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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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放學,陸謹言開門進屋,卻看見地板上有串鑰匙。
陸謹言放下書包,蹲下身子勾起那串鑰匙,鑰匙扣是綠色的青蛙軍曹,此刻孤單地晃動著,難以言喻的憂傷像決了口的洪水一樣將陸謹言重重淹沒。
陸謹言就這麼蹲著,一隻手橫過膝蓋遮住了臉。
哭也沒有關係,反正他不會看到。
他再也不會來了,永遠都不會再來了。
突然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陸謹言的心迸出欣喜的火花接著又馬上熄滅了。
胖子的大嗓門和著重重的拍門聲令陸謹言煩躁不堪。
開了門,胖子進來,見陸謹言眼眶紅紅的,一時也不好說什麼,“謹言……”
陸謹言晃了晃穿在食指上的鑰匙串,“他走了,再不會來了。也好,清淨!”
胖子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死鴨子嘴硬。”
陸謹言笑笑,躺到沙發上,拿抱枕遮住臉。
“胖子你說的沒錯,我嘴硬,我他媽還嘴賤!都是我自找的,誰也怪不著。”
“謹言要不我去找嶽大哥出來,你去跟他道個歉?”
陸謹言扔掉手中的抱枕,“滾!他連我這點小脾氣都不能忍,以後還怎麼在一起?現在分手,也算是件明智之舉。”
“那我就不管了啊,感情的事別人是無法插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需要幫忙就說一聲。”胖子在冰箱裏翻了一遍,“咦?怎麼一罐啤酒都沒有?我今天還打算陪你一醉解千愁的!”
陸謹言笑了,“姓嶽的跟個奶媽似的不讓喝,走,咱們去酒吧,喝酒跳舞,好好開心開心。”
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搖頭,“不行!”
他怕,他怕嶽岷會突然回來,如果他離開就碰不到了。如果他知道自己去酒吧喝酒,那就更不可能原諒自己了。陸謹言已經不敢再賭。
所謂旁觀者清,胖子深知陸謹言是真喜歡嶽岷,歎了口氣,“謹言,看開些吧。晚上要我陪嗎?”
陸謹言搖了搖頭。
送走胖子,陸謹言想起要洗澡,從衣櫃裏拿衣服,旁邊再也沒有嶽岷的衣服。他好笨啊,怎麼樣也該偷偷藏一件留作紀念的。像《斷背山》裏麵那樣,自己的襯衣外麵套上嶽岷的襯衣,不是擁抱勝似擁抱。
胸口酸澀難當,恨自己,也恨嶽岷。
恨自己糊塗,明明愛著他,卻總還是氣他,挑戰他的極限。
恨嶽岷絕情,明明知道自己的性子,卻還是一再地拋下他。
一晃兩個星期過去了,嶽岷就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失戀令陸謹言整個人都變了,以前他隻是耍酷不愛理人,現在則是寒冰一塊,根本就是生人勿近。
快期末考的時候,陸謹言接到了爸爸陸大寶的電話,聊著聊著,陸謹言想起了嶽岷,一度哽咽到不能說話,把陸大寶嚇壞了,一疊聲地問出了什麼事。
等了這麼久,看來自己和嶽岷的緣份已經盡了,陸謹言於是跟陸大寶說自己想去荷蘭,叫陸大寶幫他辦理出國。
從小到大這是陸謹言第一次自己要求出國,陸大寶直覺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喜不自禁地請人去辦理了。
很快,寒假剛過幾天,陸謹言的手續已經辦齊,他這才告訴胖子以及班主任和校長。班主任應該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吧,陸謹言的爛成績把個重點班往下拖了不止一個名次。
胖子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是問他,“這事嶽大哥知道嗎?”
陸謹言眼睛凶光畢露,“關他什麼事!死胖子你可別多事,我跟他玩完了,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胖子囁嚅著,“這樣好嗎?畢竟夫妻一場……啊喲!”
陸謹言狠狠地敲了他的頭一下,也不管是在咖啡館裏就大笑起來,“你他媽的胡說什麼!誰夫妻一場啊!再亂嚼舌頭揍死你!”
“真不告訴?”
陸謹言收起笑容,俊美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憂傷,“胖子,你就讓我安靜地走吧。我和他,真的不行了。”
低沉的聲音令胖子不覺也生出了遺憾,“唉!當初以為你們還能這麼一輩子呢,他那麼疼你。”
陸謹言啜了口咖啡,“錯誤的時間遇到錯誤的人吧。”
“陸謹言,我看錯全在你。”
“是,錯全在我。”
“既然你錯了,去道歉不就行了嗎?又為什麼死不道歉?”
“你不明白的。他如果真的在乎我,就算我不道歉他也會原諒我的。”
胖子縮了下肩膀,“操!歸根究底還是死鴨子——嘴硬!”心裏已經隱隱有了主意。他不能讓謹言就這麼落寞地走了。嶽岷是個極品,也就隻有陸謹言敢這麼糟塌,不當回事。這下好了,鬧大了就想一走了之,沒那麼容易吧。
胖子偷笑,又被陸謹言賞了一個爆粟,“笑什麼呢這麼淫蕩?發春啊!”
胖子咧著嘴,想衝陸謹言比中指,終究不敢,伸出食指,“陸謹言你個死沒良心的!始亂終棄啊……還我清白之身……”
這邊兩個人瘋鬧,服務生看不過去了,黑著臉走過來敲敲桌子,“對不起,可以安靜一點嗎?”
