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初三發生的事情，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總的說來，無非就是把一個聊天程序從電腦裏卸了。
    但是，就為這麼一件小事，肖亦琪整個初三一想起來心裏就疼得厲害。
    十四歲的孩子正是叛逆的時候。
    耳機裏一天到晚是周董聽不太清的歌聲，郭小四的書人手一本，女生圍在一起談論愛情小說嘰嘰喳喳就是一節課，周六周日幾乎沒有人呆在家裏。反正學習任務還不算太累，能玩一會兒是一會兒。
    級部的QQ群裏滿滿的都是人。
    隻有肖亦琪是另類。
    不是她不想和其他人一樣結伴一起閑逛。
    開始是由於爸爸買的房子接近郊區，上學放學都是一個人，周六周日也自然沒有人邀請她了。
    這個年紀的女孩都有些驕傲。
    既然沒有人邀請自己，那就要裝出不屑的樣子。就算後來有人請自己出門，也要說些“宅女”之類的理由拒絕掉。
    QQ上也是如此。肖亦琪習慣開著電腦寫作業，但是沒有人知道她在線，因為隱身已經被設定為默認，潛水也成了習慣動作。
    除了他，劉子驍。
    隻要肖亦琪一上線，就聽見音響裏傳來周董的《夜曲》。然後她就知道，是他上線了。
    沒過一會兒，那個總是換來換去的頭像就閃動起來。桌麵右下角的Q寵寶貝也一邊叫著客人來了一邊紅著臉。
    校園裏的情侶，真的假的，好幾對。
    炒得最熱鬧的，除了從初一一直鬧到現在的“張揚趙詩”就算是肖亦琪和劉子驍了。
    聶晶和李迪的事情初二鬧得沸沸揚揚的，情書，同道……直到後來兩個人受到老師警告才罷休。
    聶晶當時臉上受委屈的表情讓肖亦琪印象特別深，所以一開始就和劉子驍說過，做什麼都一定要在校園裏保持低調。
    兩個人的保密工作做得真的很好，老師們甚至都懷疑他們兩個人有什麼過節。
    但是在網絡的虛擬世界中，一切都不同……
    比如他們的QQ寵物早就成了一對，還下了N個蛋蛋。
    比如他們的QQ簽名總是相互呼應。
    再比如，情人節活動的時候，倆人大大方方地在空間裏掛上了情侶溫度計。
    很多人看出了端倪。這個年紀，男生女生都對這些問題格外敏感。
    好些男生開始管肖亦琪叫做“劉嫂”，雖然沒有一次答應，但是在心裏，可怕的笑著選擇了默認。
    初中的感情永遠都持續不長。
    就像是聶晶和李迪的互不理睬。
    像是趙詩生氣地說和他沒關係。
    再像是，肖亦琪突然消失在劉子驍的世界中。
    ②
    分開的理由，誰都不知道。
    肖亦琪把這件事緊緊地鎖在心裏。
    其實，就算她說出來，可能都不會有太多人信。
    劉子驍的父親是政府裏的，和班級的另外幾個紈絝子弟混的很熟。
    開始他們也常常開肖亦琪的玩笑，她也一笑了之。
    後來，出現了一些問題。
    班裏有個女生，叫做吳凡。，家中也有些勢力。可她偏偏喜歡上了劉子驍。不清楚她是要玩還是要幹什麼，隻是肖亦琪心裏很抵觸。
    她一直在和自己對著幹。
    比如班級裏的事情肖亦琪來組織的，她一定不參與，還會讓別人也搗亂。
    比如身為語文課代表總是不收肖亦琪的作業。
    比如她的眼神，看向肖亦琪時陰冷得總讓人有種恐懼感。
    還有許多事情，或許是肖亦琪太敏感，但是，處處針對自己還叫偶然麼？
    最後，攤牌了。
    吳凡把肖亦琪叫到廁所，這個同學糾紛最常見的場所。
    指著她一頓罵，什麼“裝”“賤”一類肖亦琪最痛恨的詞語全甩了出來。
    這裏不是深圳，家裏沒有什麼勢力朋友，肖亦琪都知道。
    挨了罵忍著，肖亦琪也知道。
    可是她的每個傷人的字，肖亦琪不能接受。
    什麼叫勾引？我又不是狐狸精，有沒有做什麼，甚至，我和劉子驍連手都沒有碰過，這叫勾引？
    什麼叫裝可愛？我天生就長成這個樣子，你一副大媽相有什麼權利說我？
    什麼叫哪兒來滾哪兒去？當我想要來這勾心鬥角的地方啊，煙台是你家麼，你丫的憑什麼教訓我？
    還有一句話，讓肖亦琪開始恨起劉子驍來。
    那個女生說：“你要知道，什麼叫做門當戶對。”
    你以為現在是封建社會？曆史考個不及格還好意思來和我說門當戶對？
    是，你們官府勾結黑道，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我肖亦琪好歹也是要誌氣的人，你要什麼，我給你。隻是，請保留我的自尊。
    記得那個傍晚，肖亦琪從廁所裏出來，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冰冷的眼神有些不像她，淡然的微笑有些嚇人：“我沒有說過我喜歡劉。如果你要他，讓他看得上才行。不用和我打招呼，我知道我的身份。”
    回家。
    清空QQ空間。
    將寵物的婚離了。
    把簽名換上“我走了，再也不見。”
    把騰訊軟件從電腦上卸下來。
    就算是挨罵時也忍著沒有哭，眼淚卻在“卸載完成”彈出後再也止不住了。
