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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府客宴（下）
    “肖公子，柳某敬你。”柳如煙手執玉觴，定定地望著肖若湮，白玉般的臉上染了醉紅，眼神瀲灩，卻泄露了期待與驚惶。
    這是，什麼狀況？
    眼前的男人顯然是醉了，不然，你手裏的杯子晃什麼晃，歌舞喧囂的，你這淒涼神情給誰看，沒見人家神威將軍都已經八卦興起了嗎！
    可笑一聲，肖若湮奪過柳如煙手中的杯子，送入口中——
    “不要！”男人的手溫暖幹淨，隻是泛白的骨節有些突兀，扣於腕上，傳來陣陣濡濕。
    哈，這又是作什麼，隻不過……是一杯冰果陳釀罷了……
    按了按額角，肖若湮推離腕上那隻手，仰頭，一杯飲盡。寒性的液體順著咽喉滑入五髒六腑，肖若湮倒吸了一口涼氣，唇上卻透出胭脂般的豔色，仿若傲雪紅梅，冰山血蓮。
    笑睨了一眼難掩失落的男人，肖若湮輕輕揩去嘴角殘餘的酒漬，又斟滿了玉觴，向主位上看戲看得饒有興致的戚戎遙敬一杯。便借口家事困擾，先行離席。
    柳如煙癡癡地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心底紛亂得無以複加。低頭，拈起少年用過的玉觴，自斟一杯，緩緩下飲，眼底一片空茫，竟似忘了宴席之上還有一人在場。
    “戚某人很好奇，傾城公子那般妙人，柳當家是如何與之結識？”狀似不見柳如煙的失態，戚戎夾起一片翡翠杏仁糕，嚐了口便皺了眉。將剩下半片糕點放回碟子中，戚戎揮退了歌姬侍從。
    “哪裏談得上結識？是在下傾慕肖公子之名，冒昧相邀，蒙其青睞，得成流水之交。”
    流水之交即是指“君子之交淡如水”，又暗意萍水相逢無深交。算是解釋了他們隻是誌同道合的友人，並不涉及利益權謀，更與風雨樓和柳家無關。作為柳氏族長，柳如煙明白怎樣才能把話說得滴水不漏，孰料，聽到的竟是戚戎意味不明的低笑。
    “慕名相邀？嗬嗬……傾城公子名動天下，慕名之人不勝枚舉，其中不乏王侯將相……”戚戎斂了笑意，鐵血之勢頓生，“爾等區區一商賈，地位卑微，又憑借什麼得其青睞！”見柳如煙煞白了臉，又放緩了語氣：“方才所見，肖公子於柳當家情非泛泛，試問初識之人又怎麼會有如此糾纏？”
    “啪！”上好的碧玉觴跌得粉碎，清脆的聲響在靜若無人的大廳內回蕩，一如柳如煙此時的心境。
    “糾纏……”柳如煙再控製不了自己心跳的頻率，邀月閣初見少年時的似曾相識，麵對少年時心底湧出的憐惜，少年靠近其他人時心中泛起的酸苦……
    “糾纏……嗬嗬……煙兒，真的是你啊……”這個曾經以弱冠之軀撐起整個柳氏的男人此時已不見了鎮定，他低語著，微笑著，淚流滿麵。
    目送著狀若瘋癲的柳氏族長跌撞著離開，可憐的神威將軍目瞪口呆。他隻是想要旁敲側擊地了解肖柳二人的聯合，沒想到此中竟有“奸情”（此“奸情”非彼“奸情”，夜焰國不興男風，甚至厭惡，戚戎也沒有往那方麵想），更沒想到自己不知哪句話竟解開了柳如煙的心結！真是……哎╮(╯▽╰)╭
    “公子，你出來了！”年輕的侍從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將手中狐裘裹在少年身上，卻被那雙冰冷泛青的手驚住：“公子，你……”
    “無妨。”抬手製止了侍從的驚呼，羸弱的少年臉上開始呈現青白，咬牙壓下喉頭腥甜，艱難吐出兩字：“回去！”
    “……是！”橫抱起少年滑落的身體，侍從回頭望了一眼燈影幢幢的柳府，金色眸瞳中是刺骨的寒意。懷裏的少年嚶嚀一聲，侍從再不遲疑，飛身向風雨樓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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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傳出了傾城公子肖若湮病重回山的消息。江湖傳言，肖若湮是赴了柳府的宴之後得病的。
    五日後，江湖第一殺手組織血月宮對柳氏族長柳如煙及其胞弟柳輕塵下“絕殺令”。據知情人士透露，柳家是流姬朝廷安插在夜焰的暗子，而傾城公子得病實是因為柳家受流姬之命欲對其下毒，所以傾城公子要“雇凶報仇”……一時間江湖中腥風血雨，人心惶惶。
    半月後，柳氏商行解體，其名下錢莊紛紛倒閉，以臨湘為中心的經濟混亂開始向周邊地區蔓延，三國朝廷不得不出麵幹涉。奈何商賈低賤的思想自古以來深入人心，官員敷衍，兵吏懈怠，上行下效，三國交界的市井之上仍是一片蕭條混亂。
    與此同時，一隊並不惹眼的馬車，正泰然行駛於通往夜焰首都夜城的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