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血之祭 第5章 地獄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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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已經遠去的渡口,第二夜還是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裏船頭站著的竟是血幽冥。
周圍是一片幽藍的江麵,他們乘坐著一艘巨大的鬼船。這艘鬼船相當具有狼族特色,不論是船頭的燈籠上,映著一個狼頭,就連船頭的木雕刻也是一隻碩大的狼頭,而整個船,小到餐盤酒杯、大到船柱艙門到處可見狼圖騰。
第二夜他們,居住在鬼船的第二隔層。那一層,除了那間儲放祭棺的房間,便隻有一間與之相連的大房間,大房間外,是一片空曠的甲板。
除了第二夜他們,沒有住在那一層。
在他們上麵的一層是血幽冥和族長的房間。
第三層,是日常的起居室,包括會堂間、餐房等。
而第四層起,便在船艙之下了,是其他狼族的貴族的居室,以及儲藏室等等。
侍衛們,一般都在外麵,隨地就寢,以便隨時保持警覺。
第二夜站在甲板上,手扶著欄杆,看著四周的景物,心中又開始不安起來。
七煞和戚星都不怎麼喜歡那間房間,雖然夠大,可是什麼也沒有,連鋪蓋也沒有。還有那裏麵的空氣,他們總覺得很壓抑,一想到隔壁房就是所謂的祭棺,冷不丁就想打冷顫。
說不上膽小不膽小的問題,隻是感覺不舒服。
所以,他們兩人便端坐在門口的甲板上,吹著江麵的風,閉著眼睛的兩人,一上船便就這樣,一動不動。
第二夜也是靜靜地站著甲板上,什麼話也不說。
“有沒有興趣,到我房間喝杯茶?”
不知道什麼時候,血幽冥已經不再船頭了,來到了第二夜的身後,嚇得第二夜閃了神,差一點跌倒,還好血幽冥扶住了她。
但是,第二夜很快就甩開了血幽冥的手,像甩什麼毒藥一樣。
“怕我?”
第二夜一語不發。
“真的不去喝杯茶嗎?”
又像中招了一樣,第二夜還是跟著去了。
血幽冥的房間有一股淡淡的竹香,聞著讓人很舒服,也沒有那麼緊張了,第二夜坐在坐墊上,血幽冥為她沏茶。
不知道是不是這竹香在作怪,此時的血幽冥看起來,不但沒有那麼可恨了,還有意思熟悉的感覺,不知道在哪裏見過,溫柔的、淡淡的。
血幽冥自然是知道第二夜在看自己,也知道第二夜在想什麼,隻是他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將一杯泡好的花茶遞給第二夜。
“想不想聽我講個故事?”
“我沒有那麼閑。”第二夜冷冷地拒絕了,但是,她看了一眼血幽冥,那張沒有表情的臉譜上,仿佛畫滿了憂傷,讓她的心一梗,“如果不是太長的話,聽聽也無妨!”
仿佛又是錯覺,那臉譜似乎笑了。
“這個故事,你一定喜歡。”
第二夜沒有接話,繼續喝茶。
“每一個人從出生那一刻就注定她的一生。有一個出生在子夜的女孩,她的命格是少有的陰,按照常理她將活不過十六歲,但是他們的父母是出了名的降魔師,他們又生了一女兒,用她的命格來為他們的大女兒擋煞。
當然哦,這種事情,做父母的總喜歡瞞著自己的自己的子女。說是為她們好,卻不曾想過小兒女的感受,也沒有想過大女兒的處境。不過,有這樣的父母,女孩總算是活到了十六歲。還在十八歲那年下嫁人妻。她的夫家生怕她的命格會給自家帶來厄運,一再強調必須兩女同時下嫁過來,才能同時這門親事。”
血幽冥一邊講,一邊注視著第二夜,不過第二夜聽得有些入神,沒有察覺。
“婚後,女孩……好像這樣的稱呼不太合適了,這名女子不但為人妻,還很快就為人母了。可是,她的丈夫似乎更加偏愛她,女子擔心自己有了身孕,自己的丈夫會遠離自己的妹妹。
所以,這個女子就將自己有身孕的事瞞了下來,隻告訴了她的妹妹。你說……你們人世間的人,是不是都很奇怪。愛丈夫、愛妹妹的方式都令人費解。”
的確有些令人費解!