陸謹言切了一聲,“咖啡館又不是圖書館,安靜什麼,老子付錢喝咖啡,又不是付錢來當啞巴的!”
“可是,可是你這樣會吵到其他客人……”
“關我什麼事!”
很快領班過來了,問,“打擾了,請問怎麼回事?”
胖子看那個服務生臉都白了,便扯了扯陸謹言的衣袖,“沒什麼,沒什麼。”
陸謹言看看胖子,一時間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便跟著胖子出了門。
兩人一直晃到天黑才到了陸謹言家,直到看到機票,胖子這才覺得事情可能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胖子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嶽岷,從之前看來嶽岷應該是很愛陸謹言的,隻是這次太決絕了,讓他無從探查。
思來想去,胖子還是撥通了嶽岷的電話,幾聲之後,嶽岷的聲音傳來,“喂?”
“嶽大哥嗎?我是胖子啊。你還記得嗎?”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嶽岷的聲音很冷淡,“有事嗎?”
“那個,我想跟你說謹言他要走了……”
“哦,那我祝他一路順風!”
胖子把電話拿到眼前看一看,沒壞吧,怎麼這麼說話?
“嶽先生,這回真沒騙你,陸謹言他要出國去荷蘭了!”
“嗯,那我恭喜他!”
“這可是你說的!行,算我多事!怪不得謹言不許我給你打電話,原來是真的。他三天後的機票,你可以當沒聽見。就這樣!抱歉打擾你了!”
合上電話,胖子窩了一肚子火。他媽的,這算什麼!看起來是癡情種子沒想到這麼絕情,人啊,真的不能隻看外表。
還是那麼巧,胖子打電話來的時候,嶽岷正和大伯介紹的路通林家的小女兒林安雅在約會。自從和陸謹言正式分開之後,嶽岷就聽任大伯的安排,和林安雅相了親。
林安雅性格直爽,嬌小可愛,嶽岷對她的印象很好,為了忘記陸謹言,嶽岷同意和她從朋友做起。嶽岷高大俊朗,性格又溫和可親,林安雅對他幾乎是一見鍾情。
看到嶽岷接了電話之後整個人神情都變得頹喪,林安雅體貼地將手放在嶽岷擱在桌上的手上,“嶽岷,怎麼了?”
白晰如玉的春蔥玉手放在修長的男性手掌之上,怎麼看都賞心悅目,嶽岷卻心煩意亂,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安雅,我有點事,你看是我送你回去還是等你家司機來接?”
聰慧如斯的林安雅立即表現出大家閨秀的良好風度,“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打車回去。”
說著便站起來,嶽岷上前替她披上羊絨披肩,到酒店外替她叫好車,目送她離開,這才撥打陸謹言的手機,關機。立即又撥打他家座機。
好久,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胖子?到家了?”
“言言,是我。”
電話裏靜了一會兒,陸謹言似乎輕輕笑了,“嶽岷啊,有事嗎?”
嶽岷不知道,有時候笑也會成為鋒利的刀,傷人而不自知。
“那個,言言,你要走了嗎?”
“胖子說的?嗯。我爸在荷蘭,早就要我過去了。現在手續辦齊了。”
嶽岷咽了口唾沫,卻仿佛是吞下了一塊巨大的鐵錠,墜得五髒無處不疼。
“言言,見個麵好嗎?以後想再見就難了。”
陸謹言直覺想要拒絕,話到嘴邊又艱難地咽了下去。是啊,這一走,再見真的是沒有指望了,這麼一想,心裏就疼得慌。
“好,在哪裏?”
“淮揚菜館好嗎?”
“好。”
掛上電話,陸謹言淚流滿麵,渾渾噩噩地套上外套,穿上鞋子,關門,下樓。
攔了一輛出租車,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糟糕!拿錯外套了,鑰匙、錢包、手機全部都在家裏,門又被自己鎖上了。
嶽岷說的那家淮揚菜館和自己的家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難道是老天爺不讓他們見最後一麵嗎?陸謹言不甘心,脫了外套搭在肩上,決定跑也要跑到那裏。
嶽岷在淮揚菜館等了有一個多小時才等到陸謹言,一桌子的菜都涼透了。
陸謹言跟在女服務員身後,滿頭大汗。沒等坐下來,就拿過一張新菜簡介使勁地扇著風。
“言言,你這是?”
“哦,剛剛跳舞了。”
嶽岷的臉又陰了一層,“就要走了?”
“嗯。”
“看來是沒打算告訴我了。”
“嗯。”
嶽岷冷笑,“你也不用把我看成洪水猛獸一樣。你不想告訴我,我卻有事要告訴你。”
陸謹言抬頭,晶晶亮的大眼睛依然清澈無比,“什麼事啊?”
“我要結婚了。”
嶽岷輕輕地說,眼睛卻直盯著陸謹言。
陸謹言是真吃了一驚,隨即嘴角彎了起來,笑著說,“真是恭喜啊!可惜我就要走了,不然一定到場祝賀!”
嶽岷看著陸謹言似乎真摯的笑,眼神漸漸黯淡了下來。
兩人久坐無話,陸謹言身子慢慢涼了,穿上了外套,說,“就到這裏吧,我還有事啊,先走了。祝你幸福!”
嶽岷聽得心頭劇痛,勉強定下心神,說,“我送你吧。”
陸謹言搖搖頭,“不用了,我還有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