如何？三日過去，那位李大人是否已經不會成為公子的威脅了？”
    聽到沈辭這一句，趙氏父子倆才真正相信，李大人這事兒，真是按照他的想法來的，這背後，竟然真是他的手筆。
    趙相皺著眉頭沉聲道：“你這布局如此粗糙，是故意的？”
    沈辭難得有些無奈：“我身不由己，手下沒人，粗糙是粗糙了一些，但總歸有用就好，畢竟……”他勾了勾嘴唇：“做是我的事，如今我做到了自己做的，至於留不留後患，要看相爺。”
    趙相凝眸。
    沈辭卻道：“其實那些人留著也無事，因為此事大抵也不會有人想到是相爺手下的人做的，畢竟，景王第一個想到的人一定不是相爺，而對方自然也不能與景王解釋，總得打碎了牙齒血吞背了這口鍋，隻要做事的人往後一散，此事又有誰能知道事情原委？”
    趙相聽到沈辭這一番自圓其說，心頭最後一點兒懷疑也消失無蹤。
    竟真是他布局！
    知道結果之後再往上推測到底如何布局這一點並不難，尤其沈辭的一舉一動本就在監視當中，辦事的又都是相府的人，聽著其中關竅他自然也懂了李大人為何會在那位言官麵前說出那一番話來。
    但是他想不明白，真有人能將事情算的這麼正好，縱然是背後操盤，那操盤的人居然真能預料到事情的每一步，連李大人的情緒都算的正好。
    趙平璋能理解，卻不敢置信：“你如何能連一個人心頭所想也算計的麵麵俱到？倘若他不說出那番詆毀景王的話來呢？”
    沈辭道：“不說出來也無事啊。”他看著趙平璋：“公子給我的京中官員的粗略記載，有這位王大人入官職之後做過的事情，這位王大人做官之後，做了許多事情，卻沒有一件事情做到實事上的，無非做的是沽名釣譽標榜自己的事情，他是個牆頭草，又想奉承今上，如今朝中都不敢提立太子一事，他要出這個名頭的心思，並不難猜。”
    “提前一天讓他知道景王府的下人衝撞李夫人，本就能讓他心頭醞釀朝堂言語，第二日又見李大人親口激烈言辭，這麼多人瞧見，他自然正好義憤填膺一番，將此事上報，順道表一波忠心。”
    趙相眯著眼睛：“至於李大人，你自然也看透了，提前一天讓李夫人當街受辱，李夫人回去之後必定會與李大人提起此事，李大人心中本就對景王有了怨氣，第二日兒子又被欺辱，他隻得這一個兒子，之後他們再根據你寫的言語，激怒他，他自然便順著你寫的，說出了你想讓王大人聽到的話。”
    沈辭頷首：“若是往日一夕之間要拉一位三品官員下馬自然是不容易，需得查證，但是如今卻是不同，因為朝中都嚷嚷著立太子，此事本就敏感，景王與穆王二人黨爭今上想必看在眼中，如今鬧出這樣的事情來，一眼瞧著便是有人暗中謀算。”
    沈辭道：“景王與穆王都是皇上的孩子。”
    趙相接著沈辭的話說下去：“皇上一個也舍不得責罰，自然就輪到了這倒黴的李大人，皇上用李大人以儆效尤，也正好壓一壓這朝堂上愈演愈烈的立太子的聲音，此事不說讓皇上惱怒，甚至正好讓皇上心頭舒坦了不少。”
    沈辭頷首：“正是呢，相爺高見。”
    趙相看了一眼如今還不敢置信的趙平璋呼出一口氣來：“沈公子，你當真是，好算計。”
    利用了王大人，推了李大人一把，甚至利用了今上因為立太子一事與兩位兒子黨爭想要敲山震虎的想法，看似簡單的布局，他甚至能做到讓人查不到之後的主謀是誰，也讓人不能去查背後的主謀，由此，他還答成了自己的目的。
    這是什麼樣的心機。
    趙相自問在朝堂沉浮多年，從未遇上過這樣的手段，方才竟有一瞬膽寒，若沈辭不是在他手下去算計別人，而是幫著別人來算計他，那麼他是否也會在自己不知不覺間，就走進了沈辭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