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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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沈齊然被徐老板叫起來,睡眼惺忪的樣子,看得讓人有些心疼。
“齊然,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昨天熬夜了?”徐老板看著齊然有些紅血絲的眼睛。
“沒事的,年輕人熬夜一天沒關係的。”沈齊然故意打起精神來。
“你們年輕人也太不注意身體了!快些梳洗,隨我到前頭去,來貴客了!”
沈齊然匆匆梳洗一番,跟隨徐老板到前頭去。隻見一紅衣少女正坐在那裏發脾氣,她也就十六歲上下,身著騎馬服,滿臉寫著生人勿近,撅著嘴,氣鼓鼓的樣子。徐老板在沈齊然耳邊輕聲說道:“這位是秦爺的寶貝千金——秦明月。”沈齊然心中了然,難怪這麼傲慢,原來是上海灘赫赫有名的秦爺家的大小姐。沈齊然決定在後麵先觀察觀察這個秦小姐,徐老板已經走了出去。
“秦小姐大駕光臨,真是小店的榮幸啊!”徐老板滿臉堆上笑容。
“哼,就你這個破店,小姐我才懶得過來呢!要不是爸爸讓我過來,我才不來!”秦明月“騰”地一下站起來,她身後的兩個羅咯也趕緊跟上一步,“快!還不快叫那做旗袍的出來,趕快給小姐我量尺寸。小姐我的時間可寶貴著呢!”秦明月又似乎想起什麼似的,整個人趴在櫃台上,笑著說:“哦,對了。小姐我的旗袍一定要做得與眾不同,不能太老氣,不能太土氣,要像洋裝,但又不能太西洋!你們能做到嗎?”
“秦小姐,就放心吧!”沈齊然不待徐老板回答,走了出去,走到秦明月麵前笑著問道:“不知秦小姐還有什麼要求?”
沈齊然一身月白色長袍從門後走出,瞬間吸引了秦明月的目光。明月,似乎這個名字應該更適合他吧,他的光芒不刺眼,隻是淡淡的,宛如月光,卻能給人光明。
徐老板見秦小姐愣在那裏,以為她下一刻就要發火,馬上上前打圓場,說:“秦小姐,這位就是這裏專做旗袍的沈師傅。”秦明月聽了,心中一驚,如此年輕,手藝居然人人稱頌。
“秦小姐還有什麼要求嗎?”沈齊然將話重複一遍。
“啊!沒有了,沒有了!”秦明月這才反應過來。
“秦小姐的長相宜中宜西,不如領口依著旗袍的樣式,袖口做些西式的花邊,裙擺做些褶皺。這樣中西合璧,既不會顯得老成,也不會顯得鄉氣,寧靜中帶些俏皮,這最適合您了。”沈齊然說道。
秦明月聽了,正和心意,隻是說道:“好,全聽沈師傅的吧!”
“那麼,秦小姐要什麼顏色的呢?”沈齊然問道。
“沈師傅覺得呢?”
“粉色的吧,洋氣點。”
“好!”
“那麼秦小姐要什麼樣子的扣子?”
“聽沈師傅的!”
“葡萄鈕怎麼樣?”
“好!”
兩人一來一去,秦明月似乎沒有了小姐脾氣,全聽沈齊然的。旁邊的徐老板和兩個羅咯都有些看不懂了,平時刁蠻任性的小姐,什麼時候能如此聽話,若是平時也如此,他們也就少挨很多批評了。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秦明月問道。沈齊然點點頭,接著手上的活。“你叫什麼名字?”
“沈齊然。”
“齊然,好名字。我就叫你齊然好嗎?”秦明月問。
好熟悉的場景,齊然突然想起那間閣樓。“李小姐,我說過了,不用叫我沈師傅,叫我齊然就行了。”齊然甩甩頭,都說過不要去想了,怎麼又突然想起來了呢?
“好!”沈齊然答道。
“齊然,我能再問個問題嗎?”
“可以。”
“你下周末有空嗎?”
“有空。有什麼事情嗎?”
“保密!”秦明月神秘地笑笑,沈齊然也隻能無奈地笑。
送走了秦明月,沈齊然伸伸懶腰,不過一個晚上沒睡好,怎麼會如此疲憊。不管了,先去趕秦大小姐的衣服吧!回到自己屋中,看見儀芬的那件旗袍靜靜地躺著,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靜思。沈齊然走上前去,收起來,將一塊粉色的料子鋪開,準備做秦明月的旗袍。
徐老板走了進來,笑著說:“齊然啊,這個秦小姐真的很有意思啊!臨走之前還特別關照我,讓我無論如何不能給你在下周末安排事情。”
“下周末到底是什麼日子?”沈齊然沒有抬頭,邊量著尺寸邊問。
“下周末是商會選舉啊!”沈齊然猛地抬起頭,什麼,是商會選舉!
