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之卷-刀寒再凝眸  第十三章 暗香浮動蘭如馨(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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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如潑墨,風雪正狂,一種濃鬱而淡雅的花香突然隨風傳來,薰人欲醉。
    客棧的大門外,突然亮如白晝,從敞開的大門望出去,每個人都看見了一頂軟呢彩轎。轎子的布料大都是用高貴的絲綢製成的,顏色姹紫嫣紅,七彩相間,緊垂的布簾繡著龍鳳呈祥,一龍一鳳栩栩如生。
    抬轎的兩個轎夫高大健壯,精赤著上身,冰冷的風雪撲撲地呼嘯而過,他們竟似毫不在乎,連眼皮都不曾眨動一下,腳步依然堅定。彩轎的兩邊,各自站著一個容顏豔麗、身材嬌嬈的妙齡女子。左邊的女子手中端著一隻大如拳頭的香爐,燃的仿佛是上等的龍涎香,香火點點,香氣氤氳;右邊的女子,手裏卻端著一盤美麗而奇異的花,在這個百花凋零的季節,那花竟不凋萎,反而開得正豔。在她們的身後,又各自站著兩個英俊瀟灑、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手裏撚著一顆貓眼般大小的夜明珠,把雪地照成一片素白。他們的臉上絕無半點笑容,卻充滿了恭敬和謙卑之色。
    持花女子騰出右手在空中一揚,滿天的七彩花瓣忽然如天女散花般片片飄落,刹那間落英繽紛,遍地花香。
    端香女子微一躬身,嬌聲道:“蘭夫人,請下轎。”
    轎中有人慵懶地輕應一聲,這聲音是如此地嬌柔無力,卻仿佛充滿了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那四個美男子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種醉意,仿佛這聲音簡直比美酒更容易讓人迷醉。
    持花女子伸手輕輕掀開布簾,一個女人盈盈而起,緩緩走了出來。她穿著純白的絲袍,蛾眉淡掃,不施脂粉,漆黑的頭發隨隨便便挽了個髻,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塊金珠翠玉,清雅正如蘭花。對她來說,珠寶和脂粉仿佛都是多餘的——無論多珍貴的珠寶都不能分去她本身的光彩,無論多高貴的脂粉也不能再增加她一分美麗。沒有人可以否認,這是一個美麗得讓人窒息的女人——沒有人可以形容她的美。
    歐陽情的美,已經是人間的極致,但這女人卻更成熟,更嫵媚,舉止之間,仿佛都充滿了萬種風情,和一種無法描述的絕代風華。她的嬌軀並不豐滿,但也絕不纖瘦,看起來卻好像弱不禁風,就像一枝柳梢,隻要風一拂來,就要隨風而去。
    那兩個妙齡女子本已美如出水芙蓉,此刻卻好像變成了剛剛從泥土裏鑽出來的野草。
    香氣隨風飄送,那蘭夫人竟蓮步款款,施施然走進了客棧。刹那間,燭光為之黯淡;刹那間,每個人的呼吸都為之停頓。
    這個蘭夫人,她的魔力仿佛可以征服整個世界。有時候,就連女人也不能不承認這一點。歐陽情摒住呼吸,瞪大了眼珠子看著這個美麗的女人,仿佛連妒忌都已忘記,如水的雙眸,分明流溢出一種羨慕,一種向往。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食色,同樣是男人的天性。看到那些男人們癡迷的目光,蘭夫人的臉色雖然依然一片冷淡,但眼神卻溫柔如水。這時候的她,仿佛是一隻佇立於群鳥之中的孔雀公主,驕傲而高貴。她本來可以對這些凡夫俗子不屑一顧的,但眼波流轉間,她的臉色竟突然變了。
    她一眼就看見了任我殺,任我殺不停地喝著酒,始終沒有向她看過來,在他眼裏,蘭夫人仿佛隻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泥娃娃,縱然美得無可挑剔,也隻不過是一種陳設。
    美麗的女人,都是驕傲的;驕傲的女人,都有一種通病。她們希望可以利用自己的優勢,去征服男人,如果她們反而被男人征服,那絕對是一種奇恥大辱。
    現在,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悄然襲上蘭夫人的心頭。這世上,視金錢如糞土的人並不少,但對美色視若無睹的男人卻不多。多少年來,從未有一個男人拒絕過她,但這頭發淩亂、醉眼朦朧的落拓少年,居然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蘭夫人似乎連眼睛都已經被氣紅了,但她非但沒有發作,反而輕輕笑了起來。這一笑,如冰河解凍,如春風乍展,如……她的笑,她的笑……隻能說,她的笑已非任何語言可以描述。
    “你為什麼不看本宮?”她輕輕咬著櫻唇,就像一片白雲般飄然走到任我殺麵前。她雖然在生氣,雖然問得莫名其妙,但在別人看來,她的神態卻像是在對她的情人撒嬌,又像是一種責備。誰又能夠明白,其實她的每一個動作,說的每一個字,都蘊藏著不可觸動的殺機?
