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驚天  第三十四章瀚海闌珊為星月(四)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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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情者,自是被情傷。無情者,自是恨也瀟瀟,愛也瀟瀟。
    當看到張和被香秀拒絕求親之後,我常這樣想。
    每次看到張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在後院倚書獨酌,我都忍不住的咂舌。香秀啊香秀,你真是有魅力,讓人家清秀的小帥哥這樣為你著迷。我怎麼就沒你這麼好的運氣,有那樣一個深情的人兒來疼惜自己……
    那曾經如此不解風情,不懂得討好女子歡心的張和啊,誰能想到有一天他竟能如此消沉低落的夜夜酗酒,放縱自己,一口一口的給自己灌酒,仿佛隻要這樣,就可以將他已經傷痕累累的心麻痹起來。
    他,是真心喜愛香秀的吧?若是不喜,又怎麼會如此反應?
    樓子裏頭的姑娘們都暗道香秀不知好歹,這麼老實前途無量的清秀男子不要,莫非還要等著當皇帝的妃子不成?眼光也太過於高了,卻也暗自歡喜,隻要張和未娶,以後有的是機會。
    張和此刻正麵無表情,一手持著酒壺,大口大口的灌酒,將他的領口都浸濕了。而張和卻一臉無所謂的繼續灌,那樣子活像是失了心神。絲毫不見眸色,一張清秀的臉上,胡子拉碴的,看的我都忍不住的皺眉。
    他的身後是大片大片的嬌豔的牡丹,在夜裏靜靜綻放,就如那妖豔的舞姬一般,在他身後,妖嬈而舞。
    今夜月色朦朧,正是花前月下的好時機,我本是秉著賞月的心思上那閣樓小憩一番,那個閣樓平時都是裝些雜物和廢物之用,一般人都不會打理它。卻不知道,站在那閣樓之上,便能將整個國色天香樓的景象一覽無餘。那種居高臨下,睥睨天下的感覺,甚至讓我覺得,我身後的不是閣樓,而是一座永遠都無法仰望的天宮!
    而就是這座所謂的“天宮”卻讓我見識到了今日張和的窘態。
    那邊張和已經是喝的讓我都忍不住的想要扁他了,他那肚子怎麼跟個無底洞似的啊,喝了好幾壇子了,還一直灌一直灌的,我真擔心他把肚皮給撐爆了!
    半響,他緩緩抬起頭,醉眼朦朧間,掌心慢慢的攤開一物。仔細端詳著。
    我不由自主的伸長了脖子,隔得太遠,我也沒有看清楚,隻知那是一根簪子,那簪子通體瑩亮的很,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張和踉踉蹌蹌的扶著伸手的樹站了起來,拿著手中的玉簪,不住的苦笑。聲音中含著無限的悲戚:“我待你如珠如寶,處處為你著想,為了讓你過的更好不惜背叛……你卻為了那麼可笑的理由來拒絕我,你好、你好!”
    看著他那副樣子,我不忍的別過頭去,忽又意識到,為什麼我不忍。我又不是香秀,我也沒對不起他張和啥的。那邊張和好像是醉糊塗了,竟然腳下一軟,要跌下去。
    我捂住臉,張和,遠水救不了近火啊,你悠著點兒啊。
    等我將手從臉上拿下的時候,我愣住了,張和被人扶住了!那身影很嬌小,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張和,腳步有些踉蹌。
    我聽到張和在哭:“竟是你,竟是你……看來我確是自作多情了。”
    那嬌小的女子也跟著哭道:“你可以想著她,可以護著她,甚至你可以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去愛著她,但是你不能這麼的糟蹋自己的身子啊!你本就單薄,還每日的酗酒,身子根本撐不住!她若是心疼,早就來見你了,你這傻子……真是傻子……”
    月色下,華光瑩灑,照在女子嬌俏的側臉上,顯得格外的嫵媚。
    香茗?
    暗暗思忖。香茗是周嬤嬤前些日子剛買回來的。說是自從我被花媽媽安排到別處之後,就隻剩下香秀一個人伺候雅荷了,人手不夠用。於是又買了香茗。
    香秀和香茗處的好不好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覺到,香茗討厭香秀。
    單是看到剛才香茗提到香秀那深惡痛絕的眼神,我便可以猜出。女人的愛,一旦化成了妒,那一便成了世上最致命的毒。
    轉身輕手輕腳的下樓,這些都不關我的事,隻要無人招惹我,我便已經謝天謝地了。
    可是後來我不得不怨憤老天,你待我何其不公!!
