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卷-刀鋒猶未冷 第四十二章 聚散兩依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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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夜空,青碧如一片海洋;浮雲漂移,追逐著孤獨的月;月色朦朧,在地麵上投下淡淡銀光,添增了秋夜的微微寒涼。幾千竿修竹在夜風中不住搖曳,如水的清輝中,這片竹林竟仿佛隱藏著許多神秘的故事。
歐陽情秀眉緊蹙,時而抬頭望月,時而又垂目看著自己的腳尖,更多的時候,卻是往鐵狼和葉逸秋一起離去的方向凝視,目光中充滿了不安和焦慮,在期待中等待,又在等待中有所期待。然而期待和等待卻完全是兩回事,等待總是遙遙無期,而期待雖然有些無奈,卻又不如等待那麼痛苦。隻是這期待,實在讓她心神恍惚,備受折磨。
一片枯幹的竹葉隨風飄落,在空中幾個盤旋,終於輕輕落在她如飛瀑般一瀉如注的秀發上,她竟恍然未覺。
歐陽情雕像似的站在那裏,雖然顯得有些安靜,但她的纖指卻在反反複複地撫弄著衫子的衣角,卷起,又撫平,撫平,再卷起……
銀狐目光慈祥,含笑看著她,悄悄伸手為她拭去粘在秀發上的葉子,輕聲道:“情兒,你在想什麼?”
“啊?”歐陽情茫然抬起目光,“沒有。”
“你是不是有心事?能不能跟娘說?”
“沒有,哪有啊?”
“沒有嗎?”銀狐忍不住失笑道,“為什麼總是在玩弄著自己的衣角?”
歐陽情微微一愣,急忙抽回了手,卻不說話,垂下螓首,輕輕跺著腳,吃吃地輕笑起來。
銀狐輕輕撫弄著她的長發,笑道:“你心裏在想什麼,你以為娘會不知道?”
歐陽情還在低聲笑著,螓首垂得更低。過了半晌,她忽然抬起頭,望著遠空的月亮,猶豫著道:“娘,你說,爹和他……去了那麼久,怎麼還不回來?”
“他?”銀狐笑了笑,故作迷惘道,“他是誰啊?”
“他……”歐陽情心中一省,又跺了跺腳,嬌嗔道,“娘……”
銀狐輕輕道:“才有多久啊?也隻不過是半盞茶的工夫而已嘛!”
半盞茶的時光?是這樣的嗎?她怎麼覺得這半盞茶的時光,居然像是整個午夜那麼的漫長?
“半盞茶的工夫還不算很久嗎?也不過是說幾句話而已。”歐陽情故意撅起了嘴。
銀狐柔聲問道:“情兒,你告訴娘,你是不是很喜歡他?”
“娘,你怎麼可以這麼直接地問這個問題啊?”歐陽情嬌羞無限地又垂下了頭,低低道,“他是第一個看見我的臉的男人,他已經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
“你十四歲那一年發下的毒誓,娘沒有忘記。”
“雖然他曾經淪落過,但並沒有沉淪下去。”
“娘看得出來,他是個好人。一個人走錯了路並不可怕,能夠回頭才是最重要的。”
歐陽情又抬起了頭,眼眸裏放著光,緩緩道:“其實他是個很善良的人,喜歡朋友,為了朋友,他可以犧牲一切。無論做什麼事,他都有自己的原則。”
“唔!有情有義,一諾千金,這才是男兒本色。”
歐陽情卻忽然搖了搖頭,輕歎道:“可是他也有很多很不好的地方。”
銀狐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點,若無瑕疵,那便不是凡人了。”
“可是他的缺點絕不止一個,最大的缺點就是對朋友太好、太在意。”
“這也是缺點?”銀狐啞然失笑。
“這種人,往往會看輕自己,覺得自己的生命輕如鴻毛。”歐陽情又嘟起了小嘴,“如果他總是把朋友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對別人來說,豈非也是種負擔?有時候,我寧願是他身邊的朋友,因為在他心中,隻有友情才是永遠的。”
銀狐搖頭否決道:“你錯了,友情固然可以永遠,但海枯石爛、天地可絕的愛情,才是真正永恒不變的。”
歐陽情展眉一笑,忽然低聲道:“就好像爹和娘這樣子的嗎?”
銀狐愕然一愣,兩片紅雲飛上了臉頰,昔日的情事如潮般湧上心頭。她忽然想起,在無數個花前月下,曾經立過無數個海誓山盟……
她年輕過,深深地愛過,這愛,無休無止,到現在都未曾停止過,是如此的銘心刻骨。
飄飄的銀絲,在晚風中仿佛一片雲海不斷起伏,淡淡的清香伴隨著銀狐的記憶,飄向遠方。刹那間,已不再年輕的她仿佛又回到了那青春如夢的少女花樣年華……
過了很久、很久,歐陽情如水的目光遙望著冉冉而升的月亮,輕輕問道:“娘,你說,爹會和他說什麼?”
銀狐笑了笑,還未說話,隻聽一個清朗的聲音笑道:“你把爹和娘當年訂情的信物都已交給了他,爹還能說什麼?”
“爹,你……你們回來了!”歐陽情眼睛一亮,隻見鐵狼已到了身前,葉逸秋就站在他的身邊,身子依然站得筆直,但神情卻顯然有些謙卑,又有些忸怩,垂下了目光看著自己的腳下,竟似不敢向她望過來。
鐵狼微微一笑,淡淡道:“可是我和你娘很快又要離開了。”
“離開?”歐陽情倏然一驚,“你們又要走了麼?”
“嗯!”
歐陽情眼圈一紅,淚水仿佛就要滴落下來,緩緩道:“情兒難得見你們一麵,每次相見,又都是如曇花一現般匆忙,這一次,難道……難道你們就不能多待片刻?”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鐵狼輕輕歎息一聲,“有了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存在,這江湖,再也沒有我們這些老骨頭的立足之地,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你們還會再回來嗎?”
“離開,豈非就是為了回來?”
月色漸濃,銀狐殘留在空中的淡淡清香卻已慢慢隨風飄散。
歐陽情伸出雙手,在虛空不停地抓握,仿佛想要抓住這香氣,留住那短暫卻美好的回憶!月光像一匹冰涼的絲綢從指間滑過,她合攏手掌,卻什麼都沒有握住。
更寒露重,兩串晶瑩的珍珠淚,終於從她臉頰上悄悄滑落,噙在嘴裏,仿佛咀嚼著離別的情愁。這一次,離情別緒的味道依然無比的苦澀。
人生匆匆,隻不過百年光景,為何總是充滿了那麼多的悲歡離合?歐陽情輕輕歎息著,忍不住看了葉逸秋一眼。
葉逸秋沒有動,好像一直都未曾移動過,始終保持著那種嶽峙淵亭的姿勢。夜涼如水,他的眼睛卻仿佛閃動著種不可捉摸的光芒。
他在做什麼?是在思考?還是在聆聽秋夜的風聲?歐陽情歎了口氣,輕聲道:“喂……”
她隻說了一個字,忽然閉上了嘴。她看見葉逸秋豎起一根手指,湊近嘴唇輕輕“噓”了一聲!
葉逸秋卻仿佛沒有看見她疑惑的眼神,低聲問道:“你聞到了沒有?”
“聞到什麼?”歐陽情愣愣問道。
“血腥之氣。”葉逸秋擰緊了雙眉,“我聞到了血的味道。”
這時,一陣風沒有方向的吹來,血腥的味道竟似越來越濃。
流血的地方,往往就是殺戮的戰場。在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