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歲月 第十五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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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東海王司馬越和苟晞配合,大破汲桑亂民,眼見亂民已經潰散,冀州平定,就告別了苟晞,獨自率領大軍回到了自己的駐地許昌(今河南省許昌市),剛回到府邸,就問將軍劉洽道:“可有揚州琅琊王消息?”
劉洽回答道:“不曾有。”
東海王納悶的問道:“朝廷還沒有琅琊王的消息嗎?”
劉洽答道:“琅琊王受大王信用,出任揚州,已經三月,按理應該到了,此去之用意在於安撫江南士族,是否那邊出了什麼事?”
東海王說道:“江南士族素來偏安一隅,妄自尊大,琅琊王名望不夠,但是身邊王導卻是名滿天下,此事不需要太憂慮,等等再說吧。”
永嘉元年九月(307年9月),琅琊王司馬睿和王導一行經過兩個多月的奔波,終於進入到揚州首府建業(南京),住進了都督府中。但是又兩個月過去,江南士族雖然都知道琅琊王司馬睿執掌揚州,但是全在觀望,無一人去府中拜會琅琊王,每日,都督府中隻有王導去找琅琊王議事,時間一長王導心中憂慮,便又到都督府中找琅琊王。
王導進入府中,一路向後堂正室走來,剛要進門參拜,卻聽到裏麵有歌舞之聲,急切走入進來,發現琅琊王正在賞舞飲酒,心中雖然不滿,但是沒有表露,上前深鞠一躬,說道:“下官安東司馬王導參見大王!”
琅琊王驚訝道:“茂弘何故如此嚴肅,隻是後堂,不是府衙,今日孤有興致小飲,你來陪孤如何?”
王導嚴肅說道:“下官此時來訪,有要事相商!”
琅琊王見王導表情肅穆,便揮手撤了酒宴歌妓,對王導說道:“不知有何要事?”
王導說道:“大王已經進駐建業數月,而江南士族卻無一人來訪,大王不覺得著急嗎?”
琅琊王無奈道:“他們不來,難道孤還要去請他們來不成?!”
王導說道:“大王出任揚州不易,東海王之所以讓大王來,是想讓大王製約住江南士族大家的勢力,將此處牢牢控製於朝廷之手,而大王來到之後,每日在府中飲宴,卻不思這些重要事情,恐怕大王揚州之位不能長久矣!”
琅琊王說道:“茂弘之言我心中明白,隻是孤雖為親王,但名望不夠,江南士族不問親王,隻看名氣,孤也無可奈何。”
王導思索再三,便對琅琊王說道:“我有一計,可使大王解開這許多尷尬局麵!”
琅琊王忙問:“茂弘有何好計策?”
王導說道:“明日是建業本地的祭祀水神大典,屆時本地的士族大家都會雲集參加,大王可如此如此。。。。。”隻見王導在琅琊王耳朵邊耳語數句,琅琊王會意的笑了,連連點頭稱是。
話說到了第二日,琅琊王和王導二人在士兵仆人的簇擁下來到祭祀水神的地方,卻沒有進去,而是要到祭祀場所所必須經過的一座小橋上停了下來,隻見琅琊王穿戴隨便,隨意的往橋墩上一座,而王導卻身穿正式官服,小心的侍立在琅琊王身後,不時還用羽扇輕輕拂去琅琊王身上的塵土,甚為恭敬。
此時顧榮、賀循二人乘轎從橋上路過,忽然看到王導穿戴如此整齊侍立在橋邊,都是一驚,忽而又看到王導給身前一人拍打羽扇,更為驚奇,又看到王導細心照料的這人竟然衣衫襤褸,毫無講究,對王導的殷勤不理不睬,看似理所當然,大為震驚,二人遂都叫停了轎子,下來與王導搭話。顧榮首先上前說道:“琅琊王導!小生顧榮有禮了!”
王導見到二人上前行禮說話,硬是不理,而是恭敬的對琅琊王說道:“稟告大王,小人有幾個朋友前來問候,不知大王肯讓我上前敘舊否?”
顧榮和賀循看到,心想王導如此名氣,竟然連和我等說話都要事前請示此人,便還沒等琅琊王說話,就雙雙客氣的對琅琊王問道:“江南陋士,不知大王名氣,還望贖罪!”
琅琊王遂說道:“孤就是琅琊王,受朝廷委派初掌揚州,本應早早拜會你等江左名士,乃是俗物纏身,以致拖到如今還未得與二位先生相見,還望海涵,今日孤與二位在水神節巧遇,也是緣分,不知二位可有時間到府中一敘?”