    剛一回房,屋子裏頭烏七麻黑的,我直覺的的走向東南牆角,憑著感覺找到了我的楠木箱子。這箱子平時裝一些我不要的細軟。還有一些衾衣衾褲,後來我這火折子沒地方放,我也一並的放在這裏了。
    剛找到了火折子,我就覺得不對勁。
    我嗅了嗅,不對啊,屋子裏頭怎麼有股子血腥味兒?雖然是淡淡的,但我還是感覺到了。奇怪,我皺著眉頭,四周又嗅了嗅。越發覺得邪乎。
    一絲警覺,我慢慢站起身,就著斜照進窗欞的月光,環視了一圈。
    最後落在了梳妝台旁的簾幕低垂的床榻上。
    我記得,我離開這房間之前,並沒有放下床帳。床帳是那種深藍色,此刻被月光照的有些瑩藍,我一點點的靠近。隨後將梳妝台上放著的檀木梳子攥在手中,這東西不算尖銳,但是對於我來說,夠用了。
    空氣都有些壓抑,我的喉嚨有些抽緊,竟然有些緊張。這大半夜的,發生這種事情,任是誰都有些膽寒。
    努力的克服住心裏的恐懼,告訴自己,你很厲害,你有能力自保。怎麼說你也是踩著那些龜奴們的肩膀上來的,你怕個什麼勁兒啊!
    慢慢邁了幾步,不知是我的錯覺海華絲眼花,那帳子輕輕的動了一下。
    我又邁了一步,左手中的木梳都被我捏的出現了絲絲裂痕。最後我實在受不了了,一揮手,那架勢要多利索就有多利索,就跟要自盡似的,“嗖”的一下子將那帳子掀開了!
    掀開了我就後悔了。
    因為,我看到了一張慘白慘白的臉,和一雙冰冷的能將人凍死的眼。與此同時,一柄染著血的長劍抵在我的頸上,那刀刃極其的鋒利,貼在我的脖頸上冷冰冰的。而我,自然也不甘示弱,早在他將劍抵在我脖子上的時候,我手中的木梳尖端抵住了他胸前的氣海穴上,彼時,隻要我們兩個彼此稍微用一下力,我們定會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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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脖子上的壓力越來越重,我感覺火辣辣的疼,那雙眼睛仍是冷冰冰的瞪著我。我無奈的歎了口氣,哀求道:“大哥,咱倆的命都捏在對方手裏頭呢,你現在這樣不純粹是逼我下手麼?!我不想殺人的啊!”那手頓了頓。
    月色下,那張臉慘白慘白的,一身藍衫已經被血染紅了一半,眉目冷峻,生的倒是俊朗非凡,可惜煞氣太重。
    我注意到他的左肩胛源源不斷的滲血,白癡的問道:“你被追殺了?”脖頸上的壓力又重了重。
    “嘶——”我到抽了口氣,肯定是流血了,脖頸上肯定是流血了!!“別激動,小心手下啊!”吃虧了,當真是吃虧。他手中握的是利刃,而我的卻是鈍物。第一次,我後悔我沒有狠心一點,為何不一下子結果了他!
    “說,雅荷的房間在哪兒。帶我去找她。”過了許久,他才低聲問道。
    我一怔,錯愕了半天。才喃喃問道:“你……你找她做甚麼?我告訴你啊,你可別想在這裏作惡。這裏可都是些柔弱的姑娘家。”
    “柔弱?”他冷笑,看了看抵在他胸口的檀木梳子,嘲諷出聲:“這裏竟還會有如此精通武藝的柔弱姑娘,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我瞟他一眼,不做聲。隻是覺得這人要是再說幾句的話,我肯定會厥過去。
    “帶我去找雅荷,我不會傷害她。”
    “帶你去……也不是沒有可能,額,小心手上的刀啊,別太使勁兒……嘶……你還真砍啊…”天啊,這人怎麼說用勁兒就用勁兒呢,脖子上的傷口肯定是舊痕才斷接新痕了。
    我定了定心神,安撫道:“來,我數一二三,我們兩個同時放手,你說好不好?放心吧,我打不過你的,你殺我,就跟碾死一隻螞蚱一樣簡單的。”
    “不好。”冷冷出聲。
    算了,當我放屁了。
    “算了,帶你去找雅荷去。到時候我們再數一二三。”我道。
    “……”
    夜深人靜,苦夏之日夜晚尤為慢熱,隨意時過了子時一刻,這諾大的國色天香樓還是燈火通明。蛐蛐更是在黑暗的草地叢林中囂張的鳴叫。我戰戰兢兢的跟個螃蟹似的橫著走,身旁的人也沒有幸免。
    月色正朦朧,花前月下,一男一女正互相情意綿綿,如果可以忽是那彼此抵著的利器的話。
    媽的,這也太有喜感了。試問天下間,有哪個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人,能像我這樣跟人談笑風生的聊天,我越來越覺得,自己真的有些腦殘了。
    這個時候,我是不是該好好的求饒,求他放我條生路,然後再抱著他的大腿,千恩萬謝的說,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地,你是我的再生父母?
    可是……我做不出來嘛!!!!
