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輕輕地為床上之人拉好被子，雲豐朝轉身走出房門。
    還在一樓跟掌櫃吩咐著一會兒要把糕點拿到樓上去的春桃，才剛轉過身，就看到雲豐朝神不守舍地從樓上走下來。
    連忙走向前，拉住差點就要在最後一階時摔倒的雲豐朝。
    “主人，你沒事吧？”臉色好青，就像得了風寒一般。
    “沒事。”對著一臉擔憂的春桃露出一個蒼白的笑，雲豐朝不想春桃擔心想自己。
    這幾天他一直寢食難安，春桃也跟著他一起不吃不休，原本圓滾滾的臉頰都已經變消瘦了。
    此時，一個小二手裏拿著一個錦盒，笑容可掬地走到兩人麵前，不停地用手做著一些他們倆看不懂的動作。
    “春桃，你看得懂嗎？”雲豐朝疑惑地看著小二那不停從複的動作。
    搖搖頭，春桃也表示自己對這個小二的怪異行為感到不解。
    小二聽了，更加著急地從複這那已經做了好幾遍的動作，臉上也是一臉著急的模樣。
    “他是說，有個男人交了這個錦盒給他，要他交給一個叫春桃的人，也就是姑娘你。”一直埋頭理帳的掌櫃終於感到看不下去了，好心地提醒著壓根就不懂啞語的兩人，要是一直讓那小二在那做動作，不手抽筋才怪。
    一聽到掌櫃的話，春桃的臉色都青了。
    難道他們的行蹤，被發現了？
    盡管臉色也不好看到哪兒去，但雲豐朝還是冷靜地接過了錦盒，給小二賞了些碎銀。
    ×××
    關上房門，春桃立刻把心頭的疑問問了出來：“主人，難道……”
    低頭看著放在桌上的錦盒，雲豐朝也在心裏回旋著這個問題，突然，他發現了什麼。
    “春桃，你過來看一下這盒子。”
    春桃接過盒子，左看右看，正想揭開盒蓋時，卻發現這個盒蓋的線紋其實隻是淺淺地在盒上挑出一道痕，並非尋常的盒子那般。
    也就是說，這個盒子，是完全密封的。
    “主人，這個盒子，隻能用蠻力把錦盒摔碎，方能知道裏頭裝著什麼。”春桃解釋著：“這種錦盒的做法，其實是利用人的肉眼來蒙蔽人的認知。把燒熔的鐵灌進這個木盒裏頭，讓人以為隻有外麵那一層，而忽略裏頭那凝固之後異常堅固的鐵。”
    一說完，春桃就雙手用力地左右扯住錦盒的一頭，用力一掰。
    “啪哢！”
    雲豐朝瞪大雙眼看著被春桃硬生生扯開的錦盒，裏麵果然真的有鐵，以及，一封信。
    可是信上卻是空白一片。
    生氣地撿起地上那什麼也沒寫的信紙，雲豐朝感覺這幾天積聚下來的怒氣真的要爆發了。
    “真是的，誰這麼無聊啊！”
    “主人……”
    “別讓我找到他，不然的話，我就把他大卸八塊！”
    “不是的……”
    “居然敢在老虎頭上打釘子！”說罷，雲豐朝把信紙撕了個爛巴西，接著就噼裏啪啦地亂罵一通，等到他罵完後，居然還把窗門打開，隨手一甩，紙碎在空中與風兒纏纏綿綿。
    目瞪口呆地目睹這一切之後，春桃扶額悲歎：“沒了沒了……”
    終於留意到春桃的雲豐朝一臉歉意地問道：“對了，春桃，你剛剛有話要說嗎？”
    “我想說，那個紙要放進水裏才能看得到字的。”說完，春桃哀怨地打開門，幽幽地走了出去。
    “什麼！！你剛剛怎麼不早說！喂喂喂，春桃，你去哪？”
    “奴婢去撿那些紙碎……”
    ×××
    深夜，一輛馬車在大街上奔馳著。
    輪子與地麵碰觸，不時發出刺耳響聲。
    晚風吹拂著路旁的柳樹，月光倒映出柳枝那怪異的影子。
    夜半時分趕馬車，是一件騷擾民息的事？
    比起那些喜歡在淩晨那這個銅鑼，不時“咚咚咚”敲幾聲，再配上那有氣無力的“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的更夫，馬車聲好多了不是嗎？
    讓沐複淵半躺在自己的懷裏，替他拉好那暖被，雲豐朝透過從窗子照進來的銀亮月光，仔細地觀察著懷裏人的容顏。
    有如白蓮一般的氣質，淡雅卻又透著讓人不自覺著迷的魅力。
    純白色的睫毛動了動，沐複淵慢慢地睜開眼，馬車裏有些昏暗的光線，讓他一時看不清四周的一切，能看到的，就是那一頭如火花絢麗的紅色長發，在銀亮的月光映襯下，蒙上了好看的光澤。
    “聖上。”不是想說什麼，隻是想告訴雲豐朝，他醒來了。
    看得有些入神的雲豐朝一聽到沐複淵的叫喚，立刻回過神來，把因沐複淵亂動而滑至腰間的暖被拉回到他的肩膀處，看著沐複淵被他包得有如一個人們在端午常吃的種子時，被這才笑了起來。
    軟軟地躺在雲豐朝懷裏，享受著那溫柔的體貼。
    “聖上，我們去哪？”雖然不至於顛簸，可是憑著那細微的起伏聲，沐複淵知道，他們在馬車上。
    “斜陽山。”
    一聽到雲豐朝的答案，沐複淵嘴角那淺笑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憂愁。
    “聖上，複淵已是半死之人，你又何苦……”
    笑眯眯地掩住沐複淵還想說下去的雙唇，雲豐朝用另一隻手比起兩個手指。
    “一，你乖乖地跟我去斜陽山，二，同年同月同日死，你選哪個？”
    聽到雲豐朝說出的第二個選擇時，沐複淵雙頰立刻湧上了不自然的紅暈。
    雲豐朝要與他一同了結此生，他自然是不願，可是……
    “有第三個選擇嗎？”小聲地詢問道。
    “沒有！”斬釘截鐵的語氣，胸有成竹的雲豐朝早就料到，沐複淵不會舍得自己與他一同去死，所以，這兩個選擇，其實是在無形中占了沐複淵的便宜。
    看到雲豐朝那故意裝出的凶巴巴的樣子，沐複淵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聖上，你變聰明了。”
    撇過頭，雲豐朝決定不去理會那表麵聽起來是讚賞，實質是在無形中貶他的話。
    反正事實勝於雄辯，為了沐複淵，他不介意被損幾句。
    伸手把雲豐朝的臉轉回過來，探過頭在那微微透著暖意的臉頰上印下一吻。
    雙眸瞪大，看著沐複淵那略帶羞澀的表情，雲豐朝即使想生氣也氣不起來。
    這次的鬥智，誰勝誰負，很明顯了不是嗎？
    突然，沐複淵緊盯著雲豐朝的食指。
    “聖上，你的食指……”話還沒說完，沐複淵就軟軟地倒回到雲豐朝懷裏，呼吸綿長地----睡著了……
    溫柔地替他把那滑落到鼻尖的白發捋到耳後，雲豐朝把視線落回到食指上。