    任我殺恍如未覺,連眼皮都未抬起。
    “你是瞎子?”蘭夫人臉上的笑意已漸漸變得僵硬,聲音依然充滿了不可抗拒的魔力,誰也看不出她是不是已經開始憤怒。
    任我殺終於抬起了頭,目光卻落在窗外。窗外有雪,夜色深沉,一片空洞的黑,他竟似看得呆呆入神。
    蘭夫人臉上最後那一抹僵硬的笑意終於完全隱去,如罩上了一層薄薄的嚴霜,一字一句地道:“你是啞巴?”
    任我殺依然充耳不聞,左手輕輕在幾上一按,一隻酒壇子忽然飛起,他伸手一把托住,揭開泥封,昂首喝了一口酒,大笑道:“好酒!”
    蘭夫人臉色瞬間一變再變,她這才發現,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原來非但不好玩,還很無聊。她溫柔的眼睛裏,泛起一絲殺機,左手緩緩抬起。這是一隻美麗的手,手指修長、纖細,白皙如純潔的紙,看起來並不像是殺人的手——她決定殺死眼前這個狂放不羈、孤傲冷漠的少年。
    一平如鏡的大海,往往是激流暗湧的,這個簡單的道理很少人會不明白。但就在這時,有人拍案而起,怒罵道:“喂,兀那廝,這位夫人問你話呢,你聽不見嗎?”
    這人的話雖然是對任我殺說的,但無論是他的臉還是他的身子,都是對著蘭夫人,連眼睛都未曾移開過半分。
    英雄救美,這是每一個男人都夢想著要做的事,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這種機會。
    話音未落,忽聽一聲悶哼,這人本來站得筆直的身子突然間就倒了下去。
    他的同伴中有一人俯身探看,臉色立即變了,抬頭叫道:“趙老大,趙老二已經死了。”
    一個紫臉大漢騰地站起,像下山怒虎般衝到任我殺麵前,大聲喝道:“你……你竟敢殺了他!?”
    任我殺嘴角微撇,露出一絲冷笑:“你是不是瞎子?”
    “我不是。”
    “你既然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出他是怎麼死的?”
    “難道殺人的人不是你?”這人沉聲道。
    “我殺人從來都不用暗器。”
    這人微一遲疑,回身察看,隻見那死者的眉心竟多了一個細如牛毛的小孔,這時正溢出一點微紅,果然是暗器所為。這是一種怪異而狠毒的殺人手法,隻要一根小小的繡花針,就可以置人於死地。
    這人臉色陰鬱,怒目瞪視著一臉媚笑的蘭夫人。這笑,在這人心裏,突然變成了一條毒蛇。然而明知這蛇有毒,卻偏偏還是讓人無法抗拒。
    “是夫人下的手?”這人一聲輕歎,跺腳道。
    蘭夫人居然沒有否認:“本宮不喜歡多嘴的男人,剛才那句話,本不該由他說出來的。”
    這人不怒反笑,沉聲道:“所以你就殺了他?”
    “如果你還不想死,最好別再說話,否則你也非死不可,隻不過死得更慘。”蘭夫人的聲音依然溫柔,就好像是在對她的情人竊竊私語,誰也看不出藏在她眸子裏的淡淡殺機——豔如桃李,毒如蛇蠍,才是最可怕的女人。
    在她眼中,男人隻不過是一隻螞蟻,如果她想要殺死一個男人,卻比踩扁一隻螞蟻更容易。眼前這個男人居然敢在她的麵前錚錚而言,難道他不怕死?
    “鍾濤,這個人就交給你了。”蘭夫人輕輕歎了口氣,轉身緩緩走了開去。
    鍾濤是一個很英俊的男人,臉色有些蒼白,但更白的是他的手。
    他的手已按在刀柄上。這是一把薄而窄、輕巧的短刀。刀欲出鞘。片刻之後,在這裏,必然又要多了一個亡魂。
    蘭夫人狡黠的眼睛裏,突然發出一種興奮的光芒。她喜歡聽話的男人,喜歡看見男人為了她和另一個男人生死對決。流血雖不可愛,但也絕不可怕。她隻是喜歡某一種感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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