    ③
    哭過之後，是暴飲暴食。
    那個晚上，肖亦琪睡不著覺了。明明知道第二天有月考，還是失眠了。
    半夜十二點，在漆黑的屋子裏，抱著床上的大海豚公仔，讓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苦澀的淚水就著餅幹，明明不餓也要硬噎下去，隻是為了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懦弱，還可以吃下東西，我……多堅強。
    再次聽到有關消息，是一周以後了。
    後位的尹沐告訴自己，劉子驍在空間裏寫了篇文章。
    心中好奇，還是一邊說著這是最後一次去他的空間。一邊輕車熟路地點開熟悉的界麵。
    放著夜曲，一首讓人聽了就想要流淚的音樂。
    文章看完了，無非是什麼要走我也走之類的話。
    看到下麵的評論，一個非主流女生頭像下跟著這樣一行字“L，我搞不懂她有什麼好的，除了學習好點她還會什麼？”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砰地一聲關掉顯示器。
    聲音大的把肖亦琪自己也嚇一跳。
    苦笑一聲，“我什麼都不是，是麼？我除了成績傲人以外，沒有任何優點，是麼？我是個裝可愛的勾引男人的賤人，是麼！”
    好，好，好。
    你要我走，我一刻也不停留。
    你要我忘記，我便再也不提。
    你要我不許說，就算是L都以為我負了他。
    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全部完成了，為什麼還要逼人太甚。
    狗急了都會跳牆，何況，你惹得是一個敢稱自己為“人”的人。
    肖亦琪出生以來，沒有一次這麼強烈地要證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從這一天起，肖亦琪不再是以前那個隻會躲著哭的小女生了。
    吳凡。你對我做的事，你給過的屈辱，我定要你十倍百倍地換回來。
    ④
    縱然表麵還是一個乖乖女，
    上課認真聽講，作業按時完成。見了老師會微笑問好。思考問題一定要用手托住下巴。穿各種各樣漂亮的裙子。課間會趴在窗口看天上的雲朵。
    內心，卻失去了純真，被黑暗所替代。
    她開始懂了。
    這個社會，靠錢，靠權。沒錢沒權你靠邊站。
    就算是校園，也一樣被影射著，隻有在這中間斡旋得當，才不會被人侵犯。
    正亦是邪，邪亦是正。
    像是出入網吧迪廳，喝啤酒一瓶幹，甚至紋身美甲，這樣的我，是肖亦琪，雖然隻是在夜晚的我。
    像是聞到煙味會咳嗽，不敢和同學出門，甚至不網上聊天，這樣的我，是肖亦琪，偽裝在白天的我。
    不是我選擇這樣生活，而是生活逼迫了我這樣。
    越這樣，越發現同學的幼稚所在。
    她們會為了一次成績的高低打上十幾個電話，卻從不自己交電話費。
    他們會吹噓自己交過幾個女朋友，卻連419什麼意思都不知道。
    他們就是溫室裏的花朵，和以前的肖亦琪一樣，不知道什麼是風，什麼是雨。
    肖亦琪走了出來，紮根路邊，於是，她長大了。
    她不會做什麼叫自己新認識的混混哥啊姐啊的把吳凡打一頓。
    她不會做什麼陰招整治吳凡。
    她要讓她知道，真正的恥辱，像是當初被她羞辱一樣，討回來。
    這樣的事需要一個長計劃，不急，不急。
    初三快要過去了。
    雖然吳凡她那樣瞧不起成績。
    可是，肖亦琪自嘲地笑笑，如果我連成績這你覺得“唯一”的資本都失去了——不管怎樣，會考要努力了。
    初四……恩，和劉子驍鬧得人盡皆知，初四應該不會在一個班了。
    我希望有新的生活，快快報複了吳凡，快樂點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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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文章的親們，請放心。
    初中還沒有誇張到這樣的地步。
    這件事情的確是真的，但是，是被我藝術誇張過了的。
    廁所的事情，是我想象出來的。
    但是那些話，是真的。
    這也是我絕對不會讓人對我說出“賤”這個字的原因。
    我不會像接下來的肖亦琪那樣選擇報複。
    雖然我同樣被迫投身於黑暗，
    但是，小翼我就算勝利，也是用光明的手段。
    如果不是被這名女生一激，或許我不會開始寫小說，那就沒有現在的我了。
    如果將來，我真的出版了書，那還要謝謝她呢。
    今天公布了原因，我隻是希望，我們都可以坦然麵對。
    他也好，她也罷。
    都過去了。
    這篇文章，我想了一下午，決定這樣寫，還是有理由的。
    翼字。親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