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會友(下)
    夜刃言：葉飄零，花期近
    望著遠方的燈火闌珊，你笑意冷冷
    驀地——不見了身影
    “嘩——”柳如煙正欲反駁，樓下的巨響傳來。
    “馬群！你放開她！”柳輕塵憤怒的吼聲。
    二人吃了一驚，疾步下樓。
    裝飾奢靡的花廳內，眾女子瑟縮於一隅，客人已經閃避一空。隻見一武將裝束的魁梧男子正緊握著辭月的手，色態盡露，柳輕塵被那男子所帶士兵製住，一臉激憤。
    “馬將軍，別來無恙。”隻一眼便明白了事態，柳如煙玉麵含笑，向幾人走去，有意無意地將肖若湮擋在身後。
    “喔，原來是柳老板啊，好久不見。”柳氏一族不容小覷，馬群縱然是心中輕慢，臉上卻也笑容堆麵。
    “聽聞將軍回鄉探親，在下正欲擇日拜訪，可巧在此遇到了！”眼光一轉，似是無意間發現了被架住的柳輕塵。“咦，輕塵！”柳如煙詫異地回頭，麵對馬群笑得春回大地：“不知舍弟如何衝撞了將軍，還望將軍大人大量，勿與此子一般見識！”
    “原來是柳二公子，是馬某人得罪了。”馬群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早就聽說柳二公子任性張揚，不畏權勢，竟是真的。
    “聽到沒，快放人！”馬群向士兵吼道。
    “哥！他——”幾步奔到兄長麵前，柳輕塵的眼中幾欲迸火，自命風流的他如何能容忍目睹著美人被欺淩卻束手無策？
    揮手阻止胞弟，柳如煙語氣淡淡：“我知道了。”
    一直閑閑看戲的肖若湮不禁莞爾：這個傻子！想要英雄救美，也要看看這美人需不需要他救，自己又有沒有能力去救，真是和那時一樣的……“自作多情”……
    柳如煙看了眼被馬群鉗住卻不掙紮，隻是冰冷佇立的辭月，皺了皺眉，正色道：“馬將軍，這位姑娘是我柳府貴賓，請將軍自重！”語調已沒有了平時的溫潤，卻逾是風骨如玉——不容褻玩。
    馬群一怔，暗道這以儒雅著稱的青年竟也有如此棱角分明的一麵，氣勢不輸他這個常年征戰的武將，不愧為柳氏族長！不過——也僅此而已！
    “少來蒙老子！這裏是哪兒？是邀月樓——妓院！你能帶女人逛窯子？”
    “哈哈哈……”幾個兵痞在將軍的帶領下笑得曖昧，紛紛拿有色的眼神在柳氏兄弟和辭月之間飄到。
    “你！”柳輕塵氣結，被兄長保護的很好的他如何見過這軍營獨有的“粗鄙”？
    辭月瞟了瞟正抓住自己的鹹豬手，暗自詫異，傳說中的柳氏族長不是很厲害麼，怎麼會被一個兵痞頭頭抓住語漏？
    其實這不能怪柳如煙，方才與肖若湮的獨處已將他的心打亂，回憶的荼糜和現實的殘酷，還有整個柳氏一族的命運……
    “這美人老子看上了，也要定了。”話鋒一轉，“當然，我馬群絕不虧待你，來年柳家運往流姬的商貨，我潼關關卡的官費減半！”
    肖若湮看向辭月，以目調侃：你真的……很值錢！
    柳家一年的通貨豈止百萬，哪怕隻是一個關卡的錢，也足夠買幾家邀月樓了！
    辭月臉上依舊冰冷，除了……抽搐的上唇方肌……
    “告辭。”馬群沒有給幾人反應的時間，拽起辭月便走。
    “馬群。”清零的聲音如珠玉相擊，正是一直冷眼旁觀的肖若湮。（辭月雀躍：老大終於上場了！）
    “什麼事？”馬群回頭，見是先前未注意到的纖弱少年，語氣不自覺地溫和了些。