    “再過兩個回廊就是雅荷的房間了,你能不能先放下?我得先處理下傷口,這血還不知道能不能止的住呢!”
    他沒有理我,在月色下一張臉慘白的跟個鬼似的:“雅荷怎麼換了房間,今日我怎麼找也找不到。最後終是受不住的隨便找了間空房想要小憩片刻,卻沒想到撞見了你。”
    “那是我的房間。”敢情你是誤打誤撞進去的啊……我這倒黴催的,隨便找個房間都能找上我,強。
    傳聞近日,多年不曾立正妃的太子藍玉邪開始選妃了,上到皇親國戚,下到小家碧玉,都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家有姿色的閨女給獻上去,這事兒其實我也不大清楚,隻是偶爾聽姑娘們談起,各個都是興高采烈的,說什麼藍玉邪自從三年前死了個妾之後,再也未立過任何妃子,遣散了東宮的所有女眷,從此過上了禁欲的生活。隻是不知道這次,是這太子爺實在憋不住了,還是迫於皇命啥的,開始選妃了。
    你說說,這壞事都叫我占盡了,好事兒一點兒都帶沾到我的邊的,那太子選妃,怎麼選,都不可能落在我身上。
    至於雅荷為什麼會換房間,當然是因為府台張大人愛護雅荷愛護的緊,自從雅荷重新出台之後,這府台的魂便被勾的魂牽夢縈的,硬是將雅荷給包了,好生養著。等著張大人哪天拿轎子把她給抬回去當妾。
    然後……
    不好,肚子好疼……我皺緊了眉,一陣陣的絞痛,不是腹瀉,而是針絞般的疼痛。冷汗一滴滴的落下來,我想我的臉上一定蒼白至極,手一下子鬆開了,“啪”的一聲手中的檀木梳子掉下來了。
    我捂住腹部,疼得走不動了。
    “英雄……我肚子疼,好像是要去茅廁。”
    他皺緊了眉,好像是在思忖我是否在耍花樣。結果他直接一腳踹在我的小腿上,冷道:“少耍花樣,快走!”
    “我……晤……痛……”我哼哼唧唧的說道,連話都有些說不清了。
    脖子上又是一陣刺痛,這次比前兩次痛的多了,伴隨著滾滾而流的血液,一點點的滲進我的後頸,我幾欲嘔吐,恨恨道:“你好樣的!”
    “想要留命,就給我往前走,帶路。”他將劍放在我的頸旁,淡淡道。
    我強壓下那痛感,覺得肚子沒有剛剛的那般絞痛了,才虛弱道:“好,我帶路。”
    穿過一個廳廊,我覺得自己越來越暈,身上的衣服濕了一半,最後終是停在一扇朱紅雕花木格門錢,我虛弱的指了指那扇門,示意他來敲。
    “你來敲。”他壓低了聲音。
    我翻了個白眼,然後抬手,輕輕的敲了敲那朱紅色的梨花木門。
    直到過了許久,內室裏才傳出雅荷嬌媚入骨的囈語:“這是哪個作死的啊,都這個時辰了,還來這裏,真是冤家!”
    “是我,香寶。”我的聲音有些沙啞。
    吱呀。
    門開了,雅荷一雙媚眼朦朧,身上僅著一件雪紗罩衫。身材豐滿玲瓏,內襯隻著了衾衣衾褲,襯著那張絕色的臉蛋,尤為誘惑。
    雅荷本是睡眼朦朧,卻在睜眼乍見我的那一刹那,駭然大叫:“啊,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唔……”話還未說完,已經被身後的人一把捂住了口。
    雅荷先是瞪大了眼睛,後來才喃喃出聲:“相……公……”
    我噴……
    我更是瞪大了眼睛,此刻那人的劍早已從我的身上撤離,我立刻退的老遠。手指著那臉色慘白的家夥,不住的抖啊抖啊抖的,連聲調都變了,活像是見到了鬼一樣:“他他他他他他…………他是你相公??”
    我靠,這念頭怎麼都流行到青樓裏頭來找娘子了?先是無霜,後來又是這個可怖的家夥。現在世道怎麼都變了,難道我窩在這裏太久,跟不上人群的腳步了??
    那人已經無瑕顧及我,他一手攬過雅荷,道:“收拾一下,與我一起離開。此地不宜久留。”
    雅荷哆嗦著嘴唇,一張媚若牡丹的嬌顏蒼白異常,顫聲問:“相公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誰做的。”
    “我宰了那府台全家。”他冷道。忽然如針般尖銳的目光射向我“她也必須死。”
    雅荷早已被嚇得怔住了,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我撕下一塊幹淨的衣擺,咬著牙將脖頸上的傷口簡單處理一下,肚子仍是絞痛,但是輕了許多。我笑道:“你我現在都身受重傷,隻會兩敗俱傷而已。我看你是個有情有意的人,我不會將今夜之事傳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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