但更加令人費解的是,血幽冥的故事,為什麼會如此熟悉。聽著聽著,第二夜的腦中閃過的全是自己和妹妹嫁入單家的點點滴滴。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血幽冥,隻道是:
這應該隻是巧合而已。
於是,她沒有做聲,依舊聽下去,心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亂撞。
“其實,當初女子的夫家之所以會接受這門親事,是因為他們家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們家一直都承受著一個詛咒:他們家的男子都活不過二十歲。
想來他們應該早已絕後了。但是,他們世代驅魔,靠著一家之母的聰慧與能力,讓一代代的子孫得以延續。
這一世,夫家又沿用了之前幾代人傳下來的方法,找了一個替身,一個代替夫家承受詛咒的替身!”
“哐”,第二夜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第二姑娘,你還好吧?”
“我……我覺得有點不舒服,想回去了!”
“哦?不想知道這個女子的結局嗎?”
“血幽冥,如果你講的是自己故事,那就到此為止。但如果你講的……是別人的故事,那就更加沒有必要再加下去了。我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之後的事!”
“是這樣嗎?那這個女子的還未出世的孩子怎樣了嗎?”
孩子!
那日,等她醒來的時候,腹中的嬰兒已經不在了。
那名神秘的男子告訴她,鬼嬰自由去投胎轉世才能擺脫戾氣,再世為人。
這二十年來,她也試著在人世間尋找自己的兒子,但是人還茫茫,她何處去尋!
就像花無影,花了三百年,才找到
“女子的夫家將女子作為替身,應了詛咒,躲過了災劫。不過,人世間有句話說得好,閻王要你三更死,你定活不過五更……”
“我兒子到底在哪裏?”
“第二姑娘!”血幽冥忽然站起來,走出了屋子,來到了外麵的甲板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第二夜跟著血幽冥出來,又跟著他走到了欄杆旁,那裏可以清楚地看見二樓的甲板。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第二夜反複念著這句話,再看看血幽冥望著的方向,心像是被重重地壓著一樣。
七煞不會她兒子,早在她還沒有來鬼域之前,七煞就已經叱吒鬼域了。
那麼,結果就隻有一個……
“戚星?”第二夜隻覺得天旋地轉,眼中都是戚星的影子,坐著的、站著的,笑的、呆的、哭的,一張張臉劃過腦際,讓她的心揪得要窒息了一樣。
“不可能!他明明已經二十有五了。就算我一死,他就去投胎,今年也應該隻有二十歲,怎麼可能平白多了五年呢?”
“嗬嗬……戚星,在他五歲的時候,有一劫,大劫!正巧你的孩子因為未滿十月,難以轉世投胎,所以,就借用了他的肉身。”
“戚星!”
第二夜顫抖著扶住了欄杆。
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花街巷,她剛從月三娘的房間出來,戚星剛從外麵辦完事回來。
屋頂,他們插肩而過。
第一眼,她就記住了他,一個有點邋遢、有點陰冷,似乎還有點憂鬱的男孩。
她沒有停下來,但是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孤傲的背影,有點寂寞。
後來,經過月三娘的介紹,他們正是見麵的時候,她便從他眼中看到了防備,她笑著無視那層小心的自我保護,伸出手,他猶豫了很久,在她的掌心一拍而過。
他很不樂意地叫她“姐姐”,她卻莫名地有些感動。
然而,她不是他的姐姐,而是他的娘親。
或許是母子之間的一種牽掛,縱使他怎麼討厭她、提防她,她都一點兒不介意。原本以為這是因為月三娘的緣故,或許,冥冥中自有安排。
第二夜沿著階梯,一步步往二樓走去,身體還冷不住地在顫抖。
血幽冥沒有再挽留,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她遠去的背影。
突然間,船上起風了,不一會兒還“下雨”了。
在這個沒有白晝,隻有黑夜,沒有四季,隻有陰冷的鬼域,居然會下雨,多麼離奇,又難以置信。
但第二夜哪裏管得了那麼多,雨中,她站在甲板上,滿眼殷紅地望著戚星。
滿臉的雨水,看不清她的臉上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隻是一道道紅色水痕夾雜在晶瑩的水中順著她的臉頰落下,一滴一滴,又一滴。
“大家不要慌,是‘淚藤’!”