    “你為何要帶走她——就因為她美？”肖若湮眨了眨眼，小嘴微微撅起，那叫一個……純潔……
    辭月側目，這家夥慘了。每當樓主露出這種表情……
    “那是當然。”馬群努力柔和滿臉的橫肉，隻是那笑實在是——獸麵人心！
    “那麼——我不美嗎？”柔媚吐字，若湮緩緩摘下銀白色麵具，動作撩人。
    清風暗湧，少年妖顏如魅，青絲拂動，饒是風情萬種。
    在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幾欲停滯了呼吸。
    一襲精致得幾近繁華的純白天璣錦袍拖遝至足麵，領口和袖口皆月白色天蠶絲繡飾竹紋，開大的領口鎖骨半露，紫光漣瀲的淚型玉墜隱現。視線上移，心已不是自己。
    朱唇淺薄，笑靨奪魂，玉鼻挺翹，秀氣逼人，纖眉淡淡，冷意泠泠，墨瞳幽邃，一如那劇毒的忘川之水，邪魅，不可方物。
    “美……人……”馬群已如稚子呆人，連辭月何時掙脫了閃到了一邊都不知。
    “公子。”回到樓主身後，辭月眼含憂慮，甩了甩被拽出烏青的手腕，暗想樓主不會殺了他吧？
    “他傷了你？”肖若湮挑眉，沒有回頭，眼底，一片寒霜。
    擎著笑，少年一步步走向癡呆狀態下的馬群，然後在離他不足寸許的地方停住，抬頭，黑曜石一般的瞳眸，深深望入那人眼中，開始催眠。
    “告訴我，你的名字。”低緩的聲音在死寂中響起。
    “馬群。”魁梧的男人已失去了鐵血沙場的威懾，此時的他，更像一個癡兒。
    “你為什麼來這裏？”回鄉探親麼？直覺告訴他——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聖上派我，嚴密監控臨湘城……”男人的眼中沒有焦距，卻停頓了下，似是在猶豫。
    “告訴，我好嗎？”帶著淺淺的笑意，若湮踮起腳尖，靠近男人耳畔，輕柔的語氣一如情人間的私語。
    辭月瞪大了眼，死死捂住嘴，不讓驚呼出口。
    當年還是個孩子就已經酷勁十足的號稱冷心絕情的堪比千年寒譚萬年冰坨的樓主，竟然，竟然，竟然如此地……
    溫柔！！！！！！！
    不理解辭月所受的驚嚇的柳輕塵隻是感歎，馬群雖然不如神威將軍戚戎，卻也是威名在外，這少年，究竟有怎麼樣的能力，竟……
    而柳如煙則皺起了眉，少年與別人的親密，竟然令他的心中產生了一絲怒火……為什麼……
    “聖上近日接到密報，樓蘭太子弋烈擅自出宮，已入我國境內。”
    “！”肖若湮呼吸驟亂，幾乎無法繼續催眠。
    “很好。”肖若湮臉上溫柔依舊，“現在，你去城外十裏亭，在那裏，你會找到一生摯愛。”（柳如煙：十裏亭？就是那個天天坐著算命婆婆的十裏亭！柳輕塵：那婆婆雖說不老隻有四十多，卻又瞎又凶！辭月：可憐滴馬群⊙﹏⊙）
    “嘩——”大廳的門窗在馬群離開後同時關閉。猛然驚醒的柳如煙看到的，是少年隱入黑暗的臉。
    “你……你要幹什麼！”被長官遺棄的士兵都亂了方寸，紛紛舉起手中的刀——
    肖若湮優雅地踱到柳如煙麵前，身後，四具屍體倒下。
    “知道的太多，並不是好事……”似乎是在說那些士兵，但少年的眼睛，卻是看著柳氏族長。
    “看來……我是不得不‘幫’你了……”柳如煙苦笑。
    “我說過，你別無選擇！”肖若湮半仰著頭，露出小小的得意，無邪得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