此次商會選舉距離上次已經有八年了,若不是周老會長身體欠佳,想要功成名退,恐怕這商會選舉會被推遲到周老會長百年之後。周老會長為人正直,處事公正,黑白兩道無不佩服,因此在會長之位已經穩坐了八年之久。前陣子,周老會長家中出了件事,聽說把周老會長氣得不輕,老毛病犯了,所以決定帶著愛妻回老家休養去。這才空出了商會會長之位,引得眾人覬覦。
這些,儀芬都是聽天承說的。聽說,今天的酒會周老會長會來,儀芬很像借此機會目睹一下這個能擺平黑白兩道的傳奇人物。
儀芬今日穿著沈齊然做的那身紫色旗袍,戴上天承送的那條月季掛墜的鏈子,配上一對珍珠耳釘,默默地跟隨在天承之後,和往來賓客打著招呼。
隻聽外頭門童喊道:“秦爺、秦大小姐到!”眾人轉身望向門口,青幫的秦爺帶著他的寶貝女兒秦明月從外頭走了進來。一妙齡女子身著豔紅色的旗袍,濃妝豔抹,挽著身著黑色香煙紗的秦爺先進入人們的視線。後頭是秦明月挽著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子。
“白薔薇!”已有人認出了那個濃妝豔抹的女子,正是如今紅極一時的白薔薇。而秦明月挽著的那個男子大多數人卻都不認識,但儀芬一眼就認出了他,不是沈齊然還會是誰?
儀芬和天承隨著眾人走上前去和秦爺打招呼。
“秦爺!”天承向秦爺拱了拱手。
“原來是張二少爺!這位一定是二少奶奶了!”
儀芬上前見禮。“見過秦爺!見過秦小姐!”儀芬雖然不喜歡,但這種必要的禮節還是需要的。
秦爺又為儀芬引薦道:“這位是白薔薇!這位是小女的朋友,沈公子。”
儀芬向白薔薇見過禮後,又和沈齊然行初見麵禮。白薔薇等三人又和天承見禮。
白薔薇笑著說:“二少奶奶這身旗袍真稱膚色,不過和明月的這件比就稍顯古板了些。不過配上這月季項鏈就別具一格了。”白薔薇看了看天承略有尷尬的神色又接著說:“不過,二少奶奶知不知道,月季還有一個名字叫薔薇……”白薔薇還想說下去,天承突然打斷她,大聲說道:“白薔薇,你鬧夠了沒有!”
天承的聲音引來了眾人的關注的目光,天承壓低聲音對白薔薇說:“你到底想怎麼樣?”白薔薇沒有理睬天承,仍舊對儀芬說:“二少奶奶,別人不要的東西你卻跟個寶似的!”
“啪”天承看著有些紅腫的手掌,白薔薇撫著自己的臉頰。
儀芬被這一切弄懵了,秦爺也沒想到自己帶來的白薔薇居然會鬧出這等事情,皺了皺眉頭,隻能賠了不是,將她帶了出去。秦明月也跟了出去。
站在原地的天承、儀芬、齊然三人表情各異。天承還沒從打白薔薇那刻緩過來,聰明如儀芬也猜到了事情的一二,齊然則握緊拳頭想要動手。
儀芬回頭輕聲對齊然說:“請帶我離開好嗎?”
齊然輕輕攙扶儀芬,兩人從邊門走出去。齊然可以感覺到儀芬走得多麼無力,人像是在打漂,整個人似乎都要靠在齊然身上一般。齊然心口有如刀割,為什麼相愛卻得不到幸福,莫名想出這麼一句,不知道是在說自己和儀芬還是,張天承和儀芬。又或者他們之間沒有愛呢?
齊然將儀芬攙扶到花園中的長椅邊,儀芬坐下來,請求道:“能不能轉過身去,謝謝。”
齊然背對著儀芬,身後一開始沒有聲音,接著聽見抽泣聲,之後是大哭。齊然感覺自己似乎可以看見儀芬的眼淚滑下,可以感覺到這一顆顆淚珠滴落在自己的心口,可是為什麼這麼痛,難道這不是淚水,而是一把把刀,在心上刻劃。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漸停止。
“謝謝!”儀芬用手絹擦幹淚水,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對齊然說:“我們回去吧,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的。”臉上扯出一個極不自然的微笑。
兩人回到酒會大廳的時候,周老會長已到了,帶著他心愛的孫子和未來的孫媳。周老會長是個慈祥的老人,卻又威嚴無比。
“乘今日這個好日子,我在這裏向大家宣布一個喜訊。”周老會長聲音依舊洪亮,讓人無法和幾日前重病的他相聯係,聲音中帶著些堅定。也許這就是為什麼他能在商會位置上一呆就是八年的原因吧,儀芬這樣想。儀芬仔細看站在台上的三個人,周老會長身邊的不就是周喬和素素嘛!台上的周喬也在人群中看見了儀芬,眼神突然變得複雜,又望向角落。儀芬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是一個人窩在角落裏喝悶酒的天承。
周老會長沒有注意到這些,接著說:“我的孫子周喬即將與華氏千金訂婚,到時望各位來捧場啊!”眾人有的恭喜,有的道賀。
這個場景好熟悉,當年自己和天承向外界告知婚訊的時候,和這個場景多像啊。心好痛,儀芬似乎可以感覺到剛剛已經碎裂的心,有一個碎片掉了下來。
“我想回家!”儀芬轉過身對齊然說道,“我好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