狼族族長站在一樓的甲板上,朝四周喊去。
所謂的“淚藤”,是一種會流淚的樹藤,他們是沿江兩岸特有的樹種,幽穀中大風,將兩岸的藤淚吹得四處都是,就像人世間下雨一樣。
“夜,你怎麼了?”
七煞一直望著第二夜,隻見她呆呆地站在甲板上,一動也不動,滿身都是樹藤的淚。
第二夜似乎全然沒有看到、也聽不到身邊的七煞,目光手中停留在戚星的身上。
七煞也終於確認了,她的眼中滿是戚星。
他承認,他很難受,但是,他仍然關心第二夜:
“回房間吧!這一帶的淚藤很多!”
第二夜似乎有了反映,雙唇微啟:
“戚星!”
一聲低低呼喊,卻有一種心碎的痛,不僅是第二夜,就連聽見的七煞也跟著隱隱作痛。
就在這個時候,第二夜邁開了步子,朝戚星走去,七煞的手一下子變得空蕩蕩,他愣在原地,心中一片空白。
那旁的戚星,一直站在那裏,看著,他不確定第二夜是不是在看自己,但是七煞似乎是在勸第二夜回房,他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但是,此刻,第二夜卻一步又一步地往自己這邊走來,他的眼前雖然布滿了淚藤的眼淚,可是,他依然看得很清楚,第二夜的眼中那個影子,是自己。
他的心一陣快速地跳動,一股暖流從身邊流過,他的腳跟著邁了出去。
甲板上,第二夜和戚星,就這樣麵對麵站著。
“我可以……可以……抱抱你嗎?”
第二夜一邊問著,一邊早已伸出了雙手,摟著戚星高大的肩頭,緊緊地抱著,臉上滿是血紅色的淚痕。
當第二夜抱住自己的時候,戚星的腦子一片空白,什麼想法也沒有。隻是覺得很舒服,很溫暖,有一種,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他呆呆地站著,任憑第二夜將自己抱緊。
這一切,七煞都看著,靜靜地看著,他有一種無力的絕望。
他的手早已沒有了力氣,死寂地垂著,手中依然沒有了第二夜的溫度,卻還有著她離去時的空虛。
他眼中早已泛紅,殷紅的目光中看不到一點點的情感,眼角卻有一股冷冷的水流過,跟著淚藤的淚,一起在臉上錯交成紅色的水痕。
他望了很久,隻覺得心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了,甚至都懷疑還不在。
他衝上去的想法,但最終還是選擇默默轉身。
“不是早就想好了,即使她不愛我,我一定會守著她,永生永世,不離不棄。”七煞這樣告訴自己,嘴角勾勒起一道淺淺的微笑,但很快就停止了。
他看到了樓上的血幽冥,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譜上,打滿了水珠,可是他的目光依然血紅血紅。
如果說,臉譜上的笑意是錯覺,那麼那道盯著自己的目光應該無比地真實吧!
不知為什麼,一看血幽冥,七煞總是有一股熟悉的感覺,但是每一次,他的出現,帶給他的是無盡的煩惱。
就像此刻,他忽然覺得,身後發生的一切,都與他有關。
正當七煞想要去問些什麼的時候,血幽冥卻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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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
有事情,
可能有些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