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垂下簾櫳來（2）
    飯局定在A城有名的大酒樓裏。味道不算好，不過講個排場。
    沒進得大廳，就見那抹身影從遠處沉著而來。
    凝愁略失神，他從來都是這樣，即不會刻意早到奉承一把，也不會耽誤晚來失了禮數。就連他們最初約會的時候他都不清曉女生的心思，不然是責備她晚到不守時，不然就是不諳風月的從不早到。
    身影近了，凝愁暫收拾起心緒，隻想專心應付完這一戰。
    他亦是一身正裝，雖然看得出麵料上乘且輕薄舒適，但是在這炎炎夏日他額角還是略微有汗漬。那種在光亮下才看得清曉的濕儒。
    隨行的人不在少數，阮氏有四位，蕭氏也有三位。倒也因了這人多，大家隻客道成一片，還去了凝愁擔心的尷尬。
    待一票人皆入席，就開始了流水式的上菜。
    形美的居多，味美的甚少。
    席間大都也是談論，開天辟地的多了，正事巴巴的少了，講個溫吞，大家之間皆是太極似的你來我往的，就是不正中個要害。說個半天連企劃案都不沾邊。
    凝愁自是心中厭煩到了極點，卻也無法，還得不時的應和幾句。心知，這台麵上的宴席皆是這般應付過來的，忍忍也就過去了。幾年來，這樣的場麵也是呆過不少的。
    但，今日，要說沒有不同那也是假的吧。
    經過幾次不經意的側目打量，她發覺他始終是沒往她這邊瞧過，略微安心的同時，怕是心裏那絲絲澀然也是不可遺漏的。
    後來，便索性大大方方的瞧著他，不待遮掩的。倒是惹來阮老探究的目光。
    他的眉目倒是沒幾分改變，依舊是那般。隻是大氣了些，幾年的社會曆練自是打磨去了他的棱角，圓滑又不隨波逐流，卻是讓人吃不透了。禮數皆是周全，卻不見得喜好偏向，也不曉疏離偏袒。隻是就著適當的距離，窺著，忖著。到底是望不見心思的。
    他暗紫印花緞麵領帶，在暖光下偶地熠熠幾番，太白襯衫雖是平常，卻是在袖口處錦絲繁複收針，猜不著牌子，應是手工定製。
    她收回目光，忽覺，日後的相處也不是全然尷尬的。竟然他可以完全待她似陌路。不管是初次與莚笙一起的相逢，還是現下從頭至尾沒有給她一個眸光。她，為什麼不可以如她一般視他為陌路呢？
    好吧，她承認，她有些負氣。
    其實聰明如她，倘若撇開情緒去看，自然是一目了然。他可以給席上每位平均分配注意力，甚至是連送菜的服務生他都有照顧到，卻偏生不願於她一個交彙。
    這，是不是說明了另一種特別。
    直到飯局結束，也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合作案做了口頭上的敲定。這儼然成為一次雞肋的閑談。
    凝愁雖不十分穩重，但也沒把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
    出了酒樓，阮老一行人在前頭，凝愁隻在後方閑閑的走著，再後頭是蕭氏的人。
    隻有這時，蕭錦君才方可肆意打量起阮凝愁來。
    她今日自然是一派正裝出席，一件白色Versace小立領深V抹胸襯衫，腰部緊收，自上而下傾斜剪裁加之後背略小的蝴蝶結點，配上修身長褲，勾勒出她挺直的腿部線條。
    不愧是入行幾年，打扮也不是舊時的隨意，滿身的幹練利落，他如是想。
    唯一沒變的是她如墨的黑發，他憶得她的發總是柔順飄逸的，軟軟的，絨絨的，他總是喜歡拿手指幫她一遍遍的梳理。其實哪裏梳理的清楚，不過是他貪戀那如絲，若綢的感覺罷了。
    真的，他還記得那麼清楚。
    隨之而來的一陣頓痛攪的他恍然醒悟。那痛悄然無聲，沁之入骨。
    沉吟片刻，他大踏步上前。好似夜色正濃，無人知曉。
    隻一瞬，他附在她耳旁，慢聲低語“：我們，來日方長。”
    那一瞬她仿佛聞到他身上的草木香合著他低沉的音節，在她的心湖擲地有聲了一番。
    不待她有反應就徑直掠過她，直上前和阮老道別。
    她呆滯一刹，卻也上前與之一一道別。
    一時間，她辨不得心中滋味。
    尚有鳥雀叫喚著歸巢，那嘶啞的幾聲恰似在心尖置了道口子，淌出灼人的溫度，不曉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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