顧榮、賀循二位哪敢推辭,紛紛稽首參拜,連聲應允。
第二日,琅琊王在府中設宴,邀請江南名士,經過昨日王導一計,顧榮、賀循、周玘、張闓(東吳名臣張昭之曾孫)、甘卓等人連同江北名士孔衍、劉超、卞壺等眾人都來到府中赴宴,一下子都督府中擠滿了名望之人,琅琊王大為高興,命王導細心安排,為眾人設坐引導,周玘看到琅琊王如此熱情,便愧疚的說道:“我們身在江南一隅,卻不知天朝有如此親王,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琅琊王也十分滿意,端起酒杯對眾人說道:“今日都督府高朋滿座,孤才疏名淺,哪當得大家如此追捧,先飲一杯為敬!”說完將杯中之酒全部喝完。
眾人見到琅琊王滿飲,也紛紛端起酒杯,喝光還禮。琅琊王看到眾人飲完,便又自己斟滿一杯,說道:“如今大晉內憂外患,孤初到江南,為朝廷梳理政務,定當以節儉為先,而政務應當效仿漢初文景之無為而治,與民實惠,與民共甘苦,剛才一杯,乃謝坐各位,這一杯,孤灑到地上,誓言今後戒絕!”說完將酒倒在地上。
江南士族眾人看到琅琊王如此做,心中都是讚歎不已,宴會結束後,琅琊王讓王導送各位出府,等到王導恭送了眾人,回到府中,琅琊王急切的問道:“江南士族對孤何等印象?”
王導高興的說道:“今日大王之行為,真乃人傑所為,江南士族無不誇讚,隻是他們雖然心服,大多都還沒有朝廷委任官職,大王可以擬一個名單,將眾人都納入到政府當中,則江南穩固矣!”
琅琊王大喜,說道:“如果江南名士肯在都督府任職,則孤還有何憂?孤即刻調派官職,還請茂弘煩勞,到各位府上去請。”
王導說道:“此是小事,本來這些官員任職,大王無需向朝廷奏報,可自行安排,但是東海王對大王有疑慮,我等將官職人名擬出來,就報到朝廷,以解東海王之憂,如此,大王揚州之位才可穩固矣!”
琅琊王說道:“就按茂弘之言!”
卻說東海王在許昌屯兵,汲桑被破,部眾潰散,並州匈奴劉淵又因缺糧而失去威脅,此時他將心思全部投到南方,忽而一日,朝廷來了信使,說有揚州都督府申報官員任職的人員名單讓朝廷恩準,朝廷不敢自專,特送到許昌交給東海王定奪。
東海王起初心中疑慮,心想:揚州官員委任,琅琊王自己定就可以,為何還要報給朝廷?帶著疑慮東海王開啟信箋,隻見上麵寫著:
吳國(今江蘇省蘇州市)內史(吳國為吳王司馬宴封地)賀循
都督府軍司(南京軍區總參謀長,比兩千石,四品)顧榮
都督府軍谘祭酒(南京軍區參謀主任,千石,五品)紀瞻
都督府從事中郎(南京軍區文職參謀,六百石,六品)卞壺
倉曹屬(揚州糧倉總管,千石,五品)周玘
舍人(都督府隨行官員,六百石,六品)劉超
參軍(南京軍區參謀,六百石,六品)張闓、孔衍
東海王看完名單,大叫道:“好!好!好!如此一來,江南士族歸心,東南無憂矣!快傳王衍來!”
王衍此時正在家中與兄弟王澄(王衍親弟)、王敦(字處仲,祖父為王覽,與王導同)等在喝酒閑聊,突然聽到信使來傳東海王請王衍到許昌議事,心中獨喜,對著二位兄弟說道:“你們可知東海王此次叫我所為何事?”
二人皆搖頭不知。王衍遂大笑不止。王敦性子最急,忙問道:“大哥有事快說,何必如此笑而不言?!”
王衍遂說道:“前些日朝廷接到揚州官員名單,你們可知是為何?”
王澄說道:“按理說,江南官員委任,權利都在琅琊王之手,本不用再會知朝廷,隻要留個邸報給朝廷就好,他們多此一舉,實不知為何。”
王衍說道:“東海王委任琅琊王出任揚州,本來就不放心,怕他難以安撫江南士族,如今江南士族都在他都督府官員名冊上,是表明他有力控製揚州而已,故而呈報了名單。”
王敦說道:“那與東海王叫哥哥去有何關係?”
王衍笑道:“江南士族大家能歸心琅琊王,全有賴於王導,東海王此次叫我,必是想選派我琅琊王家諸人出任地方藩王的輔佐或直接出任地方,我定要保奏王澄你為荊州刺史,而王敦你為青州刺史,此兩處地方,一處靠大江,一處靠大海,如此一來,你二人在外,我在朝廷,琅琊王家狡兔三窟,而今都能具備,將來無論何處有事,都難以動搖我家族根本,乃萬世之謀也!”
王澄、王敦二人心悅誠服,紛紛向王衍稽首,自歎不如。而事情如同王衍所料,王澄順利出任了荊州,而王敦也順利出任了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