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名之卷-看不見的刀  第十五章 武林舊事(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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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的花雪猶未散去,在不遠處的另一株梅樹下,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這人臉蒙黑巾,身材魁梧、高大,竟是昨夜殺害梁府滿門、打傷米玨之後逃逸而去的神秘凶手。此刻,他的眼睛充滿了殺氣,像一把利劍刺在任我殺的臉上——被這種可怕的目光瞧著,絕對不是種很愉快的事。
    歐陽情突然一聲驚叫,忍不住退了兩步,顫聲道:“你是什麼人?”
    “他不是人,是凶手,是一個殘忍的魔鬼。”任我殺沉聲道。
    這人在冷笑著,陰沉得可怕。
    任我殺也在冷笑:“你真是陰魂不散,居然跟到這裏來了。”
    “我來送你們一程。”
    “你憑什麼?就因為你是從扶桑來的?”
    這人怔了怔:“你已知道我的來曆?”
    “你的武功,還有你使用的毒,已經說明了你的來曆。”
    “米玨還未死?”這人陰惻惻地格格怪笑,“很好,中了我的毒的人,居然可以活到現在,的確是一個奇跡。”
    “你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吧!”
    “要想留住我可沒那麼容易,就看你是不是有這樣的本事。”話音未落,這人的手已揚起,雙掌一推,風聲呼呼,兩道強烈的勁風立即遙遙襲來。
    任我殺臉色突變,他知道自己絕不能接下這兩掌排山倒海般的勁道,但他別無選擇,他可以閃避,歐陽情卻是萬萬避不開的。他想也不想,立即揮掌迎擊——他寧願自己受傷,也絕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兩道掌風撞擊在一起,竟未發出聲響,飄飛的雪花卻向兩旁斜逸出去。
    任我殺的功力遠遠不如這人,立即被震退,身子狠狠撞上了石牆,又重重跌倒在地,再站起時,嘴角已沁出一絲血跡。
    歐陽情心中一痛,飛奔過去扶住了他,眼淚已簌簌掉落。
    任我殺卻甩開了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咬牙道:“今日先留下解藥,你的命,我日後來取。”
    這人忽然大笑,笑聲未歇,他的人已飛撲過來。
    “你別逼我。”任我殺低吼著,冷漠的眼神中,也散發出一種濃濃的殺氣。
    這殺氣,無堅不摧,仿佛已摧毀了永恒的天地。
    刀光一閃,淡如飛花的痕跡,輕如飄雪的浮影。任我殺的刀,終於出手了,沒有人看得見刀的樣子,絕沒有人。他的刀太快,刀光隻一閃,地上的雪就已飛卷而起。
    這人竟似早已算準了這一著,居然沒有硬接,忽然在半空中鬥一折身,一個回旋,倒飛出去。
    刀光未斂,任我殺已如影隨形地追出,剛才所受的內傷,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速度。他的輕功,與他的刀法同樣令人驚歎。
    歐陽情似乎已被他這種優美的身姿驚呆了。
    任我殺在刹那間就已攻出了十八刀,他的人仿佛也已成為一把出鞘的刀。
    刀既出,絕不空回;若空回,即為不祥。
    刀光突然收斂,一道血箭穿透滿天花雪,衝飛而起。血光猶未消失,花雪猶未散盡,任我殺已飛身退回,“撲通”一聲,他的身子重重跌落在雪地上,嘴角沾滿了鮮血,臉如死灰。他的刀又已不見了。也許,他的刀是上天入地的諸神群魔,需要它的時候才會神奇地出現。
    血光和花雪終於散去,那人卻也已經失去了身影。
    歐陽情立即衝過去扶著任我殺站起來,她嬌柔的身子竟支撐不住他健壯的軀體,兩個人都倒了下去。任我殺忽然覺得臉上一涼,一串串漣漣不斷的淚水無聲滴落,滑過他的臉頰,濕潤了他幹裂的嘴唇。
    是她在哭嗎?歐陽情居然會為了他而傷心流淚?這是夢?還是幻覺?任我殺驚訝地看著歐陽情,忍不住輕輕歎息,柔聲道:“我沒有死,也不會死。”
    隻要不死,他還是可以站起來的。他永遠都是倔強的人,因為他是殺手,是“一刀兩斷”任我殺。他終於站了起來,腳步依然沉穩、堅定,身子依然站得筆直。隻要還能站得起來,他依然可以笑,可以喝酒,甚至還可以殺人。
    殺氣早已淡了下去,雪卻又開始飄落。
    任我殺挺直身子,目光又望向遠方。
    歐陽情就站在他的身邊,瞧著他蒼白的臉,悄悄拭去眼角的淚痕,輕輕道:“你傷得很重。”
    “我常常受傷,這一次我挺得住。”
    “我扶你到裏麵歇一歇。”歐陽情強忍眼淚,柔聲道。
    “不,我絕不能離開,如果凶手還在這裏,就沒有人可以阻止他了。”
    歐陽情輕歎道:“你為什麼不為自己也想一想?”
    “我是一個曾經死過的人,再死幾次又有什麼關係?但我絕不能讓別人傷害我的朋友。”
    “如果你倒下了,我一個女孩子……能做些什麼?”
    任我殺一聲輕歎,輕聲道:“別說了,凶手也許並未離開,他若知道我受的傷比他還重,一定還會回來的。”
    歐陽情本想問他,那個人是怎麼受的傷,但見他一臉嚴肅,話到嘴邊,終於還是咽了回去,眼神裏充滿了敬佩和仰慕,同時也充滿了疑問和憂傷,心裏卻在不停地問:“任我殺,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是有情有義的熱血男兒,還是冷血殘酷的殺手?”
    她輕輕歎息著,柔聲問道:“你在看什麼?”
    任我殺緩緩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在聽,聽雪的聲音。”
    歐陽情忍不住又笑了:“你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花開有聲音,雪居然也不例外。”
    “你聽,它的聲音就像情人的悄聲細語,在傾訴,也在聆聽……”
    歐陽情心頭狂跳,隻感到臉容發燙,眼睛裏閃動著興奮的光芒。
    她並沒有聽見雪的聲音,卻聽見了門開了的聲音。她一回頭,就看見梅君先生額頭上汗珠密布,神色疲倦地走了出來,身後是臉色嚴峻的醉妃夫人。隻不過短短幾個時辰,梅家夫婦竟似已老了許多。
    她立即迎上去,問道:“米先生怎麼樣?”
    梅君先生搖頭道:“進來再說吧!”
    歐陽情回身扶著任我殺,道:“我扶你進去。”
    “不必。”任我殺輕輕掙脫了她的扶持,不再看她一眼,挪動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地走進了石屋。
    歐陽情愣愣地站在那裏,淚水又已開始在眼眶中打轉。
    “你受了傷,而且還不輕。”梅君先生瞧了任我殺一眼,臉色微微變了變,“怎麼受的傷?”
    “凶手已經來過。我與他又交了一次手,我一口氣攻出十八刀,最後一刀才砍傷了他的左肩,但也挨了他一拳。”這一拳可不輕,幾乎把他打得站不起來。
    “你受的傷隻怕比他還重,如果換了別人,也許已經不能撐到現在。”這個少年實在是一個可怕的人,生命的意誌力居然可以堅強到連死亡都要退避三舍,梅君先生歎了口氣,問道,“什麼時候?”
    “一個時辰之前。”
    “你真是個鐵打的人。”梅君先生忍不住咋舌道。
    歐陽情幽幽道:“一個鐵石心腸的人,身子當然也是鐵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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